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面前的是一個國家的英雄,但身為土生土長的中土人士,柏舟對威廉退爾也談不上什麼崇拜,特別是之前他們還交過手。當然,柏舟不會因為這個而記恨退爾,只是各位其主罷了。在這場爭奪生存空間的戰爭中,注定了沒有正義的一方,一方打著保家衛國的旗號,一方打著收回故土的旗號,誰對誰錯?上帝來決定麼,不,是勝利者來決定。
其實柏舟對這個退爾還是很有好感,一個睿智而冷靜的英雄,一個在現實情況中,能正確認識到自己處境的英雄,沒有那些所謂的一腔熱血,只是有著一顆良善而勇敢的心。在歐洲中世紀,視平民為親人的領主是有,但是絕對不多。這可能是由于威廉退爾原本就是一個窮苦的農夫,一個只求吃口飽飯的農夫而已,所以他能體會貧民生活的不易。
當然,現在,不是討論退爾的時間。攻取列支敦士登,是柏舟要面對的問題,既然列支敦士登不願意自己打開城門,那柏舟就只有靠自己的力量破開它了。
「伯爵大人,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率領那些被您俘虜的士兵吧。」威廉退爾看見排在第一線的瑞士兵士,知道這些人是要被當做炮灰使用的,他希望自己可以率領他們,從而使這些人少一些損失。其實,他還有一層意思,因為他通過敗兵了解過西秦人的真正實力,如果列支敦士登原本的士兵沒有損失,那麼退爾也自信能守住城堡。可是,他一開始太小瞧西秦人的戰斗力了,等他明白過來,退爾也就意識到,如果再反抗,那城里的平民必將受到牽連。退爾自問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但是他不能因為自己不怕死,而剝奪了城內平民生存的權利。
「當然可以。」柏舟不會拒絕一個在列支敦士登有不小影響力的子爵的提議,盡管,柏舟很想讓退爾就此開始,能為自己效力,但是以他的性格來說,暫時是不可能的。現在之所以退爾會提議幫助自己,完全是出于對自己手下兵士的愛護,畢竟,馬上要交戰的雙方都是自己本來的兵士。而且,柏舟也從退爾的眼神中看出來了,憤怒,是對城牆上那個耀武揚威的家伙。「不過在那之前,讓我先幫你壓制住城牆上那些弓箭手。」
「西秦輕步營、弩手營,目標敵方弓箭手,自由射擊!」隨著尉上一聲令下,西秦遠程部隊,紛紛開始拉弓搭箭。
雖然瑞士人可以借助四米高的城牆,讓弓箭的射程提高一些,可畢竟這種歐洲短弓的射程只有一百五十米,遠遠短于西秦輕步營所使用的以「六材」所造的東方復合弓的射程,更不用說射程高達三百五十米的弩手營了。
自由射擊這種遠程攻擊方式,其實論起殺傷力來說,肯定是不如覆蓋式射擊的。但是,這時候,西秦人的主要目的是壓制敵人城牆上的遠程部隊,使得城牆上的瑞士弓箭手不能自由射擊,從而讓瑞士俘虜在通往城牆的路上盡量減少損失。當然,由于有城垛的保護,西秦人想大量殺傷瑞士人也是不可能的。
「射程這麼遠的弓弩,怪不得……」退爾在一邊自言自語道。雖然他從敗退到城內的兵士口中,听到了關于西秦部隊戰斗力的大致描述,可他畢竟沒有親自率軍參加那次伏擊,沒有親眼見到西秦軍力。這時,見到西秦這種他從未見過的超遠程弓弩,不由地驚嘆了一下。
「呵呵,子爵大人,不要感嘆了,您的那次伏擊很漂亮,我們沒有機會用上這些弓弩。好了,那邊的弓箭手已經被我們壓制了,您可以帶領您的老部隊開始攻擊了。」柏舟在一旁听到了退爾的感嘆,不由接過了話頭。
「是!」退爾翻身下馬,向柏舟的侍從借了一把長刀,然後奔向了攻城部隊的最前方。
那些被俘虜的士兵其實剛才已經見到了在城牆下發生的一切,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那個什麼特使居然敢讓人射殺他們所尊敬的子爵大人,這讓這些被俘虜的瑞士人很憤慨,對著那個特使發出陣陣罵喊聲,而當他們看到退爾來到他們面前,這些兵士看著他們的子爵,忽然安靜了下來。
「我的勇士們,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害的你們當中很多人失去了兄弟、父親或者是唯一的孩子,我施瓦登愧對你們!」退爾說完,單手摘下頭盔,面向這一千余瑞士人,深深地行了一禮。
「不,子爵大人,這不能怪你,使我們太沒用了。」下面兵士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腔,或許,是他們想起了自己的那些陣亡了的親人,又或許,是在擔憂自己還有沒有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
「這些西秦人現在已經不是我們所能抗衡的了。我剛才和聖懷特伯爵已經達成了協議,我們投降,而大家都可以有一條生路,同時你們的財產都會得到他的保障。」退爾頓了頓,接著又道,「而那個被安德列亞斯伯爵派過來的特使,為了自己那貪婪的,想要把我們一起拖入死亡的深淵。我施瓦登在此發誓,我絕對不會放任他殘害我們的兄弟姐妹。我的兄弟們,我的勇士們,讓我們一起,將那個被撒旦詛咒過了的特使,趕出我們的家園!我的兄弟們,向上帝祈禱吧,祈禱他能保佑我們逐出那個撒旦使者!」
「沖啊!」就這麼一千人,推著大大小小西秦趕制的攻城器械,在西秦遠程部隊的幫助下,口中不斷喊著沖殺聲,奔向了城牆。
雖然,退爾子爵只是一個投降了人,而且本質是幫著外人打自己人,但卻依然能說的這麼義正言辭。
這在中土的傳統文化中是不可想象的。在中土,成為一個民族英雄,必須是在各方面都被神話了的人物。他們不但能英勇的擊退強敵,而且面對一切困難也能死戰到底,絕不屈服。正面的例子就不多說了,歷朝歷代,比比皆是;反面的例子比如說漢武帝時的李陵,飛將軍李廣之後,曾率「步卒五千人橫行匈奴」,因為種種還在討論的歷史原因,降了匈奴,結果被武帝滅族,雖然史書上對李陵多有感嘆,但從來沒有認為他是英雄。而我們,在大肆稱贊岳武穆、戚家軍的時候,也都故意忽略了這個敢率五千步卒,硬撼三萬匈奴鐵騎,直至彈盡糧絕的悲情英雄,一個降了敵人的英雄。
而在西方世界,面對強大而難以抗拒的敵人時,選擇投降並不是一種恥辱的事情,沒有人會因為這個而看不起他們,反而有時候西方人會這麼認為,投降,是在激戰過後實力不足時不得已選擇的方法,是真正勇士的象征,畢竟,連戰場都不敢上的懦夫或者是一見敵人殺來就逃跑的膽小鬼,是沒有被俘虜的擔心的。(當然,歐洲人也很敬重死戰到底的戰士,也同樣鄙視那些不是因為正當理由而投降的人。)
所以,當投降的退爾,面對同樣是投降的兵士時,他們似乎有些共同語言。最起碼,本來這些瑞士兵士以為自己要一輩子這樣充當炮灰,直到戰死,而現在,他們的領主帶給了他們一條生路,那麼,為什麼不為自己的生路再搏一下呢?
就是這樣,一千人對上一千人,雙方絕大部分都是列支敦士登的當地居民,可能相互之間還認識,可在一刻,無所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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