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吸了吸鼻子,嘬了嘬嘴,沒味兒,沒屁味兒。你眼睜睜地看著你的頭慢慢兒地伸進了隊長的褲襠里,從這頭直直地伸進了那頭。隊長的腳踩到了你身上,踩到了你胸上,踩到了你腰上,踩到了你*子上,直直地踩了過去,踩得你肉疼,踩得你蛋疼。我的蛋呀!疼。路建國也氣勢洶洶地壓了上來,壓倒了黨歸真,把他壓在他身子底下,他的腳踩到他的頭上,一個擠一個,一個摞一個,粘在一起,親密無間,不離不棄。一陣寒風刮過來,卷起一抱沙土撲了過來,你的影子叫風刮歪了,他們的影子也叫風刮得東倒西歪,忽忽悠悠沒了模樣。你順勢把頭縮進了被子里。被子成了金盔鐵甲,御寒,防風,防塵,防沙,好我的被子啊!呃,呸!你朝風吐了一口唾沫,沖月亮一笑,星星沖你眨了眨眼,月亮死活不理識你。去毬!你對準月亮亮開了嗓子。星兒閃閃綴夜空,月兒彎彎掛山頂。老房東半夜三更來「查鋪」,手兒里捧著一盞燈,手捧著一盞燈。胸中的情誼千斤重,腳步邁得鵝毛輕。看戰士睡得正香甜,想笑又怕笑出聲。戰士們千里來野營,爬過了多少山哪,越過了多少嶺啊。白天練走又練打,夢里還在喊殺聲,夢里還在喊殺聲。舉起紅燈仔細瞧,越看心里越高興。一個個都像老八路,多好的戰士多好的兵。人民的戰士人民愛,老房東還是那革命的老傳統啊。掖好了被角添旺了火,慈母的心哪階級的情,慈母的心哪階級的情。星兒閃閃綴夜空,月兒彎彎掛山頂。一盞盞紅燈一顆顆心,處處是,處處都是軍民情,軍民情。你唱開了個頭,黨歸真他們都跟著唱開了。男聲齊唱。不齊,五音不全,不全得很著呢。音不準,沒準頭。這個音拽著那個音,一下沒拽住,跑了。一唱,唱跑調了;二一唱,跑得更美,一下跑到對岸兒去了。誰知道跑到哪兒尋誰去了呢。算唱算走,直唱到看見工地上汽燈搖曳,火光閃爍。汽燈跟朗月星空遙相輝映,你不知道混合在一起的清冷光芒,是在向你們致意,還是在冷嘲熱諷呢。管他的,愛咋咋去。
快到工地了,黃隊長沖著你們幾個喊︰「出洋相出到工地上,你們幾個趕快把被子都收起來。」
你把被子一卷,朝地頭一扔,喊道︰「听隊長的。上!到農村來就是來下苦的,不是來享福的!」
「上!」他們也都了一扔,顧不得滿手血泡,顧不得一腳凍瘡,顧不得腰酸腿疼,推起架子車,拿上大鐵杴,湮沒在平整土地的人流里頭去了。看不著鼻子,看不著臉,誰看不清誰,只看見黑影翻飛,人頭攢動,熱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