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宮 卷一 重生 第010回 生死由命不由人

作者 ︰ 汐曉萱

永昌縣外五百里處一隊快馬飛奔而來,馬蹄紛踏,揚起一片沙煙。

為首的騎士大約三十左右的年紀,五官俊美,輪廓堅毅,稜角分明,眼神銳利如刀,兩片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神態間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就好似天下間沒有什麼事可以打破他心底那層冷硬的壁壘。

遠遠的,永昌縣的牌坊出現在眾人面前,騎士一勒馬韁,胯下俊馬嘶鳴一聲,打了半個旋才停了下來。

「這里是什麼地方?」

身側一名少年立刻接言,「主人,我們已經進了涼州地界,前面就是永昌縣。」

「永昌縣?」騎士微微眯了眯一雙鷹目,「我們要找的人可是在這里失去音訊的?」

「正是,此人身份特殊,沿途屬下一直派人暗中保護,可進了永昌縣之後,人卻好像平空消失了似的。」

「平空消失?」騎士冷哼一聲,隨即下令,「派人全力搜尋,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挖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

◇◇◇◇◇◇◇◇◇◇◇◇◇◇◇◇◇◇◇◇◇

梁沐蝶全身濕透的從水里爬上岸,整個人好似虛月兌了似的翻躺在崖邊的沙石上喘著粗氣。

刺目的陽光刺痛了梁沐蝶的雙眼,梁沐蝶情不自禁的抬手擋住頭頂的陽光,休息片刻,突然半掩著臉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梁沐蝶笑得很大聲,似乎要把胸口里的空氣全擠壓出來才能舒緩幾近失控的情緒。空曠的山野間充刺著這陣仔細听好似帶著幾許淒厲的笑聲,明明陽光明媚,明明鳥語花香,可配上這陣笑聲,卻讓人不由自主的感覺到感傷。梁沐蝶不停的笑著,笑著,直笑到筋疲力盡,直笑到忍不住咳嗽起來,才漸漸停了下來。

「居然這樣都死不了……」

梁沐蝶懊惱的抓起一把碎石丟向河水,隨即綣起膝蓋,緊緊把自己抱住,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重生之後,新的身體,新的身份並沒有給她解月兌的感覺,反而讓她壓抑在胸口那麼股怒氣越積越重,幾乎壓著她透不過氣來。仇恨是把雙刃劍,她明白這樣執著下去,最後注定傷人傷己,可她為什麼就是放不開?

是否她如果在靈犀殿那一晚就確確實實死了,就可以放下過往的一切?是否就會過得輕松一點?

梁沐蝶哭了許久,才長舒了口氣,抬起布滿淚痕的臉。眼前景色波光粼粼,綠柳拂岸,幾只松鼠警覺的注視著自己的方向,隨即鑽入灌木之中,逃之夭夭。這一切是那麼美麗,那麼生動,若是死了,便再也看不到了吧。梁沐蝶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感激之情,若是沒有這第二次生命,那麼她面對的便是幽幽黃泉,不見天日的黑暗,以往觸手可及的卑微幸福便再也與她無緣,可命運卻沒有殘酷的剝奪了這一切,這是否說明上天垂憐,給她化繭成蝶的機會?

梁沐蝶死了,死在了那個陰暗丑陋的深宮之中;霍凌花現在也死了,死在了深不可測的潭水之中……她突然發現自己直到這一刻才真真正正自由了……她早就計劃以假死來擺月兌霍凌花的身份,然後再用其他的身份進宮,與寄月里應外合。可是當她計劃真正成功的時候,她竟然猶豫了……或許她可以就這樣放棄一切,去追求新的人生……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我自由了!」梁沐蝶痴痴的看著自己攤開的掌心,突然興奮的轉身向岸邊的樹林跑去。

樹林里灌木叢生,碎石嶙峋,梁沐蝶卻覺得腳步輕快,有種穿雲踏月的感覺。就在她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向更廣闊的空間時,梁沐蝶突然被拌了一下,回頭一看,當即嚇得差點坐到地上。

那是一個人,整個趴在地上,全身是血,看不到臉,亦分不清是生是死。

梁沐蝶急忙順著抓起一根手腕粗的枯木護在胸口,見那人半晌不動,才壯著膽子湊過去。

「喂,你是生是死?」

回答梁沐蝶的是死一般的寂靜。梁沐蝶緊鎖雙眉,猶豫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邁步走了過去,用力把此人翻轉過來。看清楚這男人的相貌,梁沐蝶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困惑。此人年輕很輕,大概二十多歲,體態肥胖,面皮白淨,雙手護在胸口,十指細女敕滑白,顯然平日里是養尊處優的,可身上卻偏偏穿著一身極其廉價的粗布衣裳。

梁沐蝶探了探此人的鼻息,卻是早已沒了氣兒,看樣子是死透了。非官非民,非貴非賤,梁沐蝶一時間料不準此人的身份。正猶豫著是否要多管閑事,卻猛然發現這死人雙手護著的胸口好像藏著什麼東西。梁沐蝶一時好奇,上前掰開這人的雙手,發現在他胸前護著一個包裹。

梁沐蝶幾下把包裹展開,里面是幾套衣服,還有一只錦盒。衣物沒什麼特別的,梁沐蝶便把視線移到那只錦盒上,隨手打開,只見盒中只放著兩樣東西,一樣是一只手工刺秀的藍色香囊,另外便是一塊檀木燙著金字的腰牌。

「長慶公府,總管祿貴……」梁沐蝶念到這里聲音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正四品……」

話音未落,梁沐蝶驚恐的把腰牌扔到地上。她萬萬沒想到面前的死人居然是宮里的太監,而且是長慶公府里的。

提起這位長慶公榮之信就不得不提一提他的夫人——大長公主瓊瑤公主。大長公主是先皇的親姐姐,當今聖上的親姑姑,幾十年前下嫁給長慶公榮之信,移居慶州封地。先皇在世時,偶爾還會進京面聖,自從新皇登基,大長公主因為年紀大了,便也鮮少進宮了。雖然與朝中往來淡了,但她尊貴的身份是不容改變的,而宮中最受皇帝寵愛的榮貴妃就是長慶公的親佷女兒。

梁沐蝶呆呆的注視著祿貴的尸體,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大雁國明令禁止太監出宮,不管是服侍皇帝的還是服侍大長宮主,若沒有皇命在身,私自出宮是要殺頭的,而祿貴貴為正三品總管,又刻意隱藏身份,究竟他是私自出宮,還是受了大長公主之命離開慶州公府的呢?

想起對自己有恩的大長公主,梁沐蝶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她是不是該裝作從來沒有見過祿貴的尸體速度離開,還是應該做些什麼呢?

正猶豫著,梁沐蝶突然听到一陣踩踏斷枝的腳步聲,緊接著傳來說話聲。

「去那邊找找!」

梁沐蝶大驚,急忙撿起祿貴的腰牌,並連同他死命護著的錦盒包好,抱著躲到一個樹洞里。與此同時,幾名身穿軍服的男人揮著腰刀已經尋到了近前,有人眼尖看到了祿貴的尸體,立刻提高了嗓門叫同伴過來。

「找到了!」

梁沐蝶隔著擋住樹洞的灌木往外看,發現這些人已經把祿貴圍了起來,還有人開始搜查祿貴的尸體。

「找到了嗎?」。

「沒有,會不會是交給其他人了?」

「我們一路跟隨,他根本沒那個機會!」

「現在怎麼辦?」

為首的軍官沉吟片刻,道︰「把尸體抬回去,讓將軍定奪!」

「是!」

梁沐蝶摒息凝神,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直到這些人走了,才低頭看了眼懷中的錦盒。

◇◇◇◇◇◇◇◇◇◇◇◇◇◇◇◇◇◇◇◇◇

讓人燥熱難耐的烈日終于向西墮去,將天邊染上一片紅霞,血一樣的火紅。

通往永昌縣的官道上一支馬隊踏塵而來,由遠而近,蹄聲紛亂,引得路人駐足觀看,紛紛猜測這班人馬的來歷。

馬隊疾行而至,停在了縣內唯一一家名叫福來的客棧前面。

客棧小二見這些人風塵僕僕,穿著也不似一般行商之人,急忙上前招呼。

「幾位客倌,打間還是住店?」

為首的騎士沒有答言,銳利的視線掃遍整個大堂,倒是他身邊的少年接了話。

「給我們準備幾間上房,再炒些好菜送過來。」

「好 ,客倌里面請。」

永昌縣地處偏遠,平時鮮少有外人來,客棧里廖廖幾人,都是當地的熟客,看到這批人個個目光凌厲,表情嚴肅,腰下都挎著家伙,不由得低聲耳語,有些膽兒小的,急忙付了帳走人。

為首的騎士對周圍一切視若無睹,率先上了二樓。小二在前引路,嘴里續續叨叨的探問騎士等人的來歷。

「客倌,幾位到永昌縣是路過還是找人啊?」

答話的仍然是騎士身邊的少年,「我們路過,住一晚就走。」

說話間,眾人已經上了二樓,小二推開靠左一間房的房門,道︰「客倌,您看看滿意嗎?」。

騎士微點了下頭,正準備進房,卻見隔壁房門一動,走出兩名身著軍服的男子。

這兩人看到騎士一行人,微微一愣,隨即沉聲道︰「幾位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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