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海他娘準備著早飯,卻比往常話少了很多。一家人圍在桌子邊默默地吃著飯,透著離別的感傷。
林海他娘沒吃幾口就起身,「我去給海兒收拾東西。」轉身的瞬間,林海看到娘眼里的淚不停地打轉。這讓昨天知道身世的他感到了娘親的關愛。
「都怎麼了?林海今天就走,你們不能高興點?」老林重重的把筷子摔在碗上,抬頭環視了一圈,但所有人都低著頭慢慢的吃著,不敢搭話。
「大龍哥趕緊吃,吃完咱送海兒出城。瑛子高興點,你哥又不是不回來。」大福打著圓場,他媳婦卻捅了捅了他,白了一眼。
「爹,路上我會小心的,你放心吧。瑛子,哥回來的時候給你帶晉陽的好吃的。」林海臉上勉強的擠出些笑容,想沖淡這飯桌上的氣氛。
「海兒一定要多長個心眼,要不會吃虧的,一個人出門在外,爹娘不在身邊,好好照顧自己。」林大龍時刻在擔心著自己的兒子,「大家快吃,我出去給海兒把東西綁好,上了馬。」林大龍實在是沒胃口。
吃完這有生以來最難咽的早飯,這時候張鏢師和虎子也來了。虎子沖上來就給了林海一個熊抱,「海子一路小心,尤其是山路,遇上山賊一定趕緊跑別逞強,他們有厲害角色。」虎子傷在將軍嶺的山道上,他就怕林海沖動。
林海牽著馬,馬上掛著倆個箱子,一個醫箱,一個雜物箱,林大龍早給他收拾好了。一行人圍在林海身邊走著,送到了城門外。老林卻坐在家中院子里抽著煙,拿煙袋的手微微顫抖,看得出他十分難過。林海可是他看的長大的,他心疼,他不舍,所以他不敢送。
「爹娘、大福叔、嬸子、張叔,你們回吧,不用送了。我這就啟程吧。」林海不忍大家就這樣送下去。
「海兒,錢你身上有部分,箱子里有一部分,分開放了,萬一丟了也有個保證。一路上別省著,吃好住好。」林海他娘安頓著他,撰起衣襟拭著眼角的淚。
「再送送吧。」大福說道,他總是話不多,但感覺得到他非常喜歡林海。
就這樣一行人又送出三里,官道上車水馬龍。林海止住腳步,「大家別送了,這都又送出三里了。」林海止住馬,回身對著長輩們說,他實在不忍大家再送下去。
「海兒,我們不送就是了,但你路上一定小心,到了那方便的話,送回封信。好讓爹娘安心。」林大龍說道。
「哥!」林瑛沖上去抱住了林海嗚嗚的哭了起來。
「好了,瑛子,該讓你哥啟程了。」林大龍一邊說,一邊把瑛子從林海懷里牽了出來,而瑛子倒在爹懷里哽咽著。
林海走到虎子身邊,「虎子哥,我不在的時候你有空多去家里看看,有啥能幫得你就幫幫,算兄弟我欠你的。」林海眼里的淚轉著。
「海子不用你說我也會去,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爹娘就是我爹娘,家里你別擔心。一世人,倆兄弟。」說完倆個人手臂緊緊地交織在一起。
「娘,別哭了,兒還要孝敬您一輩子了,肯定沒事。」林海緊緊地把娘擁入懷里,他娘已經哭成個淚人了。林海擁著娘親,心里想︰「您一輩子都是我娘。」
林大龍走過來拍了拍林海肩膀,「海兒,不早了該啟程了。爹相信你。」
林海模了把淚,轉身牽馬向前走去。「海兒!」他娘緊繃的神經終于崩潰了。
林海轉身沖到爹娘面前磕了三個響頭,「兒走了。」強壓著不舍之情,躍身上馬疾馳而去。
跑出了倆三里收住了馬勢緩緩向前行,官道上人多縱馬飛馳會傷了行人。馬兒嘀嗒嘀嗒前行,林海坐在馬上收拾著心情,這一路耗時甚多,可不能帶著低沉的情緒。
遠處的山變的蒼綠,近處的官道上的楊柳樹也擠出了女敕葉,柔媚的春光照耀著這方土地,帶著泥土芬芳的微風拂面而過。這盎然的春意漸漸散去了林海低沉的心。
「微雨眾卉新,一雷驚蟄始。田家幾日閑,耕種從此起。」驚蟄就是農忙的開始,官道兩面的田地里人們帶著新一年的希望耕作著。
頭一天,林海朝著西南方向的官道沒有走出太多的路程,而且路上忽略的打听住宿的事,時辰計算出了問題。天色漸晚,他卻過了易縣一路向易水湖行去。
天空中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人說春雨貴如油,可對于在道上的林海來說卻不是個好事,找不到落腳處,挨餓和淋雨是躲不過了,這也給了他一個教訓。
夕陽下落,天暗了下來,官道只有急匆匆趕路的還在前行。林海心想住店時不可能了,得趕緊趕路找到個村落下腳。路上人少,馬兒放開了跑,前行了半個多時辰。山坳的燈火透過朦朦的小雨散了出來。
林海進了村,這個村莊里只有十來戶人家。他準備硬著頭皮一家家的去問,看看誰能收留他。
「家里有人嗎?」林海問道。
不一會走出了個壯漢,「誰呀,天黑了還叫門。」一邊走一邊嘀咕著。
「這位大哥,我趕路錯過了易縣,現在天色已晚又下著小雨,可否讓我留宿一晚?」林海注意著自己說話的分寸。
「借宿?去去去,沒空房子。誰知道你是什麼人。」這壯漢露出不悅之色。
「黑牛,誰再叫門?」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拄著根木杖走了出來。
「娘,是個借宿的,我打發他走。」壯漢小聲的說著,顯得十分孝敬好人。
「這位老人家,我趕路錯了客棧,可否借宿一晚?」林海心想老人家好說話。
「不是讓你走了麼,還盡管說啥?趕緊走,別逼我趕人。」黑牛對林海怒目而斥。
「黑牛你咋說話了。」老人家走了過來看到林海發髻上雨水滴答的落下,渾身也濕透了,有些不忍。「黑牛,讓他進來吧,出門在外的也不容易。咱這東三里鋪前後人煙稀少,他再錯過了這里更沒地方住了。
黑牛拗不過老娘,只能讓林海進來了。「謝謝老女乃女乃了,我不會白住的。」林海牽著馬進了院子,這時不爭氣的肚子咕咕的響了起來。
「小伙子餓了吧,走進屋,我們正吃飯了。小玉加雙碗筷。」老人家知道林海還餓著肚子很熱情,還沒進屋就招呼兒媳婦給林海準備飯了。
「真是感謝老人家和這位大哥了。」林海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準備進屋。而黑牛卻「哼」了一聲先進去了。
一進屋子,林海看到一個年紀在二十多的女人,打扮十分樸素,懷里抱著個幾個月的孩子對著他微笑,給人十分質樸的感覺。
四人圍桌吃飯,村里的生活還是比較勤儉的。饅頭、咸菜和熱乎乎的粥。桌上也放著些肉,看來是給媳婦下女乃的。一邊吃著老人家一邊和林海嘮著,說這村子沒幾戶人家,基本都是打獵為生,他兒子黑牛是個不錯的獵人。打到獵物一般去易縣換些生活品。
晚飯後,黑牛給林海在院子西面的小矮房里準備下了床鋪。林海一路也沒怎麼費力,沒有急著睡而是打坐修煉,一來抵抗黑色玄力,二來防止淋雨後生病。
一修煉上,林海不知不覺忘卻了時間。正準備睡下,卻听到了孩子哇哇的哭了起來。過了一陣子,這哭聲不減,外面也有了動靜。
「黑牛,咋辦呀,我喂了女乃孩子還哭,是不是生病了。這大晚上咋辦。」小玉急了。
「再等等,不行的話我抱孩子連夜去縣城。」黑牛起身準備出門的東西。
林海听到這夫妻二人的對話躺不住了,畢竟人家讓自己留宿,能幫還是幫一幫的好。
他爬了起來走到正房屋檐下敲了敲窗戶,「黑牛哥,我懂醫術,孩子要是生病了讓我看看吧,別耽擱了。」
黑牛一听,「林海兄弟你真是郎中?」
「這還能有假?你們收拾下開門吧,我拿醫箱去。」林海轉身回了房間。黑牛跟了進來挽上了林海的胳膊,「林海兄弟快,孩子都哭了好長時間了。」黑牛剛當了爹,這孩子可是他的寶兒。林海笑呵呵的跟著他進了屋。
進了屋子看到黑牛媳婦急得淚直掉,林海安慰道,「小玉姐別擔心我看看。」把手壓在了孩子脖頸處頓了頓,又模模孩子的頭。轉身對黑牛說,「黑牛哥弄些溫水給孩子擦擦。」
黑牛一听趕緊出門,正好他娘進屋,「孩子咋了?一直哭個不停?」黑牛沒有搭話趕緊準備水去了。
「沒有大礙,春天天氣不穩,孩子有些著涼發熱,好解決。小玉姐以後注意給孩子多穿點,晚上蓋嚴實了。」林海答到。小玉听了頻頻點頭。林海看到醫箱里的常用藥他爹還真準備了不少,著涼風寒的、鬧肚子的、跌打損傷的。他拿出一小包,「小玉姐,明天還是還發熱,就把這要捻出一點摻在水里喂上,切不敢多服。」
過了小半個時辰,擦了身子的孩子熟睡了。黑牛想謝林海又想起拒絕林海時自己說話不客氣,尷尬的撓著頭,「林海兄弟我是個粗人,昨晚說話有些沖了,你見諒。多虧了你在,孩子沒事。」黑牛臉上露著憨憨的笑容。
「你這夯貨現在知道錯了。」老人家拿著拐杖捅著黑牛的後背。林海笑了,「黑牛哥你就別自責了,孩子沒事就好。大家也都睡吧。」
「快,快,林海兄弟你趕緊睡,麻煩你了,明天你還得趕路。」黑牛摟著林海往矮屋走去。
這時睡下也睡不了多時了,林海繼續打坐。天剛朦朦亮,外面的雨稍微大了些,林海披上了簑衣,又在矮房里放下了碎銀子,輕輕關上門。
折騰了半晚的一家人睡的很熟,林海掩上院門,策馬向易水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