廖華清還沒說話，那個黃冠一听瞬間怒了︰「小子，這可是我這一生最得意的拾遺之作。當年我拿著這幅畫找很多專家都鑒定過，都說是真跡。而且，我連這幅畫的畫紙都做了化驗，證實就是唐伯虎時代的畫紙。你這小子不要以為師從廖老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在這里，你還沒有發言權！」
柯樂冷冷的瞅了這黃冠一眼，沒有說話。
廖老的注意力都在這幅畫上，他從屋里拿出一堆的鑒別工具，便看便道︰「唐寅畫的美女也有三大特征:一，前額一點白；二，鼻尖一點白；三，下頜一點白。此所謂「唐三白」者，通常是用來鑒別真偽寅畫的一個標準。這畫中的女子，前額、鼻子、下顎都有一點白。這紙質…「
廖老停下來，從屋里又抽出一張古畫，用手模了半天點點頭︰「黃老說的不假，這畫紙的確是明代中後期，大約就是唐伯虎時代。」
「嘿嘿，怎麼樣，廖老？這幅我以前就找人鑒定過，都說是真跡。4000萬，咱們是老朋友了，我也不亂喊價。這幅畫要真拿到拍賣行和地下黑市，沒有5000萬，根本拿不走！」黃冠擺出一副割肉的表情，看的柯樂分外惡心。
廖老沉吟片刻︰「黃老稍等。」
他扭頭看看胖子︰「洪鐘，你去隔壁把安老他們叫來。」
這安老本是招財貓京城的古玩總店的鑒寶師，這段時間在中州招財貓新店開張，所以暫且抽調到中州，還沒來得及回京呢。
沒多久，安老等人就進了這屋，一個接一個的鑒賞起這幅《孟蜀宮妓圖》來。
大約半個小時後，安老四人都是點點頭︰「的確是唐伯虎的真跡。」
黃冠得意一笑︰「哈哈，廖老，你鑒寶起來一如既往的謹慎啊，這跟你平日里大不相同啊。怎麼樣？現在沒法說了吧，你們招財貓幾乎所有的權威鑒寶師都齊聚了，也都證實這的確是唐伯虎真跡。那麼廢話再就不多說了，廖老您遞價吧。」
廖老沉吟良久，緩緩伸出三個指頭。
「三千萬？」黃光小眼瞬間暴睜︰「廖老，您砍價也太厲害了吧。您應該知道這幅圖的市場價值的。」
「是三百萬。」廖老淡淡道。
「什麼？」黃冠差點暴跳起來︰「廖老，咱也是老熟人了，我大老遠得跑一趟容易嗎？你還開這種玩笑。」
廖華清很淡定︰「黃老，我沒開玩笑。雖然這幅畫的確是唐伯虎的真跡。但是，你看，這畫破損的很嚴重，三百萬已經是我看在熟人的份上給的價了。」
一旁的胖子咂舌不已，人生第一次見到砍價砍這麼凶殘的，直接從4000萬砍到300萬！廖老平日里看起來為老不尊，嘻嘻哈哈，一副善良小老頭的模樣，砍價起來這麼變態！
黃冠噎了一下，臉色有些不善︰「廖老是不是覺得我現在正需要錢，想落井下石啊？」
廖老搖搖頭︰「做生意就是圖個和氣，我廖某絕對不是那種落井下石之人。這樣吧，500萬，這是我能出的最高價了。」
黃冠氣急︰「2000萬，這是我的最低價。」
然後，局面就僵持下來了。廖華清和黃冠都咬著底限不松口，兩人報出的價格又相差甚遠，這買賣顯然是做不成的。但兩人雖然再也不肯讓步，但誰都沒有露出放棄交易的行為。
一時間，室內有些沉悶。
「1500萬，再也不能少了。」最後還是黃冠先開口。
「最多1000萬！要是黃老覺得不值，那麻煩還請帶回去吧。」廖老沉思片刻，緩緩道。
「1000萬？廖華清，你真夠狠的啊。」黃冠咬著牙，並沒有立刻拒絕，也沒有立刻答應。
「黃老，可否讓晚輩欣賞一下您這寶貝。也好給你留下考慮的時間？」卻是一直沒說話的柯樂突然道。
黃冠心里正煩著呢，正要訓斥柯樂一頓，但一想，在場眾人除了兩個毛頭小子都是圈里有身份的人，若是直接拒絕，倒失了風度，日後傳到圈子里也不好听。只好不耐煩道︰「你看吧，不過，我可提醒你，要是你不小心弄壞了它，哼，恐怕你這一輩子都搭進去了。」
柯樂沒理會黃冠的囂張，手指觸及這幅《孟蜀宮妓圖》。
明代畫家仇英臨摹」
柯樂觸電般的抽回手，臉上難以仰止的是震驚。
贗品！這幅經過無數老專家鑒定過的‘真跡’竟然只是別人臨摹出來的！
仇英這人，柯樂不知很熟悉，以前學歷史的時候，好像記得仇英和唐伯虎、文征明、沈周合稱明四家或天門四杰！仇英本人是靠臨摹起家，後來形成獨特風格的大家。但民間傳言，即便成名後，仇英還是經常臨摹名家名作，尤其是唐宋名筆，足以假亂真。但從未听說他臨摹與他同一個時代的唐伯虎的作品！
柯樂絞盡腦汁，突然腦海一亮，對了，以前似乎從《讀者文摘》上看到一遍分析仇英畫風的文章，里面似乎提到過︰仇英這人雖然喜歡臨摹名作，但他深知，自己的臨摹之作極有可能被當成真跡，引發混亂和爭議，所以他每一部臨摹的作品都會留下破綻，用來區分真假。這個破綻似乎是…
柯樂又仔細看起來。
這幅《孟蜀宮妓圖》主要彩畫宮妓四人，衣著華貴，雲髻高聳，青絲如墨，頭飾花冠。互相對語，無視景。人物衣飾線條流暢，設色濃艷，服飾上的花紋，都刻劃得十分精細；從人物穿戴來看，正面兩位地位高貴，而背向兩位疑是宮婢，正奉酒捧食。
圖中寫宮妓正勸酒作樂，青衣女子似手拿酒盞，正讓綠衣女子斟酒，而紅衣女子已不勝酒力，正擺手欲止，卻被青衣女子擋住。勸、止之間的神態舉止被刻畫的生動傳神。背後無襯景。人物衣飾線條流暢，設色濃艷。服飾上的花紋刻畫得十分精細；人物面部用傳統的「三白法」表現，暈染細膩，生動傳神。表露出宮廷富貴的生活氣息。
畫卷上題詞︰蜀後主每於宮中裹小巾，命宮妓道衣，冠蓮花冠，日尋花柳以侍酣宴，蜀之謠已溢耳矣。而主之不挹注之，竟至濫斛，俾後想搖頭之，令不無扼腕。署名︰唐寅
「咦，這地方有點不對勁。」柯樂的目光突然在署名︰唐寅上。
這個‘寅’字，似乎最下面的‘八’中間似乎多了一個點，就跟男人兩腿之間的那玩意一樣。
這突出的一點極其隱蔽，因為唐伯虎的的印章剛好蓋在這個‘寅’字上，不仔細觀察的話根本不會注意，即便留意到，一般人也會慣性思維的認為這是唐伯虎題詞的時候不小心多出的一點。
「對了，民間傳言，這仇英習慣在他臨摹的名畫上惡搞。莫非，這就是惡搞的證據？」柯樂腦海一亮。
就在這時，那個黃冠終于又開口了︰「1300萬，廖老要是覺得價高，那黃某就當打擾了。」
廖華清見黃冠神色嚴肅，看樣子，1300萬應該就是黃冠的心理最低價了。他略微沉吟，突然看向柯樂︰「柯樂，你怎麼看？」
旁邊人見狀，表面沒說啥，心理都跟明鏡似的。
「看來，1300萬應該可以成交了。廖老這麼說顯然是在找個台階下，讓一個愣頭青去評估這麼貴重的字畫，怎麼看都不太符合常理啊。這小伙子也是足夠聰明，他應該能明白廖老此舉的含義，給廖老個台階下，1300萬就這麼定了。」
柯樂稍稍思忖，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