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寫了若干個簡介終于有一個稍微滿意些。︰)此外,感謝逍行紀大力支持。
此人個頭高大身材魁梧,腰間一柄漆黑長刀,麥色臉龐肌肉緊繃,濃眉大眼此刻正炯炯有神地盯著我。
「你是?」我弱弱地問。
「在下子騫,奉了主子之命特來保護姑娘。」他雙手抱拳對我恭敬有加。
「修竹?」我問。
他頓了下,點頭。
「我一介小丫鬟何須專人保護,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嘛!」嘴上這樣說著,心里卻樂開了花。
「姑娘只要記住,姑娘少一根頭發,子騫就斷一根指頭;姑娘傷一指頭,子騫就廢一只胳膊。」他一臉嚴肅,聲音洪亮如鐘鼓,容不得听者有半分懈怠。
像大冷天灌下了一碗涼水,小肚腸全糾結在一塊。這樣的死忠之人還是少與他說話的好,忙轉移了話題,「你家主子人呢?」
「主子兩日後回來。」他回道。
「哦」了聲,轉身出去吃飯,他立刻跟了過來,步子跨得很大卻矯健輕盈,近了身前發現我才及他胸口。
接下來的兩日幾乎無所事事,因為傷勢我被樂清他們圈養在院子里,只要一出院門便被子騫老鷹抓小雞一樣立馬逮回來。
所幸連續兩日艷陽高照春風和煦,主子房里的貴妃椅被我指使子騫搬到了院子,大部分時光都是躺著曬太陽看他們消磨時間。
原以為茵茵會怕子騫這根一板一眼的大木頭,沒想她偏喜歡纏著他當馬騎,子騫倒是挺大方,扛著茵茵滿院子跑,常常攪得灰塵滿天飛,這院子該好好打掃了。遇上這樣的時候,樂清總是含著一抹笑意,時而甜美時而苦澀,又是想起了陰陽相隔的相公了吧。
無憂得空就拎了裝著鼠仔的小竹籠自說自話,每次我都戲稱他為精靈鼠小弟,引來他一記幽怨的白眼。從無憂處得知,他家主子去辦正事了,而且是大事,人生大事,他要大婚了。
總是不經意間想起他的新娘,尤其是在午後小憩的半夢半醒間,常會看見一名鳳冠霞帔的女子端坐在床幔搖曳的龍鳳喜床上,大紅緞被鸞鳳和鳴喜氣洋洋,他執了秤桿挑起金絲喜帕,每到這關鍵時刻,西廂記便會變成了聊齋志異,伴隨著喜帕的挑落,熒熒燭火映照出一張光滑如剝了殼的熟雞蛋的臉,只是五官全都不見了。
第三日,墨竹居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數十名丫鬟奴僕列隊而入,每人手里操持著家伙,從鐮刀到鋤頭一應俱全,長長的隊伍形成一個巨大的感嘆號,終端那抹俏麗的黃綠色就是感嘆號的圓點。
人群在院子里自動排成兩行,霍大小姐姍姍而來,黃綠色的長裙僅用一條同色的織錦腰帶束住,更顯得縴縴楚腰不堪一握。雖然衣著簡潔了些,但顯然化了淡妝,一支蘭花白玉簪將青絲高高綰起,左右各飾一雙翡翠蝶,整個人散發出清新優雅的高華之氣。
她臻首微微一點,人群當即散去,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擦窗的有之,掃地的有之,移盆栽花的有之,墨竹居幾乎所有角落均被佔了個滿。
我們一干人等插不上手,只得站在了院子邊上行注目禮。好在霍大小姐布置得妥當,下人們干活利落,不到一個時辰便紛紛收工。墨竹居由內到外從上到下煥然一新,蒙塵已久的明珠終于撥雲見日恢復了光彩,看得我等羞愧不已。
掛上最後兩個大紅燈籠,霍大小姐四處掃視一番,便滿意地帶隊浩浩蕩蕩地歸去。
四月春風吹得花紅柳綠,吹來了春色滿園。和風慵懶地撥弄著滿院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有一下沒一下地撩起垂下的流蘇,一縷縷刺目的血紅無聲無息地流淌開來。
我頓時沒了曬太陽的閑情逸致,叫了子騫將貴妃椅抬了回去。才進門口,鼻尖便有暗香浮動,繞過屏風,一株文心蘭映入眼簾。
黃色的花瓣亮麗而妖嬈,花朵含羞地半開半合,形似飛翔的金色蝴蝶,又似妙齡少女裙擺飄飄翩翩起舞。剎那間,花瓣綻開,露出女敕黃色的花蕊,正中亭亭而立一名身著鵝黃紗裙的女子,女子回眸一笑,媚眼橫生,不是霍大小姐是誰?
不知觸動了哪根神經,臉部不斷抽搐似爬過千百只螞蟻般難受,我狠狠搓揉著臉頰,一早才夸過先生的綠玉膏不同凡響才兩日便基本消腫化淤,這會看來夸得太早了些。是藥三分毒,哪里比得上美容覺來得天然,一念閃過,竟打起哈欠來。
一覺睡得正酣,耳邊傳來嗡嗡轟鳴聲,「快起來。」
哪里飛進了一只綠頭蒼蠅?揮起一掌欲拍死它。
「趕緊跟我去蘭惜苑。」手掌落空,反倒被人抓個正著。
听到「蘭惜苑」,我便打起了精神,誰叫它主子是我恩人哪!俗話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她于我的恩情浩蕩如海,我涌干淚淌干血都無以回報。
「快走!」我從床上一咕嚕翻滾而下,抓了件外衣便往外跑,小蝶在後邊嚷嚷,「等等我呀。」
一路上,從小蝶斷斷續續的言語中,我明白了大概。世子大駕光臨,突然很懷念在春蘭亭吃到的小點心,小蘭捯飭了半晌也做不出個所以然來,雖有佳人相伴,但世子的肚子老實地咕嚕一聲,霍大小姐這才派了小蝶心急火燎地前來搬救兵。
蘭惜苑自設小廚房,單單規模就比墨竹居的迷你廚房大上十倍,更令人驚艷的是碗盆瓢勺全是印有蘭花的白瓷套件,就連鍋鏟上都刻有蘭花,這霍大小姐還真是個蘭痴。
小蘭早已備齊了食材等候,見我進來如釋重負,其實她就是發面和火候上掌握得欠準,我在一旁稍加提點,不出半個時辰,兩樣點心均已大功告成。
她倆謝過之後,匆匆端了銀盤離去。我沿原路返回,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蘭雪亭。蘭雪亭,顧名思義,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正當我兀自凝神細看時,亭子下邊傳來細不可聞的聲響,隱約是人聲,我輕輕移近,細听原來是兩個丫鬟偷懶躲在這旮旯里閑聊。
「世子今日又來了,小姐當上世子妃是遲早的事,到時咱們府里可就飛黃騰達了。」
「听府里老嬤嬤說,小姐自幼便算了一卦,自從那卦之後,老爺和夫人就對小姐言听計從。就連前些日子那丫頭偷了祭品這麼大的事都被小姐壓了下去。」
「什麼卦?我怎麼沒听過?」
「府里知道的都已不在了,我也是听二嬸的表姑說的,她十八年前服侍過夫人。不過後來給了筆銀子沒來由得遣回了老家鄉下。」
「到底是什麼?快說嘛。」
「你可不許再傳揚出去。」
「好好好,我發誓。」
「卦上說‘一朝登上鳳凰台,萬千寵愛于一身’。」
「這不是好事嗎?為什麼要保密呢?」
「這就是大戶人家的心思了,我們做奴婢的就不管了。」
……
「一朝登上鳳凰台,萬千寵愛于一身。」默念幾遍,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再看那蘭雪亭,愈發覺得像極了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