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秋怒極反笑道︰「芙蓉王以為你可做什麼?」
政治課到底不是白上的,寧棠嬌想也不想地月兌口道︰「保家衛國。」
于清秋一怔,面上譏嘲之色漸淡,雙眼目不轉楮地盯著她,如鑒定古玩真偽般地審視著。
寧棠嬌暗道不好。莫不是說錯了話被看穿了吧?她干笑道︰「我與兩位先生相交多年,兩位先生有何想法我洗耳恭听便是,何必動不動就說走呢?來,讓我們入屋詳談。」
楚荷花原本還怕于清秋在氣頭上,不肯听勸,誰知于清秋竟真的拎著包袱跟了上去,她不由松了口氣。自芙蓉王出事之後,府中幕僚見昔日意氣奮發的芙蓉王變得碌碌無為,紛紛求去,如今府里頭除了吃閑飯的,就只有她和于清秋還對寧棠嬌抱著希望,若連于清秋都走了,她也不知自己還能支持到幾時。
三人穿過重重院落來到寧棠嬌的書房——
勤力樓。
樓分三層,一樓會客,二樓議事,三樓才是寧棠嬌的私人書房。
三人來到二樓,立刻有小廝奉茶。
寧棠嬌拿著茶碗,邊啜茶,邊滴溜溜地看著楚荷花和于清秋的神情,左扭右扭得不安生。
「殿體不適?」于清秋終于開口了。
楚荷花听她喚寧棠嬌殿下,稍稍舒了口氣,笑道︰「于姐果然還是關心殿下的。」
寧棠嬌也跟著笑道︰「無妨無妨。」
于清秋道︰「沒有強健的體魄,要如何保家衛國?」
寧棠嬌笑容不改,「于先生說的是。看來我目前最需要的是強身健體啊。」
于清秋點頭道︰「既然殿下有心,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寧棠嬌茫然道︰「于先生的意思是?」
「明日起,我會與殿下一同早起健身。」
「早起?」寧棠嬌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于清秋視若無睹道︰「不錯,直至殿下能支撐住早朝為止。」
寧棠嬌︰「……」她可不可以收回之前的話?她可不可以不保家衛國?她可不可以改成吃喝嫖賭?
楚荷花高興道︰「還是于姐想得周到,這果然是治本的好辦法。」
「楚先生這麼高興,不如一起來?」寧棠嬌很樂意多拉一個人下水。
楚荷花道︰「也好。」
不過第二天早上,寧棠嬌就後悔了。她覺得楚荷花要是在她那個年代,一定會被挖掘去踢女足的。耐力足,速度快,最重要的是緊迫盯人技術一流!她才靠著牆打了個小盹的工夫,楚荷花就笑眯眯地靠過來了……
好不容易熬過半個時辰,寧棠嬌終于尿遁成功,帶著兩個侍衛坐著馬車從後面溜走了。
有家不能回,畏客卿如虎。她大概是這個世界有史以來最窩囊的攝政王了。
寧棠嬌嘆了口氣,身體垮垮地靠著車壁,雙指拈起一塊點心放在嘴里。其實剛弄清楚身份的一剎那,她也曾幻想過勵精圖治,發憤圖強,或者輔助皇帝當一代賢臣,或者某朝篡位做千秋罪人……總之,在每每關鍵之時,語出驚人,在個個高人之前,王霸之氣四溢,收小弟,滅小人,征戰四方,揚名立萬。
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她用兩天時間都沒有想好王霸的第一步該做什麼。後來,她想通了,世界上有兩種成功人士,一種是先天型,她不是,她的腦袋構造只是在平均線左右顛簸,能保級,但不能升級。一種是後天型,就是所謂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但是穿越這種事情全世界有準備的人大概不會超過十萬吧?!很不幸的,沒輪到她。
為了不給穿越後的世界添亂,她決定安分守己——當然,說這個是她偷懶的理由也可以。反正歷史上本來就有很多很討人喜歡的閑王。本來嘛,皇家最容不得不是米蟲,是害蟲啊。
馬車車速慢了下來。
寧棠嬌推開門伸出頭道︰「到了?」
侍衛甲指著前頭一座被矮雲繚繞的山峰道︰「殿下,這座便是七霞山。」
寧棠嬌道︰「怎的不上去?」
侍衛甲道︰「山上無路,不能行車。殿下若想上山,不如雇一頂轎子。」
「也好。」寧棠嬌見侍衛甲去雇轎子,便下車舒展筋骨。自從夏磐說起他那位行軍打仗的哥哥之後,她心里就好奇得很,正好今日出來避難,便過來了。只是不知那個嚴能靜是何等人物?在女尊國听多了唯妻是從的男人,乍然听聞這樣一個鐵血男兒,讓她在好奇之中有添了幾許少女情懷般的仰慕。
侍衛甲很快雇了轎子來。轎子由兩根竹竿撐起,中間一把竹椅,頂上有蓋,兩旁有垂簾,粗粗一看,倒也風雅。寧棠嬌從馬車上拿了食盒,便坐了上去。
抬轎的是兩名又壯又矮的女人,走路又急又快,寧棠嬌被抬了幾步就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到山腳幾乎要昏過去,好不容易熬到半山腰,她終于忍不住扶著把手哇得一聲吐出來。
侍衛和轎婦都嚇了一跳,忙放下轎子。
寧棠嬌擺手道︰「不礙事,只是吃多了。」
侍衛和轎婦都無語地看著她。那蒼白的臉色,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吃多了,倒像是幾天沒吃了。
侍衛甲遲疑道︰「此處離淨空寺不過兩盞茶的路程,殿下若覺得不適,不如徒步上山?」
寧棠嬌道︰「兩盞茶的路程是很多的!」
侍衛甲︰「……」
她從懷里掏出一塊巾帕,擦了擦嘴巴,道︰「我再堅持堅持就到了。你們要不走快點,速戰速決。要不走慢點,讓我緩緩。」
再次起轎,轎婦果然走得慢了,轎子顛得輕了,寧棠嬌雖覺得難受,卻再也沒吐過。
好不容易挨到淨空寺前,寧棠嬌立刻由侍衛扶著從轎子上下來。看那蒼白的臉色,不知情的人恐怕以為她才是抬轎子的那個。
一個小沙彌從寺中出來,朝他揖禮道︰「今日寺中有法事,恕不接客。施主請回。」
听到自己千辛萬苦趕到這里居然吃了個閉門羹,寧棠嬌心里就老大不樂意。「眾生平等,莫不是貴寺還將香客分個三六九等不成?」
小沙彌愣了愣。
寧棠嬌覺得自己語氣太沖,放緩口氣道︰「我從遠處來,來得不易,可否請小師傅通融通融。」
「這……」小沙彌遲疑。
寧棠嬌立刻從懷里掏出一塊金子道︰「我大老遠趕來,心意至誠,還請小師傅掂量掂量。」她發現自己的動作姿態和語氣很像電視劇中那些注定炮灰的紈褲子弟。從經常客串終極boss的攝政王變成遇到主角就成龜孫子的紈褲子弟,寧棠嬌覺得自己很墮落。
小沙彌道了聲佛號,道︰「我去請示師父,施主稍等。」
寧棠嬌便老老實實地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然後見小沙彌出來道︰「師父感念施主一片心意,破例請施主進寺。只是前殿正在做法事,委屈施主在後院稍等片刻。等法事結束之後,再進殿參拜。」
「多謝小師傅。」寧棠嬌目的達成,自然喜不自勝,乖乖地帶著兩名侍衛跟在小沙彌後頭朝後院走去。只是淨空寺並不大,去後院要經過前殿邊上的小道。
禁不住好奇,寧棠嬌往那里看了好幾眼。
說是做法事,但人並不多,為中的是一個高僧模樣的人,盤膝正坐,念念有詞。旁邊各坐著一個上了年歲的老僧人。右邊老僧人下首放著一個蒲團,無人入座。左邊老僧人的下首坐著一個白衣烏發的男子,閉著雙目,形容莊嚴,五官俊美端麗,讓人見而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