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姨又看了看小雅臥室的方向,湊到子軒跟前低聲說,「阿軒,小雅是不錯,我看著也挺喜歡。可,畢竟年齡太小了,你們相差近十歲,十年的經歷,彼此能溝通嗎,她能理解你嗎,就算只是暫時的,我也覺得不合適!太不靠譜了!比她成熟比她漂亮比她優秀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你干嘛揪著她不放呢!就算她長得像舒雅,可她畢竟不是舒雅啊!她能取代舒雅在你心中的位置嘛!你這樣老是沉湎在過去里,有意思嗎?舒雅的事情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你做的也夠多了,如果我是舒雅的媽媽我也覺得你已經足夠對得起她了!阿軒,如果你只是因為對舒雅愧疚就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開始新生活,甚至傻得想用這種方式來紀念舒雅的話,我相信舒雅在天之靈也會怪你的!她救了你,就是想讓你好好活著,而不是讓你去找一個替代品來折磨你自己。照顧一個植物人十年了你覺得還不夠贖罪的嗎?又弄個外表相似的軀殼回來,算什麼呢,不公平啊!阿軒,不僅對舒雅對小雅也不公平,對你自己,更不公平!」
德姨說得非常誠懇,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因為太激動,嗓子里微微有些輕喘。子軒心里本來就亂得不行,被德姨一說,更加煩亂不堪,恨不得立馬找個沒人的地方呆著。眼見著德姨的面色變得有些蒼白,忽然之間老了許多的樣子,子軒心里有些害怕,更覺得酸楚,這世上除了德姨還有誰會會真心關心他?那個人,此刻正恨不得他馬上死掉吧!而天國里的舒雅,想必也會怨恨自己又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吧!子軒默默得盯著德姨的臉,心思百轉千回。看著德姨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樣子,又覺得愧疚,最近一門心思撲在小雅身上,對德姨都有些疏忽了。
子軒趕緊起身給德姨倒了杯水,從茶幾下面的抽屜里拿出德姨平常吃的藥,送到德姨嘴邊,德姨搖搖頭,示意子軒坐下。
「沒事,我只是有點難受,可能剛才說話太多的緣故吧!德姨啊,見你心情不好也跟著著急,所以,唉,人老了就是沒出息,想勸勸你吧,總是力不從心。」德姨邊說邊搖頭嘆息,一副非常無奈的樣子。說話間神情眷戀得盯著子軒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久久不願移開。
可惜的是,子軒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歡離合里,並未注意到。
德姨輕輕嘆了口氣,知道像子軒這樣看上去冷酷無情實則比誰都長情的人,讓他改變自並不容易的事情。亦不想逼他太緊,子軒的性格,也不是別人隨便勸勸就能改變的。
子軒無意間抬起頭來,見德姨表情怪怪的,一直一直盯著自己看,怎麼看都看不夠的樣子,有些發懵,吶吶地說,「德姨,怎麼了,是不是我臉上沾了什麼東西了?」
德姨立刻變了一副臉色,對子軒溫柔地笑笑,笑嘻嘻地說,「不是,阿軒,是你長得好看,德姨也願意看,比看那些電視上的明星舒服多了,覺得你比那些假模假式的小男生更有男人味。」
子軒苦笑,「德姨,你是在取笑我嗎?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
德姨充耳不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聲音悠長地說「阿軒,德姨還記得剛見到你的時候,就是那麼小的一個小肉團。這不,轉眼之間,都長成這麼大的人了,都成了公司的老總了,又這麼英俊帥氣,噯,想想,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子軒的臉上迅速閃過一抹悵然的顏色,那顏色稍縱即逝,仿佛是剛剛盛開的煙花稍縱即逝。想起記憶之門背後那些細小的無法忘記的過往,那些曾經模糊而又清晰的人和事,子軒心底一片黯然。
舒雅,如果你活著的話,該多好啊,我們該多幸福啊!這里的一草一木,後院的百合,玫瑰,都是為你栽的。就連別墅的名字,也是依你的名字命名的。可是,為什麼你那麼早就離開我了呢,將我一個人扔在這孤零零的世上!
沙發邊上放著一只可愛的米菲兔的手捂抱枕,子軒一看就知道是小雅的。看樣子是看電視的時候戴在手上的。小雅太怕冷,即便屋里暖氣開得足,也總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像個粽子。德姨不止一次笑過她了,說她活月兌月兌就是現實版的套中人。
子軒捏了捏那兔子的耳朵,想著那時候的舒雅也愛稀罕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遺憾的是,當年他還是個窮孩子,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也不太懂女孩的心思,好容易想起來給舒雅買了一個發簪,還是唯一一次。而現在,他有了大粑大把的鈔票,這樣的小玩意想要多少就能買多少,可是舒雅卻不在了。而小雅,並不稀罕。更絕少跟他要東西,寧肯花秦琪的錢,也絕不在他面前提到一個錢字。
子軒望著這只可愛的米菲兔忽然突發奇想,倘若舒雅活著的話,他們是不是一直一直相親相愛呢,是不是也會鬧別扭呢!跟小雅一樣?長大了,也會跟別的青梅竹馬一樣,最終落個無疾而終的下場呢?
有時候,年少時代朦朧的情感雖然純真卻往往不會天長地久啊!
德姨接過子軒遞過來的一杯水,小心翼翼得喝了一口,換作一副平緩的語氣繼續說,「阿軒啊,你這麼年輕,還不到三十歲,還有很長的一段人生要走,而小雅,連高中都沒畢業,更是前途未卜。你們如果繼續下去,難保哪天兩個人都會受到傷害。你會覺得她並不是你想要的,而你,愛的也不是她!與其早晚都痛苦還不如現在就此罷手。阿軒,你就听一次德姨的勸吧,放了她,也放了你自己!嗯?」
德姨見子軒始終不說話,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阿軒呢!不是德姨古板,而是我覺得如果整樁事你只是想玩玩的話,小雅不合適。別的女孩子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但是,小雅,我不舍的。阿軒,昨晚你跟小雅都沒回來,不要跟德姨說你們什麼都沒發生,看你們之間的表情德姨就知道了,你們,」|
德姨覷了覷子軒有些窘迫的臉說,話鋒一轉,「阿軒啊,小雅這孩子不容易,在這里舉目無親,你不能仗著她無人保護就欺負她啊!萬一哪天你又覺得沒意思了,隨手一扔,擱一邊了。那她,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受得了啊?」
子軒整個晚上幾乎一直都在沉默,都在听德姨說話,從頭到尾也沒發表過任何意見,但是這句話,子軒明顯挑了挑眉。
欺負她,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