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血。你從未越過「三八線」，沒有越過她。你沒學會穿越，連自己都沒穿越，只會在自己心里穿行。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歡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听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听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那時候，媽媽沒有土地，全部生活都在兩只手上，汗水流在地主火熱的田野里，媽媽卻吃著野菜和谷糠。冬天的風雪狼一樣嚎叫，媽媽卻穿著破爛的爛衣裳，她去給地主縫一件狐皮長袍，又冷又餓跌倒在雪地上。經過了多少苦難的歲月，媽媽才盼到今天的好光景。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歡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听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听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你下鄉，她免下，她媽沒讓她下鄉。她媽講了她過去的事情，要不是她媽把她的事說給霍老師听，要不是霍老師安排你倆同桌，你永遠不會把她跟血扯到一起。霍老師讓你跟她同桌，跟她「一幫一，一對紅」。你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弄不清霍老師是讓她幫你呢，還是叫你幫她。誰幫誰，你都無所謂。她，文靜，听話，學習好，從不多說一個字；你，張狂，好動，開小差，不用心听講。她幫你才對。她說，你听。爭當「一對紅」，沒問題。自從霍老師說她被她哥同學誘惑，在床上留下一灘血之後，你才領會了霍老師的用意︰老師是叫你保護她呢。沒想到，那一灘血從她身上流出來，一不留神，染紅了你的記憶，帶血的記憶，活像你流出來的血。從哪兒流出來的血？從她身體里流出來，流到了你心里。血，鮮紅的血，鮮紅的血變黑了，變成了烏黑的顏色，比她的頭發還黑，黑得叫她抬不起頭來。烏黑的顏色不是血的顏色，是傷痛的顏色。她撕裂了傷口，身心撕裂了，就那麼永遠撕裂了，再沒有愈合，永遠的傷痛。笑語歡聲閉合在心里，上了一把鎖，一把銹鎖，死死地鎖住。鑰匙呢？沉默，只有沉默，沉默是金。沉默了，人就不知道啥了。你不敢直直地看她，看著她，就看著了那一灘血，渾身是血，鮮紅鮮紅的，紅得好像燃燒的火。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為什麼這樣紅？哎，紅得好像，紅得好像燃燒的火，它象征著純潔的友誼和愛情。花兒為什麼這樣鮮？為什麼這樣鮮？哎，鮮得使人，鮮得使人不忍離去，它是用了青春的血液來澆灌。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為什麼這樣紅？哎，紅得好像，紅得好像燃燒的火，它象征著純潔的友誼和愛情。火在燃燒，她在燃燒，你在燃燒，青春的火在燃燒。青春之歌。唱著青春之歌，點燃了青春的火。青春啊青春，美麗的時光。那一灘血是美麗的，比彩霞還要鮮艷，比玫瑰更加芬芳。美麗，不是罪惡。她以為是罪惡，都以為是罪惡。罌粟，美麗的花，罪惡之花。美麗，誘惑，罪惡的花朵披著美麗的外衣。披著羊皮的狼。是誰設計的美麗的陷阱？是誰編織的美麗外衣？是誰挖的坑讓你跳呢？誰都怪，怪只怪禁不住美麗的誘惑，亞當夏娃就禁不住美麗的誘惑。美麗的傳說，天地輪回，代代相傳。過去的故事，過去的傳說。重新做人，重新來過。為啥不告他呢？為啥就忍了呢？她小，不懂事，不滿十四，啥都不懂。她爸她媽懂，也許她爸她媽嫌丟人現眼，一忍了之；也許她爸她媽怕告了他，毀了他，也毀了她，毀了她的名聲。毀了她的名聲日後還咋找婆家呢？失身事小，失節事大。壞了名聲，顏面盡失，沒臉見人。見不得人的事，永遠見人，漚到肚子里漚爛也見人。見不得人的事，一旦見了人，臉就見不成人了，即便見了人，也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臉瞪得平平兒的，跟沒事人似的。臉沒事，心里有事。心，亂七八糟，翻江倒海，驚濤駭浪，狼煙四起，弄得人喘不過氣來。一回家，關上門，長出氣，抱著枕頭，稀里嘩啦，淚水奔流，濁氣噴涌。誰讓你弄出見不得人的事來呢？見不得人的事咋就叫人知道了呢？霍老師知道了，給你說了。你知道了，給人一說，人都知道了，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傳得滿世界都知道了。看來，她爸她媽沒打算爛到肚子里，霍老師知道了，你知道了，還有誰知道了呢？你知道了，不會亂說，打死你都不會說。你知道她應該嫁人，但她不知道婆家門朝哪兒開，她不知道嫁給誰。能嫁給誰？誰能娶她？她的黑眼楮，很黑，黑得很，黑漆漆的，黑不見底，無邊無岸。小船在黑夜里隨風飄蕩，不知所終。船，左搖右晃；人，頭重腳輕。她舉起無助的手，你一把拉她到懷里。
「我娶你。我要你。我撫平你的心。我彌合你的傷痛。同情也好，愛情也罷；結婚也好，戀愛也罷，反正我來了。來了，我來保護你。我是你的保護神。我呵護你，讓你感受愛的溫暖。你受傷了，不要緊，我要你不再受傷；你冷了，沒關系，我要給你愛的溫暖。真的，我是真的。只有那麼一點兒不爽不美氣︰新婚之夜擁你入懷的那一瞬間，第一回的我踫撞到不是第一回的你，不爽，有點兒不爽，有點兒不美氣。沒關系沒關系，地球變，我不變，我以不變應萬變。」
哈哈，你不變，血變了，變成了水。血，水，血如潮水。血海，魅影。腳一打滑，淹了。救命！血，淹了。救命！淹死人了。救命啊，救命！
「來了來了，我來了。」
「金筆，我的筆啊，快拉我一把！」
「手！你拯救我于尿海之中，我挽救你在血海邊上。」
「謝謝你的慈悲！」
「不謝。尿海沒有淹死我，倒給了我一點兒靈性。我不能未知先卜，但可以顯現從前。我淌過尿海，已然脆弱，從今往後，你必須悉心陪護，不離左右，稍有不慎，定將功能盡失。」
「那你能顯現我的過去不？」
「不能，跟你沾親帶故的不能。我不能全知全能，對別人也只略知一、二，而且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我的爺呀，這不能，那不能，那我再把你撇到尿海里泡上三天三夜，淬淬火。」
「那我僅有的這點兒小技，連同書寫的功能都將喪失殆盡。」
「莫非英雄不成，便成狗熊了。」
「彼此彼此。」
「嗨，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