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詳了片刻,卻看不出這是什麼東西,只見那東西上已被大火燻的漆黑,實在難以辨識。
我疑道︰「這是什麼?」
蘇秀回道︰「小姐,這是神火飛鴉的鐵架。」
我奇道︰「神火飛鴉?是什麼?這是哪來的?」懶
蘇秀將那個鐵架放下,說道︰「奴婢父親是鐵匠,因此奴婢才識得此物。這神火飛鴉的樣子,是以竹條和紙粘在這個架子上,做成烏鴉的形狀,竹子和紙又太過輕飄,不夠穩重,因此框架便用鐵條打制而成。這烏鴉的月復部通常用來裝上火藥,外置引火線。使用的時候,點燃引火線,將神火飛鴉發射出去,可以射出數十步之外。」
我听得心驚肉跳,隱隱約約想到此事定是與杏雲殿失火有關,便顫聲問道︰「這是你昨夜在正殿找到的?」
蘇秀點點頭,說道︰「啟稟小姐,方才我在灰燼中瞧見了這個,便覺得眼熟,拾起來才發現是神火飛鴉,這才想過來稟告小姐。」
我問道︰「你沒看錯?」
蘇秀說道︰「奴婢自小便在鐵匠鋪里玩耍,這神火飛鴉做的精巧好玩,未裝火藥前,卻是一個極好的玩具,奴婢常拿了逗弟弟妹妹們玩的,再熟悉不過。」
我點點頭,這才確信無疑。
看來我與靈芸的猜疑沒錯,這場火,的確是有人故意為之。
想到我竟然還曾疑心蘇秀,我心中不免一陣內疚。蟲
我溫言向她說道︰「快把藥涂上罷,免得一會兒見了風,又要傷了肌膚。」
素蘭在一旁亦是听得心驚膽戰,一邊替蘇秀上藥,一邊問我道︰「小主如今有什麼打算?」
我沉吟了片刻,說道︰「只怕錦煙宮的火也是因此而起。這東西是重大的證據,一定要藏好。方才蘇秀說的話,一個字兒也不許外傳。」
素蘭急道︰「難道小主不將此事稟告皇上或者賢妃娘娘?」
我緩緩搖了搖頭,說道︰「如今敵暗我明,貿然行動,徒惹麻煩,不如靜觀其變。」
將息了幾日,我身上的傷便好了不少。珺瑤也胎像漸漸安穩,我也放下心來。
這日春陽和暖,我又悶了許久,便想出去走走,喚過素月來隨著,便出了杏雲殿。
連著幾日不出門,外面竟頗有春日的氣息了,陽和方起,遙看草色,前陣子還卉木萋萋的御花園,此時竟是春青溪長,綠淺間深。
我說道︰「真是‘咸陽二三月,宮柳黃金枝’了。」
想起往年這個時候,我與家人踏春的場景,竟仿佛已是隔年期。
一入後宮,春深不知。
信步走著,不知不覺已到了慈德宮附近,我想起自己已有段時間不曾去拜見德安太妃,此時又不是她素常打坐的時辰,便吩咐素月前去扣門求見。
許是慈德宮地處偏僻,有些背陽,又過于清淨,此刻外面已有春日的模樣,宮內卻仍是一派蕭條的晚冬光景。
我進了殿,福了一福,說道︰「嬪妾參見太妃娘娘,娘娘近來身體可安健?」
德安太妃含笑說道︰「起來罷,多謝你還惦記著我。」
我起身笑道︰「嬪妾有段日子不出門了,否則還常盼著過來,聆听娘娘教誨。」
德安太妃說道︰「你若是能常來,我倒也有個閑話的人。從前涵兒倒是常過來的,只可惜……」
我听到她提及涵姐姐,不免也是心頭一緊,又不想惹德安太妃過于傷感,便說道︰「嬪妾只怕太妃嫌煩,否則也願意天天過來呢!」
德安太妃說道︰「你們小孩子家,總來陪著我一個老太婆做什麼?」
我笑道︰「娘娘哪里就老了呢?娘娘日常禮佛,心境平和,連容貌也沒多大變化呢。」
德安太妃道︰「我雖每日打坐,卻仍然做不到了無牽掛。若說到心境平和,那更是我向往而不可得的境界。」
說著,她的目光移到牆上那幾幅字畫上,說道︰「我若是勘破紅塵,五蘊皆空,也不會久居皇宮了。只這一個小兒,便讓我牽腸掛肚,日夜懸心。」
我听她說起梁王,心中一痛,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便陪笑道︰「天下為人母者,可不皆是這般麼?游子遠行,最惦記他的人總是娘親。」
德安太妃緩緩搖了搖頭,嘆道︰「一別兩月,竟然連個消息也沒有,這孩子……」
我听了亦心生牽掛,想起前幾日的夢境來,更擔憂起來。
沉默了半晌,我勸道︰「想是江南風景獨好,王爺少年心性,流連忘返,一時遲住了,娘娘不必多生煩惱。」
德安太妃點點頭,說道︰「听說你最近很得皇上歡心,我听了也替你高興。你聰明伶俐,又宅心仁厚,日後定有福報。」
我起身福了一福,說道︰「嬪妾多謝娘娘厚愛。」
從慈德宮出來,我頗覺心情抑郁,素月說道︰「小主出來了好一會兒了,這個時辰也快傳午膳了,小主回去可好?」
我嗯了一聲,便扶著她往杏雲殿而去。
剛轉過一處殿閣,便看見兩排太監站得整整齊齊,侍立在傲霜亭兩側,這傲霜亭乃是一處景色甚佳之所,三面環水,夏日立在亭中環顧,可見漫池蓮花,灼灼其華。如今冬去春來,唯見浩波渺渺,令人心曠神怡。
我見這陣勢,便知是南宮玨在此。
果然亭中一個長身男子正臨水而立,微風輕卷著他的衣袂,袍邊的五爪金龍宛如活了一般,隨風飄飛。
我上前,款款福下去,說道︰「臣妾參見皇上。」
南宮玨聞言回身,見了是我,便笑道︰「快起來。朕正想命人去喚你,可巧你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