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安天下 霍府篇 第四十章 書畫怡情

作者 ︰ 早起的小貓

飯後茵茵睡了午覺,月清在房內繡絹帕,我看著花樣奇特多看了幾眼,問她繡的是何物,她抿嘴一笑保密,我嘟起了唇回屋睡覺。

陽光灑落滿屋,一室明媚,和衣橫躺在棉被上,百無聊賴,方才的一幕幕重現,我重重地對著床頭踹了一腳。

不多時,床頭的牆上響起了叩擊聲,「過來。」

我翻身下床,過去就過去,反正無聊得緊。堂而皇之地登門入室,他沒有和想象中一樣斜臥貴妃椅供人欣賞,而是端坐在書桌之後奮筆疾書。

見我進屋,他稍作停頓,嘴角呶向桌邊,「幫我研磨吧。」

「哦!」我點頭應允,認真地磨了起來,緊貼著硯台畫著一圈又一圈。記不得何時起他不再一副冷漠的表情,不再冷言寡語,而是將我放在了對等的位置。

「墨都快磨干了。」一旁有人好心地提醒。

回過神,這才發現墨汁已經濃稠得化不開,手腕酸脹無力,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邊揉手腕邊看他寫的字。一頁宣紙已落滿了齊整的行書,書法平和自然,筆勢委婉含蓄,遒美健秀,有飄若浮雲矯若驚龍之神韻。定楮一看,儼然一長篇策論。

正欲細看,他合卷起來擱置一旁,取了新紙鋪平壓上鎮石,抬首問我,「可想動筆?」

「要不我作畫你題詩?」我提議道。

「好!」他空了位子讓我坐下,自己站立一旁往硯台里加了些清水替我調墨。

書桌的筆架上掛著各式毛筆,我從中挑選了白雲筆,幾下鉤、點、染,一幅寫意國畫已躍然紙上。

我向他投去一個得意的眼神,他點頭贊許道,「以形寫神,以神寫意,筆墨肆意,濃淡適宜,不過……」他停下饒有興味地看我。

但凡轉折的後半句不听也罷,我揮揮手,有些不悅,「少說點沒人當你啞巴。」

「哈哈,不過……」他頓了下,無視我無聲的警告,「不過,最妙的是緣物寄情,托物言志。」

「啥?你這是恭維吧?」這人是存心的。

「肺腑之言!」他低下腰,指尖輕輕掠過畫面,「薔薇花架粉團錦簇,花顏怒放迎風笑,修竹林立清韻月兌俗,獨為伊人滿院香。薔薇花架倚青竹,青竹叢中攬薔薇。這畫中之意還用我繼續說嗎?」。

我低垂著腦袋,沒有勇氣迎向他灼灼的目光,他所說的每一句都低柔充滿了魅惑,像一張密網向我撒來將我困住,我竟然毫無招架之力。我撫上發燙的臉頰,這算是花痴嗎?虧我常常自詡情感專家,原來終究逃不過紙上談兵。不對,他這分明是情場老手嘛!莫非經常混跡于風花雪月?不由心生悶氣。

我一抬頭,正好對上他染了柔情蜜意的琥珀色雙瞳,那情意突然變得很礙眼,誰知道他用這眼神看過多少其他女子呢!我驀地站起身,取了衣紋筆在薔薇花團之中勾勒了幾筆。

「這是?」他有些不解地問。

「有沒有覺得很熟悉?」我坐下單手托腮問他。

「是有些眼熟。」他誠實地答道。

「照鏡子當然會覺得眼熟了,本來就是自己嘛。」我說。

「我和這個似乎不是同類吧?」他輕笑道。

「怎麼不是同類?全都是好吃懶做的主,何況你們都有一個字念zhu。」我沒好氣地說。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他倒是不生氣,斜挑了眉笑問。

「平日看你與人冷漠疏離,這會又溫情脈脈,你也太能裝了吧?」不再兜圈子,我一語點明。

「真情流露也用裝嗎?」他側頭問我。

「恐怕你是處處留情夜夜動情吧!」我譏諷道。

「你怎麼知道?」他表現出一臉訝異和無辜。

「無恥!」我猛拍桌子彈跳而起,手指差點戳到他高挺的鼻梁。

「唉!自古多情總被無情傷,愛上你這個無情的丫頭注定一輩子翻不了身。」他佯裝委屈地低嘆,眼神卻是深邃如海。

愛!他剛才說愛上我!雖然心底莫名歡喜,嘴上卻說道,「你也太容易愛上一個人了吧!你和多少人說過這句話了?」

若說之前他還有一絲玩笑的成分,那麼此刻他斂起的面容令人收緊了心房不敢忽視。他執起我的雙手緊貼在他左胸前,目光直直射入我眼底,逼得我不得不正面相對,緩緩說道,「我早說過,相信我!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愛上的人。」

「你愛上我什麼?」他赤果果的告白來得如此突然,一下子將我的心理防線擊垮,似千斤巨石落在心湖掀起軒然大波,又如驚濤拍岸卷起浪花漫天,我失去了辨別真偽的力量。

「你的一切。」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很丑也不溫柔,無才又無德……」不待我說完,他已用食指按住了我的唇,深深地看著我,說道,「你的好我知道就好。」

「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我有些轉不過彎,不由往旁處想。

他頓時像極了一只斗敗的公雞,松開我的手搖頭嘆息,「敢情我一直是對牛彈琴呵!傻丫頭!」

「怪就怪你自己前後轉變太大,讓人怎麼相信嘛!」我扭捏著發梢,做出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模樣來掩蓋內心的窘迫。

「從今以後,不許再質疑我說過的任何話。」他義正詞嚴地宣布。

「遵命,主子。」我特意將最後兩字拉長了音調陰陽怪氣地高呼。

「以後私下別叫主子了,反正你也沒當我是主子。」他和善地說。

「不叫主子叫什麼?」我問。

「名字。」他答。

「你叫什麼名字?」我又問。

「你不早知道了?」他有些撐不住我的嗦了。

「修竹?」我加問。

「可以。」他點頭。

「這個名字就像在叫一根竹子,你不覺得滑稽嗎?」。我煞有其事地道。

「竹子有何不好?遇強則強,剛柔並濟,即使狂風壓枝都能毫發無損,而且中空挺拔,有容乃大,素有君子美譽。」他耐心地解釋,替自己刷上一層金粉。

「這些誰不懂?既然你喜歡就听你的了。」不就是黃婆賣瓜自賣自夸嘛,我不屑地輕哼。

他不再答理我,徑自卷袖執了狼毫筆在畫的空白處潑墨揮毫,其氣勢可謂下筆如有神,不一會工夫已書下四行大字,「我有胸中十萬竿,一時飛作淋灕墨。為鳳為龍上九天,染遍雲霞看新綠。」字體行中帶草,跳躍捭闔,單字相接,感情激蕩,筆畫勁落。

「好書法!」我拍手稱絕。

「你這詩句才是絕妙。」他繪聲繪色地誦讀一番,嘖嘖稱奇。

我一笑了之,沒好意思告訴他這是從別處引用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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