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事隔不到一天,秋棠就被劉秉孝家的的帶到東院去了,當晚就沒回來,據說被大太太打了二十個板子,褻褲都被打爛了,血侵透了衣物,疼得只剩半條命。大*女乃看不過眼,叫婆子把秋棠抬到自己屋里,叫身邊的小丫頭照顧了一個晚上。
然而未到天明,秋棠就高燒起來。大*女乃自從少了冬梅後,對秋棠就格外上心,才過五更天,園子里剛啟了鎖,就派人去了趟藥鋪,請了個郎中過來。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二太太還在吃早飯,小紅就把堂會上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末了,她問了一句︰「二太太,秋棠畢竟是榆萌苑的丫頭,您看這事要不要出面管管?」
二太太抬了抬手,擱了筷子,道︰「不用,大姑娘本就是大房的姑娘,交由大太太處理妥當。」
周福荃家的也在一旁附和道︰「二太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大太太平日里也不與西院來往,我們何必這時幫她們強出頭。」
二太太听罷沒說話,只是拿帕子拭了下嘴,半晌淡淡道︰「話也不能這麼說,管不管,就看大太太有沒有能耐瞞得住老太太了。我猜徐夫人心里有數,不過那天直到離開也沒起半個字,看來……」
是想在好好在貴勛圈里挑一挑吧……二太太輕挑了下眉,沒把話說完,心里卻是冷笑。嫡出的姑娘,徐家是指望不上,但要挑個庶出姑娘,那是一大把,何況還能嫁進徐家做正室,少不得別府的太太、姑娘們也惦記……京城里達官顯貴可不止寧坤府,外表看起來家大業大可實質只剩個空架子的也不佔少數,徐家就算是個大金牙,可錢的力量誰能小覷?若想往上走,只要找對人,少不得拿錢鋪路子。
錢這玩意,可愛在此,可恨也在此……然而退一步來說,就算徐家買不到一官半職,要能和自己娘家一樣和朝廷做上買賣,成了名符其實的皇商,那地位也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徐夫人這筆賬算得精到了家。
二太太細細琢磨了會,喝了口茶,漱了漱口。
雞蛋總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里,押寶也不能只押在一個人身上。
二太太思量後,轉了話題問道︰「那天我記得有個小哥和徐家的喬哥兒發生了口角,可有此事?」
「倒也沒有太太想的那般嚴重。」周福荃家的應道。
「我看著那孩子面熟,一時竟想不起是誰了?」二太太叫人過來打扇,又問了一句。
周福荃家的回道︰「回二太太的話,那孩子是王府的逸哥兒。」
王府的……二太太微怔了一下︰「誰請來的?」
「怕是王姨娘。」周福荃家的見二太太臉陰郁下來,小聲說道。
「我猜就是那個婆娘干得事。」二太太眯起眼,哼了聲道。
「太太要不要我去問問王姨娘……」周福荃家的見機諂媚道。
「不用。」二太太擺了擺手。
王府的老太爺雖說不在京城任職,可官任二品,又是皇帝欽點的,她一個婦人就算再不懂國事,可貴冑圈里的利害關系,二太太心里跟明鏡似的,就算她多不喜王姨娘,這面堂上的事她大意不得。要不是當初王府出事,王老太爺怎麼會把嫡出的親閨女屈嫁到杜府做個妾?說白了,還不是想找個保護傘。
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又料到王家能東山再起呢?
二太太想起這些就銀牙咬碎,她甚至懷疑當初老太太同意她和杜二老爺這門親事,就是拿她來作幌子的……否則今兒西院的主人還說不準是誰哪
「太太,姑娘們來定省了。」周福荃家的見二太太有些愣神,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二太太回過神,扶了扶鬢角,心不在焉道︰「叫她們進來吧。」
周福荃家的應了聲,叫小丫頭領著姑娘們進來。
「給母親請安。」四姑娘搶在杜熙月前面福禮道。
杜熙月也不爭,等四姑娘說完,她才給二太太請安,見二太太臉色不好,便沒再多話。
四姑娘睨了她一眼,嘴角微翹,似乎像是說︰就你會裝?
于是等二太太叫她們落座後,好似無意地嘆了口氣。嘆氣聲音不大,可屋里每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福荃家的看了二太太一眼,笑道︰「四姑娘今兒怎麼了?一早便唉聲嘆氣的。」
四姑娘未馬上回答,只是面帶難色地看了眼杜熙月,喏諾道︰「有件事我不知當說不當說。若說了我怕壞了姐妹的感情,若不說我又怕損了姑娘們的面子。」
二太太自然注意到四姑娘看向杜熙月,又因為一早的心思,心緒一直未寧,不耐煩道︰「但說無妨。」
四姑娘听了二太太話,如得了聖旨一般,忙站起來,朝杜熙月福了福,道了句︰「二姐姐,得罪了。」然後轉向二太太,一臉正氣道︰「那天我遇到個奇怪事,只是當時徐夫人在場,也不好明說。我記得當時王府的五姑娘要二姐姐帶出去方便,只是之後不巧,我也要去方便,可在淨房那邊未見二姐和五姑娘的身影。」頓了頓,她又道︰「大姐的事,我猜母親已經知道了,二姐也知道了。事關府里姑娘的清譽,我倒沒有針對二姐的意思,只是對母親把困惑說出來,若是一場誤會,我倒寬心了,畢竟二姐出生與我有別。」說著,四姑娘看向杜熙月,眼神里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
話里話外听著都像是為府上、為杜熙月著想,可只要去了堂會的,誰不知道逸哥兒跟徐喬發生口角後就拂袖而去,至于去了哪兒,誰又會追究?可是杜熙月出去那麼一會,雖然後來回來了,可禁不住讓人聯想——逸哥兒是王府的小爺,跟杜熙月又是表親,怎麼算都是有血緣關系的,就常理,誰能見到自己的親人受了欺還穩坐泰山似的不聞不問呢?何況又都是一群血氣方剛、年紀相仿的孩子,很容易被對方的情緒帶動……
二太太听了雖未吭聲,可心里怎麼想,誰都不好說。
還真是有備而來……這時大姑娘不討好,再潑盆髒水到自己頭上,四姑娘正好月兌穎而出,也好在二太太心里留個好念象。杜熙月心里冷笑,面上卻紋絲未動,冷靜道︰「還勞四妹妹操心了。」轉頭,她又朝二太太屈膝行禮道︰「母親,說來我那媛表妹是個淘氣的。不瞞母親說,那天我和媛表妹確實沒有去淨房,她因為坐久腿麻了,想出去走走,可又不敢擾了母親和徐夫人的雅興,便找我陪她走走,倒不像四妹妹擔心的那般。」
此話一出,眾人皆怔了一下。
四姑娘和二姑娘這就明著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