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算是明白了雲霄的意思,暫時不要動手,等到關乎兩軍命運的決戰時,在臨陣倒戈。雲霄又緩緩道︰「許英兄弟現在還年輕,縱然有陳友諒賞識,可江州現在的主將是徐壽輝一黨的人,陳友諒將你安插進去還是要費點功夫的,進去也只能先做城門將,過這麼一兩年,才能有機會上位,如此現在先表現出自己是陳友諒一系的人,其他不用什麼動作;再者,這幾年我也有一些人安插進來協助,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聯系。」說罷,用手指蘸了蘸酒,在桌上寫下「飛記」二字,眾人點頭會意,雲霄直接抹去。
末了,雲霄補了一句話︰「自己人用起來放心,鏢局里面和武當下山弟子中,有不少出色的,不妨隨許英兄弟一同進去,多多操練,日後也是戰力。」
許家父子相視而笑,道︰「這是自然!」
宴席散去,雲霄三人回到房中。雲霄和柳飛兒還好,藍翎卻是依然噘著嘴,雲霄呵呵一笑,拉過兩人,坐到床沿,一手摟住一個,奸笑道︰「左擁右抱,我是不是很像紈褲少爺?」**的閥門一旦打開,就如同江河決口,哪怕當初一個小小的口子,也很難合攏。雲霄心里也是惴惴,自己曾經不是一個知節守禮的人麼?卻不知道,天下女子總盼著自己閨名遠傳,天下間男子都將自己視若女神;天下男人在一個未有時,心里只想守著一個白頭偕老;有了一個時,便想著齊人之福;有了兩個想三妻,有了三妻想四妾,兩個字︰貪心。貧苦家的漢子是在填飽肚子的前提下幻想想,富人家的公子是直接去做。
美人在側,少年風流。雲霄在書中讀過,自己也幻想過,不過只覺得是南柯一夢,天下哪有這般好事正好落到自己頭上?守著秀秀,如同守著一朵野菊,遇到柳飛兒,便如洛陽城的牡丹,可笑自己拼命想將這牡丹去變做野菊。等到終于在昨天恍然頓悟,明白野菊終究是野菊,牡丹終究是牡丹,秀秀即使活著,也是洛陽的牡丹;飛兒再怎麼改變,也不是山野中的野菊。遠在應天,還有康府里一朵冰肌玉骨的寒梅,還有一個幽居獨處,卻有些愛慕虛榮浮華的凌霄花,我又怎麼能讓她們改變呢?
原本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一朵野菊,自己便想讓天下的花朵都變作野菊,無心去看到各種花朵各色的美,如今自己發覺了,看到了,並且擁有了,自己的心,也如同撒滿了各色的種子,愈發豐富起來。
「少年听雨歌上,紅燭昏羅帳。」雲霄心里嘆息一聲,我以為我參透生死,便什麼都不怕了,結果還是參不透情和愛,走上了前人的路,不知道,我的壯年,是否會如同孤魂野鬼般,四處漂泊呢?這些女子,喜好各有不同,明明走不到一起,為什麼卻總在我身邊留駐?雲霄自己想不通,不過想通了的柳飛兒心里卻比他清楚︰這個臭家伙,滿腦袋的武林絕學,武功深不見底,冷血殺敵,仰慕英雄的女子誰不喜歡?為人熱心,總是仗義出手,期盼俠義的女子能不動心?飽讀詩書,文采風流,大家閨秀焉能旁觀?更不消說還是義軍領袖的義弟,地位不但超然,實力也不消說,功勛卓著,前途無量,攀龍附鳳之徒怎會錯過?禽獸尚且擇強者而群侍為夫,何況咱們?
藍翎心里委屈,繃著臉一聲不吭,柳飛兒卻調笑道︰「你還火上澆油!怕翎兒不夠傷心麼?」說罷伸出手指在雲霄腦門上一頂,頓顯風情萬種。
罷了、罷了!雲霄頭疼不已,自己對懷中這個南疆奇葩雖然喜歡,可在平日卻是只把她當作小孩子一般,若不是因為這丫頭要麼主動挑逗,要麼直接光溜溜,自己也不至于實在把持不住,差點生出事端。可問題是自己的事已做下了,吃干抹盡自己恐怕還沒那麼厚臉皮,好在這丫頭還算踫不得,不然柳飛兒也未必答應。
看見藍翎依然不理不睬,雲霄用摟住藍翎的手在藍翎腰間撓了撓。好癢!藍翎渾身一抖,小拳頭就如暴雨般朝雲霄砸過去,也不說話,只是牙齒咬得格格響。
「不鬧了不鬧了,再鬧外人就要笑話了,堂堂五毒教主居然吃自己姐姐的醋!」柳飛兒輕聲安慰藍翎道。
藍翎自己也知道自己沒有理由鬧下去,只得收手,其實她心里也是出于對柳飛兒的愧疚,才向雲霄撒氣的。自己命苦唄,能怨誰?自己若是普通苗家女子,沒有練過那個勞什子的功法,看見雲霄這副模樣,亂七八糟的蠱毒早就讓雲霄當飯吃下去了。心里也是一陣酸楚,掙月兌雲霄的環抱,走到柳飛兒一邊做下,腦袋靠在柳飛兒的肩膀上,默默發呆。
柳飛兒見狀只能輕聲細語在藍翎耳邊安慰,雲霄則松開環抱柳飛兒的手臂,站起身,走到窗前凝目沉思。
「飛兒。」
「嗯?」
「大哥要我獨領一營,我準備答應。」雲霄斟酌字句,認真道。
藍翎夜沒睡好,剛才又被趙影強拉起來,一頓吃喝之後,酒意有點上頭,靠在柳飛兒的肩膀上,沉沉睡去。柳飛兒將藍翎平放好,蓋上被子,起身走到雲霄面前。
「怎麼?你不是從來都懶得管這些的麼?你又不缺這點俸祿銀子,更不想將來朝堂爭權,怎麼又想起當官了?」柳飛兒笑嘻嘻地問。
「以前是不想,現在是必須,」雲霄有些動情,「以前我太在乎自己的想法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過那種和你以前在洛陽城一樣漂泊無定的生活,我知道,你打心底希望有個安定的家,我們在老家小木屋的日子里,你笑得最開心,最坦然;你跟著我,從洛陽到鳳陽,從鳳陽到南疆,已經吃了太多的苦,落下不少病根,月事來了肚子會痛,我知道你一個人偷偷把鹽炒熱了裝進袋子捂在肚子上,卻不肯對我說。可是我心里很難受……我要給你一個安定的家……」
柳飛兒一陣感動,靠到雲霄懷里,雙臂環住雲霄的腰,頭埋進雲霄的胸口,道︰「有你的地方就有家,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天子一怒,伏尸百萬,你和大哥雖然是兄弟,可大哥早晚要當皇帝,你們早晚回是君臣,當君的,有幾個能容得下手有軍權的臣子?怕是親兄弟也不行的。何必去討那凶險的富貴?」
雲霄堅定道︰「不!以前我只是一個人,走到哪里住到哪里,住到哪里吃到哪里,你只是一個道上的伴兒;現在我是你的丈夫,讓你錦衣玉食,讓你榮華富貴是我的責任。」
柳飛兒心里一甜,柔聲道︰「那也不用當官呀?我不是說過,將來咱們要開個西湖那麼大的酒麼?我當女掌櫃的,你當掌勺兒的……」
「再生一群孩子當跑堂的……」雲霄接口笑嘻嘻道。
柳飛兒一羞,伸出拳頭砸了雲霄一下︰「你當放羊呢!」心里卻想,那樣的生活倒也自在!
「所以先當官攢點本錢嘛!」雲霄繼續笑道,「西湖那麼大的酒,光地皮就得花多少錢?那時候可是大哥的天下,咱們去偷富戶,弄個幾百萬兩,大哥手下的捕快還不滿世界追殺咱們一家老小?還不如趕快立下點功勞,將來讓大哥送塊地皮給咱,安心回家做老板去!」
「可是獨領一營之後,你就得扎在營里了……」
「所以我才打算沿途結交一些門派,將來我的營就收這些門派的下山弟子,不練戰陣,或許會有大用。」這是雲霄深思熟慮的結果,一千個武林高手上戰場,面對一千個百戰老兵,未必能討得多少好處,不過另作別用恐怕就是點石成金了,光是刺殺就讓人防不勝防,若是潛伏山林劫殺斥候或者潛入敵營給對手的軍糧加點「佐料」,左右整個戰局也不是不可能。這樣一個營,將來若是不用,可以就地解散,江湖人還回到江湖,若是還想再用,也可以直接交給皇帝,做大內侍衛,武功差些的,當捕快捕頭也是可行的。
柳飛兒明白了雲霄的意思,也知道這既全了兄弟之情,也全了君臣之義,而且不用整日混在軍營,自己夫妻還能每日聚首。于是也點點頭道︰「我看可行,飛字營現在要干的活兒太多,有你一個營分一下,飛字營的人手也不至于太緊。」兩人又仔細議定了行事細則,抬頭時,發現天色已經不早,本來起得就晚,又和許家眾人在酒席上鬧騰一陣,冬天日短,商議了一下午天色就這麼黑了下來,不過兩人都是一肚子酒,也不打算再吃晚飯,于是便打算直接休息。看到自己床上醉酒不醒的藍翎,雲霄頗有些猶豫,柳飛兒一掐雲霄︰「事都已經做了,還裝什麼君子?」于是雲霄躺在外側,柳飛兒躺到中間,將藍翎擠到最里面,三人一晚上倒也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