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捏著玉佩走出去,沿著一條小徑緩緩踱步,低頭垂目,順著那條路一直走也不拐個彎,沿途遇上的宮人大多看一眼便不再注意她,估模著宮里的舞姬也不少,他們見慣了舞姬平日極閑適吧。
心中心念百轉,羅飛靜靜行走間忽的听到一個悠揚的簫聲傳來,舞蹈與樂器本就相輔相成,羅飛不由駐足傾听。
順著那個悠揚的簫聲,羅飛轉首看到一個藏紅色的身影,背脊筆直的站在開春的荷花池邊。
女敕女敕的荷葉已經密密麻麻的頂著小小的圓盤鑽出了水面,岸邊垂地的柳枝隨風搖曳,映襯的那不甚茁壯的荷葉也有些起伏之勢。
那個藏紅色的身影在如此美景下涓涓流淌而出音律令一旁行走的宮人也微微放緩了步伐,但沒有一人駐足觀賞。
一曲罷,羅飛掃了一眼周圍緩緩走過的宮人,腳步微微頓了頓,移著蓮步走上前去,從背後繞過來,看見那個冷峻的側臉,羅飛便認出,此人正是自己即將嫁的人呢!
「青鸞姑娘怎會在此?」听到腳步聲,上官琪轉首看著一身淺粉衣衫的羅飛,眼中還帶著些許不及消散的迷離,聲音也比往日溫柔許多。
羅飛但笑不語,她不會因為上官琪的溫柔而有其他想法,只因聰明如她,已經從上官琪的眼瞳深處看到了另一名女子,淺笑著的羅飛想到尚嫣然,心中暗嘆,上官琪眼瞳深處的女子應該叫紅葉吧。
「你會跳‘踏歌舞’嗎?」見羅飛只是笑著不說話,上官琪也不再看她,轉首豎起手中的簫,忽的又轉過頭看著羅飛問了一句。
「太子殿下說的是民間踏春時跳的舞嗎?」羅飛不禁詫異的挑眉問道。
「你會嗎?嫣然竟會教你民間的舞蹈!」上官琪听到羅飛的話,冷峻的面龐上浮起一抹開心的笑意,仿佛瞬間年輕了許多,竟也流露出酷似謝雨晟的純淨。
許是那抹酷似謝雨晟的純淨,羅飛輕移兩步上前,腳踏在地上開始打著拍子,身形輕松隨意的舞動。
踏歌舞本就不講究章法,最令人喜歡的便是它歡快的氛圍,羅飛自己舞動幾下心情也跟著愉悅,不由得跟著自己的拍子唱起來。
上官琪的簫聲也跟著響起,一時之間,綠柳蔭蔭的岸邊,一個藏紅的身影靜靜佇立,一個粉色身影歡快起舞,竟令人所觀之人產生神仙眷侶的錯覺。
「紅葉,快看,春來的燕子!」不多久,羅飛便有些香汗淋灕,心情愉悅之時,羅飛只憑身體的本能,並未使用內力維持自己的姿態,在她舞步放緩之時,上官琪忽的停下笑聲,滿眼興奮的指著幾只從遠處飛來的燕子對羅飛說道。
羅飛停形,緩緩轉身,俊俏的臉頰泛著淺淺笑意,眼中含義莫名的看著上官琪。
上官琪對上羅飛的視線,滿臉的笑意頓時一僵,又極快的散去,轉過頭看著綿延的荷塘,恢復了平日里眾人眼中的冷峻模樣,一只手負于身後,眼瞳里不帶任何內容的看著前方。
「佳人已逝,太子殿下何不珍惜眼前人?」站在上官琪身側,想到尚嫣然深夜的哀愁,羅飛輕嘆一聲,輕輕的說道。
「有時候,一個人可以帶走所有的愛,她沒了,愛這種能力便喪失了。謝謝你今天讓我重溫舊夢!」上官琪面朝著荷塘,許久不說一句話,羅飛似乎並不等他的回答,站了少許時間轉身輕移蓮步便欲離開,在她轉身的一剎那,上官琪卻略顯低沉的開口。
「我只想勸太子殿下,莫要等到人沒了才知後悔,還有,我心中的良人不是你!」羅飛想不到上官琪竟也是個情種,微微一愣,想起那抹嫣紅的身影坐在冷冷的月光下,莫名的又說出一句,末了還不忘為自己說一句。
「我不會強迫你。」看著羅飛偽裝在溫順恬靜下的一抹狡黠機靈,面無表情的上官琪忍不住再次扯開嘴角輕笑道。
羅飛看著上官琪周身縈繞的一股正氣,心中暗想,此人品性德行均屬上等,他的母親又能惡毒到哪里去,怎會練那種令人發指的邪功,想到這里,她的腦海中再次浮現方才屋里侍書侍棋二人的些微怪異。
正在出神間,羅飛忽的覺察到一道目光深深地射向自己,她不由得轉首四顧,卻只看見幾個宮人從前方不遠走過,那種深深地注視感覺瞬間消失。
上官琪似乎看出羅飛探尋的目光,也隨著她的視線四處查看,羅飛並不理會他,跟著自己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便走出去。
上官琪依舊立在原地並未追上去,一離開上官琪的視線,羅飛忽的覺察到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再次出現。
轉首,只見那個方向站著兩個宮人,各自托著一個托盤,盤中端著些點心。
那兩人都低著頭緩緩的往前走去,羅飛不由自主的跟在他們身後,看著其中一個人的背影直覺說不出的熟悉,可似乎一念之間被卡在哪一塊兒,始終理不出頭緒。
羅飛緊緊跟在他們身後並未刻意隱藏,那二人走出不遠便似發現,偏頭對視一眼同時停形,其中一個宮人轉身疑惑的看著羅飛。
見二人停下,羅飛才發覺自己的行為有些突兀,對著轉首看向自己的那名宮人淺淺一笑,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托盤上,眼角的余光卻看向另一個背脊挺直不曾轉身的宮人身上。
那人如此模樣,羅飛心中越發覺得可疑,她轉首四顧,這條路徑雖不小,可這個光景路過的人恰好沒有幾個,暫時只是他們三個,她索性不管不顧的提腳上前。
繞過那名眼露疑惑的宮人,羅飛徑直走到旁邊一人跟前,心中沒來由的有些慌,她看著那個低著頭,公公的帽子擋住大半個臉的人,控制心神,冷靜的問道︰「以前是不是見過這位公公?」
那名宮人猶豫片刻,緩緩抬起頭,映在羅飛震驚眼中的是一個陰柔俊秀的臉頰,不同以往的是,以往干淨純粹的眼瞳布滿了恨意與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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