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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妙地,關于皇後驚世駭俗的小道消息傳遍皇宮,甚至傳到宮外,唯獨鳳儀宮不知情。
相比其他各處所謂的閉門自守,其實是豎著耳朵,擦亮眼楮,不敢錯過半點消息,鳳儀宮才是真正地閉門不問外事,一直就是這樣,連不近情理,也不近得坦坦蕩蕩,對宮里之事,一向是不屑理會,更懶于打听的。
所以,滿皇宮的人夜里睡不著覺,獨鳳儀宮內,人人安枕,蕭清商回鳳儀宮時,只剩魏君綽一直在等她。
見她現身,笑吟吟便迎上去。
「可算回來了,就這麼拋下一句話,害我一顆心擱在半空雲里,什麼也不知道,只能在這傻等著。你賣我的關子也罷了,怎麼把貴妃娘娘的心也一塊吊起來了。那位可還懷著孩子呢,在這里急得團團轉,坐立不安,吃不香,喝不寧,興奮地動不動要跳起來,我好說歹說,讓她看在孩子面上,才勉強吃點東西,等得這麼晚,我勸得嘴巴都干了,娘娘才去休息……你以後,你不許再這麼玩了。」
蕭清商笑道︰「好好好,以後干什麼都先請示你魏女官。」
魏君綽也不好多說,只道「我給你留了飯菜……」
「不用,今兒在外頭吃得太多了,天也不早了,咱們洗洗睡吧。」
蕭清商懶洋洋地,在魏君綽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穿了寬大的衣袍,披發赤足,捧著一杯熱茶,很是滿足,慢悠悠地喝著,慵懶地簡直象一只貓。
她臉上還帶點小小的得意︰「你一定想不到,我今天干了什麼。」
魏君綽淡淡道︰「你干了什麼,那都不奇怪。」
蕭清商眯著眼笑,淡淡三言兩語,把今日與吳王之間的商談,大概地交待了兩句。
魏君綽喜形于色,合掌道︰「謝天謝地,可等到這一天了。」
她是追隨蕭清商最長久的一個,一身武藝亦至絕頂,掙來一品誥命的種種功績全是實打實的,曾經做過的事,公開出去,足以讓她名留史冊。這樣的奇女子,此刻只如尋常婦人一般,衷心謝祈天地。蕭清商初是看著好笑,漸漸便傷感起來了。
「這麼多年了,累你們一直為我懸心傷神。」這感嘆不止是為了魏君綽,為了鳳儀宮中眾人,也為著蕭家的至親父兄們。
看似身在巔峰,榮勢無雙,但實際上帝後之間相敬如冰,芥蒂深深。這些知她愛她的人,真不知暗中如何為她操心憂急。更難得的是,再難再苦,也從不勉強她,一直這樣憂容她。
「我確實太任性了,也都怪你們,把我寵壞了。」
魏君綽心情歡愉,笑容滿面︰「沒有你,就沒有蕭家今日的成功尊榮,沒有你,也沒有我們這些人,如今的自在悠閑,就是任性一回又如何。哪能天天老記著自己對不起人之處,只該天天把自己好的地方,多念叨幾遍,這日子才好過呢。你往日不也常說,你的做人宗旨是先天下之樂而樂,說起來,我們何嘗不是一樣。貪戀著眼前的自在悠閑,也沒哪個跳出來,認真想進逆耳忠言的。別看我們一個個說是文武雙全,其實骨子里也不過就是尋常女子,是你點石成金,才叫我們有了今日。凡是你選的,管他是對是錯呢,就算是十八層地獄,我們跟著你跳下去,也自是不怕的,就你這樣的本事,到了地獄里頭,一樣能掀翻閻羅王,我們只安安心心,跟著享福就是。」
蕭清商雙手捧著熱茶,默默地感受著那溫暖一點點印入心間,輕輕道︰「也不是人人都願一直跟著我的。」
魏君綽震了一震,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問︰「阿沅?」
蕭清商聲音低柔︰「也不能全怪她,原本派她出去,也是為了成全她的將來,最初,我是想著一個一個,能出去的,都出去無妨。只是如今我既改了主意,身邊原也缺不了人,你們也能有些用武之地……」
看著魏君綽眼神肅然,臉色越來越難看,蕭清商的語聲也越來越低,最後說不下去,伸手扯了她的衣裳,滿臉帶笑道︰「我雖想著放了大家出去,可從沒想過你會走。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好君綽,不要惱了,就是你想走,我也是決然不肯放的。李旭再怎麼手段百出,又如何說得動你?」
魏君綽還是又氣又怒,看蕭清商討好的笑容,又實在不忍,叫她用力扯了幾下,只得順勢坐在床邊,還是忍不住怒道︰「你,你竟這樣看我們,打這種鬼主意,還不叫我知道,你……」她「你」了好幾聲,到底是多少年來寵著縱著蕭清商,一句重話,也是舍不得說到底,心中怒氣又實在太盛,只得恨恨道︰「什麼狗屁皇帝,心眼小得比我們女人都不如,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蕭清商看她遷怒到李旭頭上,知道自己安全了,一派輕松地笑道︰「那家伙這樣小氣,你還高興地謝天謝地嗎?」。
魏君綽白她一眼︰「看你的份上,這筆帳暫且給他記著,以觀後效。」
蕭清商大笑︰「有本事,你當他的面說去。」
魏君綽淡定如故︰「你別當我不敢,被你這樣的小姐訓了二十年,有什麼事我做不出來。」
蕭清商笑得杯子里的熱水都險些潑出來了,趕緊放下杯子,順手抱了個枕頭,笑得在床上打跌。
魏君綽淡淡淺笑,看著這個不正經的小姐肆意笑鬧。
小姐這樣聰明天縱的人,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看清,都能明白的。
有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數,就只是不告訴她罷了。
這麼多年來,蕭家人之所以能一直隱忍,什麼也不做,鳳儀宮眾人,之所以一直安份,靜靜地陪著她,除了不忍違逆蕭清商本人的願望之外,也是因為,大家都相信,遲早有一天,她與吳王之間的關系,會改善的。
他們心里的蕭清商,固然是玉皇大帝也配得起,但在這人間俗世,似李旭這般,勉強也能配得了。
雖說太出色太強勢的女人,男人都有心結,都會忌憚,但似蕭清商這般女子,這等本領能為,這樣的光芒華彩,只要長長久久站在她身旁,卻又始終不被吸引的能有幾個。
只要有朝一日克服那無聊的男人的虛榮心,願意去接納,去感受,才不信有哪個男人能不拜倒石榴裙下呢。
她們大多數人,都對蕭清商有著這樣絕對的,幾乎不可理喻地信心,所以,她們只是安心地等待著,不越過蕭清商去做任何決定,展開任何行動,終于等來了這一天。
眼下雖還只是所謂地合作,但這種事,只要開始了,只要彼此開始靠近,更親近,更讓人期待的事,還會遠嗎。
想著驚才絕艷的蕭清商,這些年自閉于鳳儀宮,清清寂寂,平淡如水的日子,想著未來可能的美好時光,她眼圈都不由有些發紅了。
可惜阮沅年紀最小,跟著蕭清商的時候最少,終是不曾看透這一層啊。
魏君綽看著笑倒在床上的蕭清商,不覺微微一笑。
小姐,你所有的至親,還有我們,每一個人對你,都有著不可動搖的信心,相信你,勝過相信自己。只有你自己不信,這麼多年,你總是站在那里,淡淡笑著,看著,從不上前。不過是因為你從來不相信,你可以勝利。
我們卻始終堅信,既使對著權謀皇位,既使有著猜忌芥蒂,既使夾著百花亂眼,只要你真的用心用情,這些都不值一題。
我們從不相信,有什麼男人,能夠完全不被你折服,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蕭清商笑得盡興,又高高興興交待了自己今天干的事。
魏君綽居然仍不吃驚,只一笑點頭︰「方真那小丫頭,確實不屬于皇宮,送她出去,是積德積福。」
蕭清商笑望著她︰「我這般轟動皇宮,你不覺得胡鬧,你不覺得沒有規矩體統?你不怕闖禍?」
魏君綽氣定神閑︰「怕什麼闖禍,闖什麼禍我們承擔不起?正是這樣才好,就算當皇後,也該當得痛快自在,莫非要委屈了自己,由得那些庸人,把他們那些規矩套在自己身上才叫好?」
蕭清商吃吃笑︰「阿沅可不是這麼說?」
「她年紀小,見識少些,而且太不自信了。她不懂,有的事,看起來艱難,看起來無可動搖,那都只是人心給自己設的障,只要肯做,敢做,那些堅不可催的東西,說不定全是紙糊的。」魏君綽徐徐道︰「世人有兩種,一種是安安份份守規矩的,一種是順手就能打破舊規矩,立起新規矩的,怎麼看,你也該是第二種。」
蕭清商樂不可支,撲上去抱住她︰「君綽,君綽,我怎麼不愛你啊,你要是男人就好了,我一定嫁給你,保證眼角也不瞄那個叫李旭的家伙一眼。」
魏君綽又好笑又好氣,用力推開她︰「好了,好了,這麼晚了,快睡吧,別瞎鬧了。」
蕭清商樂悠悠地說︰「怎麼睡啊,你都不擔心明天狂風暴雨嗎?」。
「那風雨也淋不到咱們頭上。」魏君綽很是大氣地揮了揮手,如同拂去幾許灰塵般隨意。
再大的風雨,自然有該擋的人去擋,若是連這一關都過不來,都要把小姐扯出去應付,那麼個人,就算頂著皇帝的名號,也沒什麼可稀罕的了。
次日,風雨如期而至。
從鎮國大將軍,寧遠侯到東閣大學士,不約而同稱病告假。
當然,真正生病的只有東閣大學士一人。另外兩個則是很聰明地避嫌,躲開這場風雨。
雖然三個主力人物不在,卻並不影響下頭一堆人的發揮。
朝會一開,就有七八個人爭先恐後地跳出來,連稱「有本要奏。」
緊接著又有十幾個人跟著呼應。
吳王繃著臉點頭,于是就呼啦啦,一個接一個地在百官面前,展開奏折,且讀且奏。
不是彈劾宰相,就是指責皇後,一人呼,十人應,還真是聲勢浩大。
湛若水臉色自若,站在文臣之首,連出班請罪,自辨的事都省了。
已經給皇帝皇後頂黑鍋了,工作量再大一些,他也不伺候了。
宰相的態度如此不謙遜,這樣不把御史台諫放在眼里,更是引來無數指責。
湛若水眯著眼站在那,默練站立睡眠法,所有雜聲,一概自動在耳邊過濾掉。
宰相這邊不理不睬,讓你一拳打到棉花堆里去。針對皇後的話,就越來越尖銳了。
此時正輪到一個中年御史,激動得滿臉通紅,站在殿前,說得口沫橫飛,從禮教綱常,說到國家興亡,從皇後男裝,講到亡國滅族,說得正起勁,一直沉默著看猴戲的吳王終于咳嗽一聲,止住他的話頭,然後伸手,輕輕勾了勾。
那御史愣了愣,看看吳王的手勢示意,遲遲疑疑地走近過去。吳王在御座之上,慢慢彎下腰,面帶笑容看著他,輕描淡寫吐出一句話,嚇得這個本來準備鐵肩擔道義的臣子,立刻就遍體冷汗,面無人色,其他呼應相合的眾人,也盡皆在剎那間,臉色一片慘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