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紅妝 驚鴻(四)

作者 ︰ 薄慕顏

初盈沒有料到,事情發展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母親還沒有來得及采取對策,那邊何九兒就把有孕的消息說了出來,——後來讓大夫給她診了脈,說是有了一個多月的喜。

估模她原是要等胎像穩固了,過了三個月才會公布消息,沒想到提前派上用場,居然成了暫時保住她的救命稻草!

心下悔得腸子都要青了,自己怎麼沒有早點想起這個茬來?

前幾年看著母親的病好了,加上何九兒又做了姨娘,再也沒法子做自己的繼母,就以為萬事大吉,卻還忘了後頭有一個慶哥兒。

「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有了。」宋氏輕輕嘆氣,搖了搖頭,「不是我容不得人,只是這樣一個禍害,委實留不得。」

何九兒當初一定是猜到了什麼,對自己有所懷疑,但是苦于沒有證據,所以才設了這麼一個局。看她那樣子,並不悔改自己的錯,反倒怨恨上了自己,——只要讓她生下了兒子,有了喘息的機會,後面的日子肯定不會太平。

宋媽媽也道︰「這還真是一個麻煩吶。」

眼下為著萬氏即將過門,傅文淵擔心何九兒再鬧出亂子,攪了兒子的婚事,所以盡管何九兒有孕,也沒讓人繼續留在傅家,而是打發到了莊子上去。

可惜的是,這份清淨只是暫時的罷了。

「太太……」繡屏掀了簾子進來,問道︰「太太這會兒可有空?單兒有事要回。」走近了幾步,低聲道︰「說是芳菲讓她捎了句話。」

芳菲?坐在旁邊的初盈扭了頭,——芳菲和去了的煙霞,原本都是祖母屋里的丫頭,後來一起給了何九兒,她能有什麼話跟母親說?

至于單兒……

長房院子里的大大小小丫頭,加一起有二十來個,對于單兒這種小丫頭,初盈幾乎沒有什麼印象。只是母親听到了「芳菲」二字,明顯起了興趣,輕輕點了點頭,「讓她進來吧。」

單兒一臉怯怯的,——當時怎麼就那麼運氣不好,剛巧離芳菲最近,被她強行塞了一塊銀子,非得讓自己過來給太太遞話。

倒不是為了銀子來的,而是現今何姨娘出了事,萬一有什麼話被自己漏了,回頭問起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這才硬著頭皮進來,跪下道︰「芳菲姐姐說,‘讓太太不要忘了她,好歹在老太太屋里服侍過幾日。’」慌里慌張從懷里掏出銀子,伸手遞給繡屏,「是她硬要塞給我的,我不想要。」

繡屏問道︰「就這麼一句?沒有別的?」

「沒有了。」單兒忙道︰「我一個字也沒有漏下。」

宋氏坐在椅子里沉吟了許久,最終開了口,「既然是芳菲給你的,就拿著吧。」揮了揮手示意退下,沒有再多說別的。

單兒一頭霧水站了起來,正要告退,宋媽媽上前沉聲說了一句,「仔細你的嘴,不該說的就不要說,該忘的就趕緊忘掉。」

「是是是。」單兒嚇壞了,不知道那句話里到底藏了什麼玄機,只是拼命的想把自己摘出來,「忘了,忘了,我眼下就已經忘了,什麼都不記得。」

宋媽媽等人出去了,方才嘆道︰「看來……,太太可以等一等了。」

宋氏沒有說話,初盈則是心里微微一動。

芳菲是祖母身邊的丫頭,如今這種狀況,她要指望祖母念著舊情保她,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依照祖母素日的性子,不埋怨她沒看好何九兒就算不錯了。

眼下她能夠求的人只有母親,並且沒有任何資格談條件,只能盡力一搏,期望主母能夠有點良心,手指縫松一松漏出她來。

說起來,芳菲原是祖母屋里的二等丫頭,能混到這一步本身就不會太差,當初給何九兒做丫頭,原本是委屈了她和煙霞,連帶月例待遇都下降了——

相信她應該是一個聰明人,不會讓人等太久的。

傅家的莊子在京郊附近,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近了。

何九兒等人一路車馬勞頓抵達,——她原本有了身孕,這幾年又養得嬌貴無比,立馬覺得渾身酸痛不已,私下叫苦連連。

芳菲只是在心里冷笑,怎麼那路不再多點石子兒?徹底抖掉那一團肉,毀了眼前的這個禍害精,那才好呢。

想自己和煙霞,原本在老太太屋里服侍的好好的,兢兢業業、小心翼翼,只要不出大的差錯,將來都能撈上個一等丫頭的位置。

到時候,就是府里最最風光體面的丫頭。

不管是給爺們兒做姨娘,還是放到做正頭夫妻,哪一樣都不會差了。

前者是老太太屋里出來的姨娘,生生壓了其他姨娘一頭;後者憑著傅府最體面的丫頭身份,配個殷實點的人家絕無問題,不知道多少人踏破門檻,想要來沾這個光。

可是因為給了何九兒,生生落成姨娘身邊的小丫頭!

這還罷了,不過是時運不濟自己命苦,——可是看看煙霞,落著什麼好下場了?再看看如今的自己,將來連是生是死都還不知道!

心下對何九兒恨之入骨,面上卻不露出來,一面殷勤的服侍著,一面勸道︰「姨娘現在有身子的人,莫要為些煩心事動氣,好好養好了身子,把小少爺生下來才是最要緊的。」

何媽媽是訛詐風波的直接參與者,已經跟何平貴一起捆走了。

秋霜和秋穗又是宋氏給的,眼下何九兒身邊只有芳菲得力,聞言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自然知道要好好養胎的。」

芳菲給她拿了一個半舊的墊子,——莊子上不比府里,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東西,小心墊好了,又哄她道︰「只要姨娘生下了小少爺,老爺自然回心轉意了,老太太也會想起姨娘的好,咱們也就該回府了。」

何九兒對這種話沒有辦法盡信,但是卻寧願相信。

自此以後,芳菲便整天小心殷勤的服侍著,一會兒給何九兒炖補藥湯,一會兒從莊子上買幾只雞,伺候的沒有一處不妥當。

眼下正是杏子滿樹梢的時節,正巧莊子上種了一片杏樹,附近的小孩子常常趁大人不注意,偷偷的爬上樹摘了吃,一見人就抹嘴四下逃竄跑了。

芳菲是個能說會道的人,沒幾天就和莊子上的媳婦們混熟了,空了常去說說話,順便給何九兒尋模一點吃食。那些看杏樹的媳婦們,常年在莊子上悶得慌,猛地來了芳菲這麼嘴角伶俐的人,都願意听她說點城里頭的新鮮事。

而芳菲說故事甚有技巧,每每總是到正勾人處便要回去,鬧得一干听眾著急,央著她明兒再來說完下文。

如此一來,芳菲去杏子林的機會便多了。每天回去的時候,順手揀幾個杏核,小心翼翼用帕子包了,誰也不曾留意。

這日服侍完何九兒午睡下,芳菲回到自己的小屋子。

秋霜、秋穗是宋氏給的,芳菲是老太太給的,兩者之間原本就不親近,加上何九兒現在正落魄著,二人為了撇清,都不願意和芳菲住一個屋子。

莊子上雖說不比府里富貴氣派,但是空房子卻是盡有。

芳菲取出枕頭下的手帕包,小心打開了,估模著份量差不多了。

心下略微猶豫,然而很快便下定了決心,雖不知道主母肯不肯放過自己,但總比坐著等死的強。

如果自己不動手,而是等著主母的人來想法子,——到時候自己又不比秋霜、秋穗,原是老太太屋里出來的,何九兒一出事,自己一樣要陷到泥潭里去!

再者說了,自己跟了何九兒從沒享過一天體面,反倒日日夜夜提心吊膽,這種日子早就不想過了!既如此,那自己還猶豫什麼呢?

到了晚間,芳菲親手給何九兒熬了一鍋雞湯。

何九兒喝了,不到半夜就有些不舒服。

芳菲趕忙穿了衣服起來服侍,又是給她端茶倒水,又是捶背捏肩,一晚上都忙得團團轉,熬到天明方才下去補覺。

白日里,芳菲的臉色便有些憔悴了。

何九兒見狀道︰「你昨兒熬得很了,今晚讓秋霜過來服侍吧。」

「沒事。」芳菲體貼的端了茶過去,壓低聲音,「秋霜可是太太給的人,姨娘怎麼忘了?我年輕著,偶爾熬一熬也不打緊的,只等姨娘生下小少爺就好了。」

何九兒略有些感動,點了點頭,「我知道,將來不會忘了你的。」到底還是自己的胎兒要緊,也就沒再說讓芳菲下去歇息的話。

哪知道事有不巧,接下來好幾天何九兒都不安生,芳菲熬一夜不打緊,連著五、六日可就吃不消。一天到晚頂著個烏青的眼圈兒不說,還累得染上了風寒,又是咳嗽又是流涕,實在是不能服侍人了。

再者說了,何九兒也怕她把病氣過給自己。

只是也不放心秋霜、秋穗,怕她們做手腳,因此找了一根金釵出來,讓莊子上的一個媳婦幫忙,暫時服侍自己一段時日。

沒過兩日,何九兒便月復痛如絞小產了。

消息送回傅府的時候,正是半夜。

傅文淵睡得正香,被外頭送信的婆子給吵醒,不免煩躁,等宋氏听了消息回來,朝她問道︰「什麼事?半夜三更的不讓人睡覺。」

宋氏回道︰「何姨娘小產了。」

傅文淵聞言一怔,繼而淡淡道︰「小產便小產罷。」蓋上被子,低聲嘀咕了一句,「反正生下來也不是什麼好種子,睡吧。」

宋氏心下一松,——丈夫並沒有提什麼養病的事,自然是不管了。

何九兒唯一所能依仗的東西沒了,又是謀害嫡長子的毒婦,還能有什麼好下場?看來這件事,自己只用坐看其成便可以了。

傅母第二天才得知了消息,頗為吃驚,拿眼看向大兒媳宋氏,對方卻是一派坦蕩蕩的,眼神沒有絲毫閃爍。

這些天,宋氏一直在忙著萬氏進門的事。並且自何九兒走了以後,根本就沒有人去過莊子,如何能夠疑心到她的身上?心下只是感嘆佷女福薄,好好的胎都坐不住,鬼知道自個兒怎麼折騰,這才弄掉了胎兒——

也罷,這個佷女實在太讓自己丟臉了。

傅母心里惋惜了一陣,只道︰「既如此,就讓她在莊子上好好養著。」

宋氏心里明白,婆婆這是放棄自家佷女了。

那天何九兒險些把婆婆扯出來,只怕婆婆心里也是不安,加上何九兒沒了胎兒,當然不希望她再出現在眼前——

佷女再親,那也比不上自己的臉面要緊。

初八這天,是傅家長孫媳萬氏進門的大喜日子。

初盈給哥哥的禮物,是早半個月就開始準備的同心同意絡子,禮物雖不貴重,但是卻費了好一番心思的,加上她的年紀小,委實算是一份難得的賀禮。

傅兆臣一身大紅色的新郎官喜袍,頭上簪花,臉上雖有幾分臊意,總得來說還是落落大方的氣派。一大早的去萬家迎了親,回來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時被一眾同窗起哄,鬧得眾人大笑不已。

萬氏很快被送進了新房等待,傅兆臣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出去給賓客們敬酒,臨走時對妻子說了聲,「我應該沒那麼快回來,要是等久了,你就讓人找些點心先墊著,別把自己餓壞了。」

萬氏沒想到丈夫這般體貼,羞澀中又有幾分歡喜,蚊子哼哼似的「嗯」了一聲,到底害臊不敢多說,只是靜靜的垂手端坐不動。

傅兆臣剛出了小院子的門,就意外的踫見一個人,微微吃驚,「三舅公?你怎麼沒在前面喝酒?」心下不快,哪有客人在主人家到處亂竄的?問向身邊的認,「領路的人呢?一個個淨知道偷懶,等回頭打斷你們的腿!」

一個小廝哭喪著臉跑過來,「小的說了,大少爺馬上就出來了,三舅老爺不信,非要親自過來找人……」

何三舅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問道︰「你家何姨娘呢?」

「三舅公這話問得好沒道理。」傅兆臣不悅道︰「姨娘在哪兒,我又怎麼會知道?舅公若是想找人,我讓丫頭去內院問問便知道了。」

「哼!」何三舅神色不善,冷笑道︰「怕是問不出來吧!」

當初何九兒的信並沒有送給他,而是送給了何平貴,故而直到何平貴出了事,何三舅才知道這麼一檔子事。

他原是上京來尋富貴的,不料女兒繼室沒有做成,反倒做了妾,丟臉之余便不再認何九兒這個女兒!只是和傅家卻沒有斷聯系,想著傅家看在自己姐姐的份上,好歹總混提拔提拔自己,沒想到四、五年過去都沒個動靜。

現今女兒又出了事,只怕今後傅家更不會理會自己了。

難道一輩子都要在九品官上等死?何三舅委實不甘心,又覺得傅家錯在前頭,毀了自己大好的女兒,讓自己在同僚中抬不起頭。

今日便是上門來要挾尋晦氣的,傅家若是知趣便好,如若不然的話,大家的臉上都別想好看了!

此時初盈正在萬氏的屋子里,她和初芸年紀小,還有二房的兆昌,幾個人正等著回頭人來夠了,一起鬧新房看新娘子玩兒。

瞧著哥哥走到院子門口,卻突然不走了。

初盈心下奇怪,趕忙帶了凝珠出去,——只見哥哥和何三舅僵持不下,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仿佛才起了什麼口角,彼此都是一副橫眉冷對的樣子。

「阿盈。」傅兆臣扭頭看見了妹妹,皺眉道︰「回去,別呆在這兒。」

初盈卻沒有挪步,而是道︰「大哥你還不快出去敬酒?便是三舅公有什麼話,敬完酒再說也使得。」

「休想走!」何三舅上前抓住了人,「今兒不把何姨娘交出來,跟你們沒完!」

初盈冷笑道︰「三舅公這話真是沒道理,姨娘是爹的姨娘,又不是大哥的姨娘,問大哥要人做什麼?莫不是三舅公老糊涂了,連輩分都記不清楚了。」

何三舅不防她嘴角這般伶俐,說得又毒辣,氣得不行,「小姑娘家家的,胡說八道些什麼?長輩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初盈上前假意拉開人,卻是照他手上狠狠掐了一把,何三舅吃痛,頓時用力一甩揮道︰「你要做什麼?!真是沒有一點規矩……」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初盈便踉踉蹌蹌後退了好幾步,捂著臉哭道︰「了不得了,三舅公喝多了打人了。」又朝旁邊的小廝丫頭們罵道︰「你們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三舅公帶下去醒酒!」

下人們這才醒悟過來,七手八腳的把何三舅強行拖了下去。

傅兆臣拉起妹妹瞧了又瞧,「沒打著你吧?」

「沒有。」初盈止住了哭聲,對哥哥急道︰「你快出去吧!外面來了那麼多客人,大伙兒都還等著你呢,再不出去,今兒可就要鬧大笑話了。」

傅兆臣再三確定了妹妹沒事,這才皺眉急匆匆離去。

初盈沒有再回萬氏的屋子,而是趕著去告訴了母親。

宋氏听了惱火的不行,——今天是自己兒子大喜的日子,是自己迎娶兒媳的日子,何三舅居然趁機鬧事?何家的人真是太過分了!

可惜外面賓客盈門,有天大的火現在都得忍下去了。

等到中午的客人們吃完了喜宴,又鬧過了洞房,總算慢慢都散了,只剩下本家的一些親戚們,也不過多留一會兒便要回去。

宋氏憋了一天的氣,這才找到了機會。

趁著老太爺傅希直也在上房,命人帶了何三舅,當著公公婆婆丈夫的面,把上午發生的事哭訴了一遍。

「把客人關在柴房里,就是你們傅家的待客之道?」何三舅早把老臉豁出去了,絲毫沒有退讓,反倒高聲道︰「我女兒好好的一個官家小姐,不過在傅家做了幾日客,就給人做了姨娘,真是好本事好手段!現如今更好……,連人影兒都找不到了!」

傅母煩躁道︰「何姨娘自己做錯了事,暫時送到莊子上去了。」

「暫時?」何三舅反問了一句,又道︰「只怕是回不來了吧?我怎麼听說,本來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去了莊子上就沒了呢?哼……」仰了仰臉,「今兒你們要是不給一個說法,我就告你們強搶民女、逼人為妾!」

傅母一臉不可置信,氣得發抖,「你……、你瘋魔了?」

何三舅卻道︰「當初九兒給大外甥做妾,連個文書聘禮都沒有,不是搶是什麼?再說我可曾點頭了?若不是你們逼迫她,好好的姑娘又豈會自甘下賤?!」頓了頓,又朝傅母問︰「大姐……,這不是你本來的意思吧?」

當著丈夫傅希直的面兒,傅母被「本來」二字嚇得魂飛魄散,——弟弟這是在威脅自己,如果不能讓他滿意了,就把當年自己的心思抖露出來!

若是那樣……,丈夫該怎麼看待自己?兒子和兒媳又豈會再尊自己這個長輩?更不用說底下的孫子輩,甚至就是下人們,也會對自己議論紛紛。

傅希直早幾年就猜到了老妻的心思,眼下打斷何三舅道︰「不必說了,傅家必定給你一個妥當的交待。」站起身來,「我們到書房去說。」臨出門前,回頭冷冷掃了妻子一眼,「你看你辦下的好事!」

傅母本就如同驚弓之鳥,心里最後的那一根弦,也被丈夫的這一眼、這一句,給生生壓斷了。看著丈夫和弟弟出了門,自己在椅子里瑟瑟發抖半晌,突然眼一翻,猛地向後一仰暈了過去。

宋氏趕忙上前攙扶,跟丫頭們一起把人抬上了床。

等到大夫過來診了脈,卻是一直皺著眉頭,半晌才道︰「老夫人的情況不大好,要等人醒過來才知道。」嘆了口氣,搖頭道︰「不過你們心里得有個準備,多半……,怕是中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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