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之之駕駛著Jeep指揮官在大白山坑坑窪窪的山路上顛簸著前行,路很窄,車速很慢。大白山上的雪依然很厚,路邊的大樹上滿是雪掛。一陣風吹過,樹上的雪片散落開來,彌漫在眼前,呂之之趕緊啟動雨刮器,踩一下剎車,稍停一下,再繼續顛簸著前進。隔著一道山梁,遠處的山坳里,紅牆青瓦的白山觀神秘兮兮若隱若現,總會在不經意間映入眼簾,就像始終追隨你的網頁漂浮廣告,又粘人又惱人又*……
他的目的地是大白山里的一戶農家。
紫城這幾年興起一股戶外風。穿越、登山、徒步、滑雪、極限等挺流行,這股風在紫城的興起與呂之之這批所謂「80後IT精英」不無關系。他們喜歡被風吹被日曬被雨淋,他們是群沒事找罪受的「暴走族」。
一次,呂之之和一幫山友在大白山里穿越。不走尋常路,結果迷了路。天黑了下來,又遇上暴雨。大家辛辛苦苦轉了半天,沒想到又回到了原點。電話打不出去,GPS也進水沒了電。懊惱,沮喪,疲憊,絕望。第一次參加穿越活動的一個女孩開始抹起了眼淚。呂之之安撫好大家的情緒,帶著大家順溪水而下,模索了約一個時辰,終于看到了燈光、炊煙。原來是一戶住在山里的人家,山友們大喜過望。這戶人家住著一老一小,老漢姓劉,70歲,孫子剛滿8歲,兒子兒媳外出打工。老小相依,過得很清苦。老漢主動請纓走出去五里路為大家叫來了一輛農用車,把大家送出山去。臨走前,為表謝意,呂之之掏出500塊錢給老漢,好說歹說老漢就是不收。
兩周後,山友再聚。呂之之帶著新購的衣物、米面和小學生用的書本,特意來看望這一老一小。攀談起來,方知老漢原在大白山的白山觀打雜,也算半個出家人,做了一輩子,剛剛回家照顧孫子,「兒子兒媳好出去闖闖」。
此後,老漢的小房子成了山友們的一個據點。
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今天呂之之要去的正是這里。他的車里裝著祖孫可穿用的棉衣,還有糧油等。成為山友的據點後,劉老漢不再感覺孤單,招呼山友成了他的一件樂事。更何況,早晚接送孫子到五里外上學的任務,山友們還經常可以代勞。
見呂之之前來,劉老漢非常高興,非要燙壺老酒一起喝喝。兩人盤坐炕頭,邊酌邊聊。
呂之之問起白山觀的情況。劉老漢眯著眼楮說︰「這事啊,小老弟你問我就問對了,說起這世上最了解白山觀的人,非我莫屬。」
劉老漢15歲時就到白山觀作了道士,砍柴、做飯、打掃、蓋房子,什麼都干。後來還俗娶妻生子,但還在觀里打雜,有一定的收入。這半出家的狀態一干就是幾十年。道觀的前幾任主持淳樸木訥,沒什麼經濟頭腦,只管自己修行。道觀只接受點捐贈,雖沒什麼名氣,倒也清靜自在。直到五年前,一個姓張的包工頭帶著工程隊進山,對道觀進行全面改造,道觀規模一下擴大了好幾倍。「這個包工頭掙了不少錢,當時改造有紫城市投的錢,也有捐贈的,這姓張的一下就發了。」
呂之之插話問︰「這個包工頭叫什麼名字?」
劉老漢答道︰「姓張,張寶寶,他的佷子就是現在的主持,叫張小五。這個張小五哪是什麼道士啊,那點修行,跟我比都差得遠。這幾年啊,白山觀只想著賺錢,早沒什麼仙風道骨嘍。」
呂之之說︰「變成旅游景點,白山觀附近的村民都有點收入,也是好事吧。」
老漢憤憤地說︰「哎呀,老弟,要是那樣就好了。現在呀,山里的幾戶人家沒什麼收入不說,交通還不方便了。」
老漢說到此處,欲言又止。
呂之之趕緊問︰「此話怎講,跟交通有什麼關系?」
「說說就說說,老骨頭一把,有什麼可怕的。」老漢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緊臨白山觀原有一個溶洞,是旱洞,這個溶洞很深很闊,沿著這個溶洞走出去,只要五里路,就可走出山外,出口正好對著紫城一號公路,道觀擴大規模之後就不讓走了,入口處有了建築,出口也變成了一個倉庫,堵上了。現在我要出山,正好繞一圈,得走三十里路。趕上大雪封山,出去就難了。來大白山玩的人,或者去道觀燒香的人,因為路遠,不少就得住在道觀,得交錢啊。為這事,我替鄉親們與張小五理論,結果張大道長就把我攆回家了。」
老漢眼楮泛紅,燒酒發揮作用了。「作孽啊真是作孽啊,好好的道觀給糟蹋了。」醉醺醺的劉老漢含糊不清地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