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淡道︰「這座山,先前一直被散修佔據,竟是從來沒有引起過世人的注意,不得不說,是一件奇事。」
明慈是術士,隱隱覺出其中天意的意味,低聲道︰「或許這便是宿命。」
又想起勿邪氏所言,明湛是帝王星,便神色有些復雜地道︰「得九錫者,得天下。」
聞人裕哈哈大笑,道︰「好,這便去把天下打下來」
聞言夏青也大笑。
唯明湛看著明慈,唇邊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明慈抬了頭,便看到他目若明星,溫潤如玉,眉宇間盡是意氣風發的意味,仿佛與身後那輪緩緩上升的旭日融為一體。晨光之中,實在是誘人至極。
看過全貌,明慈心里大概有了數。這九錫就是九個由奇異的靈氣斷帶連接而成的九座漂浮山體。還有不少零碎的小浮山。目前被抽中的,分別是屬于明湛的主峰靜水峰,李玄抽中的玉頂峰,夏青抽中的千草峰,聞人裕抽中的凌翠峰。
另外還有無主的大峰五座,分別是雲眠,西月,望仙,平雲和七星。其中雲眠是一座常年雪域封頂的大雪山,即使處于同一平行線上,其他幾座山峰四季更替,唯它常年覆雪,甚是奇怪。
這便是九錫山的上九峰。另外還有一些小峰頭,漂浮在上九峰附近,呈拱衛之勢。可惜築基以後才能御劍而飛,兩邊又沒有路可以通行。
明慈四處看過,然後和眾人一起落在了靜水峰峰頂。
春林笑道︰「夫人,已經在書房給您準備好地圖了。」
復又道︰「瞧我,應該叫主母了。」
明慈笑道︰「山門未立,你倒開始立規矩了。」
待眾人進了書房,頓時大吃一驚。春林說的地圖,除了一副詳細的手繪地圖,還有一座泥捏的大致山脈走向模型。
明湛見明慈大喜,便道︰「這倒是甚合你心意,是誰的手筆?」
明慈是著名的路痴,更看不太懂地圖,有了這個模型自然大悅。听了這麼一聲,便也抬頭笑著看去。
春林笑道︰「是金鈴。她平素在家就愛看游記,園林紀什麼的。」
明慈想起那女修,平素是跟在春林身邊的,原是盧聖元送來的爐鼎。既是春林身邊的小跟班,那自然也是她面前的人。能被明湛容許,說明此人可用。她便笑道︰「呀,這可是意外之喜。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好這個模型,雖然粗糙,但也難得。正好要建府,我正愁手上沒人呢。」
當下把眾人的財務搜刮一空。
明慈決定先建四座已經被選定的主峰之間的傳送陣。有了這個模型,就方便了很多。金鈴被叫了進來,原來是個剛剛凝氣九層的女修。據說上山還是春林背上來的。略有些謹慎怕羞,但是做事細心投入。
聞人裕道︰「不是先建靜水峰麼?」
明慈道︰「不,我打算從大處入手。玄是有家事的人了,和我們擠著也不是個事兒,既然如此,不如先大建。」
建好傳送陣,再想辦法建四峰的格局。這個就沒辦法了,必須先考慮靜水峰。畢竟這里是主峰。
一個一個的小建有小建的好處,可以細心周到,明慈也不至于太累。可大建速度卻可以快很多,只是明慈要累一些。而且這樣,頗有公事公辦之意。她只建大的,必要的東西,小的東西各自操心罷。
這也是因著李玄夫婦。畢竟人家是有夫人的人,家宅內院的事,自然不好太插手。何況昨日見了那李夫人,明慈雖然粗枝大葉,卻看得出來她對自己並無好感。因此想來還是涇渭分明的好。
幸好這些都是出生入死的自家兄弟,平時也都慣著她,換了旁人只怕有所不滿了。
當下商議了分工。既然先建傳送陣,那便由聞人裕為主,夏青和明湛給他打下手。省掉了技術錢,聞人裕又多有蹊徑,竟又省了不少。一個中型傳送陣只要五十萬,小的更是只要二十萬還不到。因策定的四峰為上,便主建四個中大型,旁的小峰傳送陣共十二個。一座大峰開放三座小峰。其他的先封住。這里便先去了四百多萬靈石。
明慈又撥出八百萬作為四峰主建築之用。就算有聞人裕這個頂尖陣術師,卻也操持不過來。聞人裕便讓費英拿著書信御劍去了中原岳陽聞人家,找幫手來,不然他非累死不可。
山門有了建築,有了傳送陣,那還需要弟子。
明白慈打算親自下山去走一趟,先去青蝶那看看能不能撈點錢回來,再去研究下找弟子有沒有什麼門路。
李玄負責建築,是要下山去找建築師和勞動力的。但是來通傳的人被官宛嬌的侍女擋了一擋,說是正在休息。因此明慈便自己下山去了。這一趟便先沒有去打听弟子的事情,也沒有去黑市。
金鈴說附近有一個熊嘯谷,有不少壯熊。明慈尋思著可以去那里捉些熊回來,權充作扛東西的勞動力。
因是臨時起意,只帶了一個金鈴一個如君,費了半天的功夫才捉了百來頭二階壯熊。明慈忙了半天不知道為什麼便昏昏欲睡,便讓如君帶著錢去多買幾個靈獸囊,然後帶著金鈴回了靜水峰。
春林遠遠地迎了出來,道︰「夫人可回來了,明公子今天發了好大的脾氣,誰也不敢勸。」
明慈強撐著眼皮,道︰「又發什麼毛病。」
春林道︰「在林子里呢。」
明慈只得晃了進去。
她想睡覺想的要命,根本就不想去哄那個小王八羔子。
結果走到林子里,她一下沒忍住,差點噴了出來。明湛小盆友正在伐木。赤著精壯的上身,揮汗如雨舉著巨大的斧頭,砍著旁邊的一棵蒼天大樹。那樹竟也奇怪,明湛一個金丹修士,又是煉體勇士,每砍一下,竟只砍進去不過一寸。
明慈認出那是幾千年的老桃木,早就不開花了,陽氣大盛,大約是想用來做主殿的柱子。明湛在這里砍樹?
她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明湛暴躁地把斧頭丟了,她只得上前去道︰「哥,你怎麼在這兒砍樹?」
明湛暴躁地道︰「李玄那個王八羔子,自己在家摟著媳婦逍遙自在就算了,他以為只有他有媳婦?」
他一身是汗,明慈不由得退後了幾步,笑道︰「吵架了?」
明湛一把把她拉過來,見她大驚失色,沾了一身的汗,最後頹然。他這舒了舒怒氣,伸手捏捏她的臉,道︰「今早交錢的時候他也不在。今個兒裕路過他那,邀他一起去建陣,想著順便把事同他說一說,結果他倒好,自己在里面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听了此事,那官宛嬌二話不說就要跟他一塊兒下山去看看建府的眉目。他竟也應允」
明慈無可奈何,道︰「為何他不能應允?」
明湛冷道︰「陣未建好,建什麼府?縱然要建,也該先跟裕談談屋舍的陣法和機關。今兒誰都忙得四腳朝天,偏他現在趕著下山。官宛嬌還興師動眾帶了一群侍女,看那派頭就像是去野游的。」
聞言,明慈沉默了一會兒。這樣確實太過分了。先前是考慮到他新婚燕爾,所以才把建府的事情給他,因為那事不急,可以悠著點來。
可是現在正是忙的時候,聞人裕都自己找上門去了,大概也有叫他順便幫忙的意思,再一邊把事情都跟他說了。誰知道他興致勃勃地就跟著新夫人下山去了,還是那副游玩的派頭,難怪明湛等人不喜。
明慈也是個心直口快的,听了這麼一回事早沉下了臉,但李玄畢竟于她有救命之恩,她想了想,還是道︰「他昨夜和今早都不在,所以不知道就里。你在這里生什麼悶氣,他們只不過是下山去游玩罷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明湛怒氣沖沖地道︰「我看他自娶了那女人,整個人的性子就變了,什麼事都由著女人來。下山之後竟然還大肆采購,盡買些女人玩的沒用的東西」
要知道他和夏青等人,現在兜里都不超過一百個靈石,還是明慈留給他們的零花錢……
明慈心里便惦記上了那頗不得人心的官宛嬌,當下只把頭依在明湛懷里,輕聲道︰「好了,湛哥,別生氣了。他畢竟新婚燕爾,總不能晾著新夫人不管罷。」
明湛摟著她,半晌,嘆道︰「我又豈是會為這種小事生氣的人。只是我觀那官宛嬌非善類,我們幾十年出生入死的交情,可別毀在這個女人手里。」
明慈低聲道︰「你這話是怎麼說的,不過是一些小事,怎麼扯到了那上面。玄哪里會是這種人。只不過,她父親畢竟是為了救玄而死的,玄又是為了我而身犯險。你就不能容著點她麼。」
明湛皺著眉道︰「你覺得我是那種無容人之量的人?我會容不下她一個女人?」
明慈笑了一聲,道︰「我可沒這麼說。」
不過明湛看人的眼光一向極準的,甚至已經到了一種條件反射的地步。一般被他本能性厭惡的人,後來證明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就連黎赤圖,他剛進合罕時,明湛也看他極不順眼,也就是後來黎赤圖惜才,對明湛多有照拂,又有幾次救命之恩,這種感覺才慢慢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