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有幸配成雙 九

作者 ︰ 那只狐狸

兩人又休息了片刻,確定無人追趕,便動身返回了客棧。與出去時一樣,依舊走的窗戶。進了客棧,桓澤卻不回房,他下了,打了一桶清水上來。而後拉著聶雙到梳洗架前,一遍遍用清水替她沖洗傷口。看他皺著眉頭,一臉認真的樣子,聶雙不禁有些羞怯。心上微微一慌,讓她再無法坦然應對。她一邊抽手一邊嗔道︰「好啦,再洗皮都破了。」

桓澤緊抓著她的手臂,責備道︰「別動!」

聶雙已經不自在到了極點,哪里肯听,「這麼點傷口,不會有事的!」

「魔物之毒若是入了血脈,就無藥可救,最終全身潰爛而死。師姐願意冒這個險?」桓澤道。

聶雙聞言,沉默了下來。片刻思索,她皺眉問他︰「你的身上也帶著這種毒?」

桓澤搖頭,「我將魔種完全納化,跟他們不一樣。」

聶雙追問︰「那戶人家到底什麼來頭,為什麼會有那些魔物,你去那里又是做什麼?」

桓澤繼續幫她清洗傷口,並不作答。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了,就不能告訴我麼?」聶雙不悅。

桓澤停下了清洗,取了軟巾替她擦干手臂上的水,又取了干淨的繃帶將傷口包扎好。做完這些,他松開了手,道︰「師姐何必把自己卷進這些事里……」

聶雙聞言,揚眉道︰「不告訴我也行,反正我會跟著你。」說完,她大步走回床邊,往下一躺。

桓澤見她如此,也不再多說什麼。他從自己的包中取出了解毒藥劑,走到床邊,開口道︰「吃了藥再睡。」

聶雙看了看他手中的藥丸,認得那是解百毒的「滌髓丹」,她想了想,坐起身來,仰頭笑道︰「你喂我。」

桓澤聞言,眉頭輕蹙。聶雙的臉上滿帶挑釁笑容,一雙眼楮閃閃發亮,捉弄之意再明顯不過。他忽然笑了笑,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繼而捏起了那顆丹丸,遞到了她唇邊。聶雙見奸計得逞,笑容愈發燦爛,她張口,一下子將丹丸含住,更順勢咬上了他的手指。

桓澤一驚,忙抽回手來。聶雙咽下了丹丸,嬌笑道︰「這下我可報了仇了。」

桓澤立刻想起了自己曾咬過她手指的事來,一時間有些羞赧。他轉過身去,不再看她,只道︰「不早了。休息。」說罷,他徑自走到榻上打坐,再不開口。

聶雙哪里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一時反倒有些尷尬。本以為他一定會反擊回來,她可是連後續的應對都想好了,竟然偃旗息鼓了?莫非,是因為先前的魔障耗了心力之故?她想到此處,又看了看他。果然,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神色之中隱含疲憊。雖已在打坐調息,但呼吸淺促,分明無法安定。也罷,這次就讓著他。聶雙笑著,收了揶揄之心。

她躺去,眼神依舊留在他身上。若是他一直無法安神,就幫他運功調息好了。她如此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朦朧夢中,那些丑陋的怪物追趕著她,她卻一絲力氣都用不出來。眼看那怪物的獠牙迫在眉睫,她一震,醒了過來。

此時,天已大亮。她坐起身,深深呼吸,將余悸壓下。神識清明之際,她下意識地望向了桓澤。出乎她意料的,他在榻上睡著了。

這木榻本就不大,上頭又放了案幾,根本不能躺下。他便坐在那里,雙腿蜷在榻上,頭靠著榻背,看起來並不舒適。聶雙輕輕下了床,走到他面前,靜靜看著他。因為敵意,她對他的評價始終只有陰沉凶狠什麼的。但如今細看,他額頭闊朗、濃眉齊整。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輕抿。比起千峰的疏朗卓然,他的相貌更俊秀些,神色也更親和溫潤。她不禁想起昨夜,他笑起來的樣子。只因笑意,他的眸子亮如夜星,眉梢眼角盡是溫柔。不知為何,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張丑陋的怪物的面孔來。莫名寒意竄上了脊背,讓她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這時,他眉睫微動,醒了過來。看到聶雙,他有些驚訝,忍不住往後退了退。這一退,他的頭磕到了榻背上,引出一陣鈍痛。他皺著眉頭,模了模被磕痛的地方,開口道︰「早,師姐。」

「早。」聶雙回過神來,也沖他笑道。

桓澤站起了身,躲避般道︰「我去打水……」

聶雙听他這麼說,嬌笑著挽起了他的手臂。「打水有什麼意思?不如來做些別的呀……」她說著,也不管他的意願,腳下一勾,挺身一推,轉眼間將他摁倒在了床上。桓澤又驚又氣,卻听聶雙開口,聲音含嗔帶俏,近在耳畔︰「師弟呀,我昨晚可等了你一夜哪。」

桓澤面上一熱,正要反抗,聶雙卻翻身下了床。她站定,笑個不停,不等桓澤開口,她便道︰「玩一下就動氣,好沒意思。算啦,我找別人去。」

「不行!」桓澤月兌口而出,頓覺不妥,忙補充道,「別亂跑……」

「呵呵,我能跑去哪兒?不過是下打水嘛。」聶雙說罷,悠然轉身,出門下。

桓澤深覺無奈,也不知自己的尷尬是因何而來。他無力地躺下,嘆了口氣。枕上,她的發香殘留,柔柔縈繞,不由分說地潛進了心,不容他平靜。

且說聶雙下了,心里還想著方才桓澤的表情。她不由自主地笑著,滿臉歡愉。小二看到她下了,忙迎了上來,問道︰「姑娘起身了?早些時候我送水去,見沒人答應就下來了,再給您送上去可好?」

竟然睡得這麼沉啊。看來昨天的確是太耗力。聶雙忖罷,笑著點頭道謝。小二紅著臉笑了笑,轉身提水。

這時,聶雙忽听客棧外一陣喧鬧。鑼鼓齊響,人影奔忙,甚是熱鬧。她正想出去看,卻被小二叫住。小二急急忙忙跑過來,皺眉低語道︰「姑娘,你可千萬別出去。」他的眼神里滿是緊張,「這是楊大官人娶妾呢。」

「娶妾?」聶雙也曾听過這個詞,只是親眼見過,愈發好奇。

小二繼續道︰「楊大官人在我們這兒最有錢勢,已經娶了好幾房姬妾了。姑娘你長得這麼好,若是被他看上就不得了了……」

小二話未說完,櫃台後的掌櫃重重咳嗽了幾聲,將他打斷。

聶雙見狀,便也不再細問。她正要上回房,就听門外傳來了一陣淒慘哭喊。她皺了皺眉頭,不顧小二的阻攔,大步出了門。

只見大街上全無行人,家家閉戶。此時,禮樂已停,迎親的隊伍也亂成一片。幾個拿著棍棒的家丁拖著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強往轎子里推。小姑娘哭得不成樣子,嗓子也喊啞了。旁邊一對中年男女,應是她的父母,此刻也哭得萬分淒愴。二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

不遠處,新郎倌穿著一身大紅衣裳,懶洋洋地坐在馬背上,表情里滿是不耐煩。他約莫四十出頭,生得肥頭大耳,腰圓體胖。因為肥胖之故,他的五官愈顯局促,一雙小眼眯成了縫。他腆著肚子,慢悠悠地說道︰「好啦,哭什麼。我可是花了銀子把你買下的,如今也明媒正娶,拿轎子來迎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快快快,這都什麼時候了……」

聶雙听得這番話,心中頓生惱怒。什麼銀子買下?什麼明媒正娶?那姑娘分明不願意!難道都沒人管麼?聶雙再不多想,縱身一躍,落入了人群之中。她起掌,將那一眾家丁擊開,又伸手拉起了那個小姑娘。

眾家丁受此突襲,自然憤怒,但看清聶雙時,眾人皆愣在了原地,半分怒氣也提不起來了。

那新郎咂了咂嘴,開口道︰「這位姑娘,這是做什麼?」

聶雙抿唇一笑,道︰「婚嫁之事,向來講究你情我願。如此強逼上轎,有何樂趣?」

新郎哈哈笑著,在家丁的攙扶下下了馬。他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聶雙一番,問道︰「那姑娘覺得應該如何?」

聶雙笑笑,「放了她,再挑一個情投意合的,豈不更好?」

新郎撫掌,「說得好,說得好哇!只不過,這丫頭是我花了五十兩買下來的,這銀子又怎麼算?」

聶雙聞言,回頭看了那小姑娘一眼。那小姑娘卻只是哭,哽咽著說不出話。

「要不,這樣……」新郎拍拍肚子,道,「姑娘英姿颯爽,頗有俠骨,我也十分欽佩,也樂得給姑娘人情。那賣身契如今在我府中,不如姑娘跟我走一趟拿了去。大家就當交個朋友,如何?」

聶雙想也不想,點頭笑道︰「好。」

新郎笑得愈發歡快,忙招呼手下家丁備轎引路。

聶雙將那小姑娘領回父母身旁。那夫妻兩千恩萬謝,直要磕頭。聶雙扶他們起來,囑他們等在家中。隨後,她轉身走向了那新郎倌。心中,主意早定︰看我不扒你一層皮!

眼見他們離開,客棧的小二慌了神,忙沖上去,敲門喚起了桓澤。桓澤也听得街上吵鬧,正向出去看個究竟,見小二如此慌張,更覺不祥。小二見了他,急急將方才聶雙在街上劫親的事告訴了桓澤。

「如今姑娘她隨楊大官人去了,這可怎麼辦好?」小二擦了擦汗,道。

「楊大官人?」桓澤的神色本已凝重,听到這個名字時,顯出了些許懼色,「可是城西楊府的楊彪?」

小二點頭,「對,就是他!」

桓澤眉頭緊皺,推開小二沖出門去。該死,為什麼偏偏招惹最不該招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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