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領地已經弄好了,你不要管別的,和約翰一直朝領地走,不要再回來。」佩利冬女士急急的收拾東西,都是一些體積不大又值錢的珠寶細軟。
「那你呢?」梅露西娜終于發現不對「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現在已經下午了,母親你在抖什麼?傳言是真的?」
佩利冬一把抓住梅露西娜的手腕「什麼傳言?」語氣嚴厲的說「從小我怎麼教你的,不要學長舌婦,市井傳言也能從你口中說出來?在路上抄三十遍禮儀守則。」
「……是真的?」梅露西娜怔怔的開口「約翰的領地真的是你下令,恩斯特大帝早就不能開御前會議了,你這是叛國」
「五十遍你要重新學習淑女該怎麼說話」
「為什麼,母親,這是為什麼?就因為一塊領地……?」梅露西娜突然發出悲鳴「不,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嫁給一位貴族讓以後的生活衣食無憂,母親,你是為了我……母親,你太傻了。」
「八十遍……」佩利冬女士看到女兒的眼淚也側頭,掩飾自己的悲傷「還不走」
「母親,你和我一起走吧,我們一起,不去領地了,我們可以去自由聯邦或者教會,帶上珠寶細軟,足夠富裕下半生,留在這你怎麼辦?」
佩利冬一巴掌打在梅露西娜臉上「你太讓我失望了記住你從小的身份,你是貴族,榮譽重于一切,以前我不忍責怪你,所以讓你凡事都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卻是害了你。」
佩利冬使勁抓住梅露西娜的手「你記清楚了,家族才是根本,是延續下去的基礎,你有沒有考慮以後,等錢花完了,你要讓約翰的孩子去當商人或者工人嗎?」。
梅露西娜的手生生發疼,眼眶紅著,只能安靜的听母親最後的告誡「我會給恩斯特大帝殉葬,約翰是正經的貴族,不會有叛國者祖母,你這個母親,不要再給他制造麻煩了,不然我的靈魂也不會安息」
「听到沒,你已經讓我失望了,不要再讓我恨你」
梅露西娜的眼淚一直沁出,終于輕聲說「……我保證。」
佩利冬女士露出往常般滿意的微笑「禮儀守則,一百遍,你可以退下了。」
梅露西娜虔誠的行禮,佩利冬女士看著女兒的身影徹底消失,才走到書房,上面清楚的寫著,召回本杰明王子,正準備蓋章,突然出現一道人影。
「佩利冬女士,請安靜,不然剛出宮門的梅露西娜小姐可能就會永遠安靜了。」
「現在投誠于本杰明殿下不覺得太晚了嗎,說不定他正恨你入骨呢,死亡有的時候偉大有的時候渺小,千萬不要以為能一死了之。」
「別激動,其實我需要您幫我一點小忙。」
「您來,或者我殺了您,再來。」
四句話足以改變很多人的人生,第二日,宮中發出王令,授予本杰明王子封地,即日起程。
「殿下……」曼德拉自從前些天被威脅後一直態度恭敬「您是王儲,按理說不應該有封地,如果您去領地就邊緣化了,現在……恩斯特大帝的命令有諸多蹊蹺。」
看著本杰明神色陰沉,沉默不語,曼德拉著急了「殿下,請您一定要謹慎考慮,您是英勇的‘獅子心’恩斯特,怎麼能被一道毫無理由的王令就此听命」
看著本杰明沒有斥責自己,曼德拉壯了壯膽子「現在所有人都在看您的表現,面對沒有原因的譴責,如果您真的乖乖听令,那別人反而會覺得說不定是您做了什麼,讓陛下厭棄于您。」
本杰明冷眼看著曼德拉「所以?」
「所以……」曼德拉輕聲說「君主被挾持,正是您挺身而出保衛恩斯特帝國的時刻,您有這個義務和……權力。」
本杰明的笑容有著說不出的嘲諷「你怎麼知道君主被挾持?」
「陛下一向對您有眾多希望和要求,充滿了期待,怎麼會下這種奇怪的王令,不少人只等您振臂一揮,到時候一定一呼百應。」
「奇怪?」本杰明品味著這個詞,過了半天才緩緩開口「你說得才是真的奇怪,父王什麼時候對我充滿了期待,希望,要求,你居然能看出這些我自己都感覺不到的東西,太奇怪了。」
「殿下」
「夠了,你這個女人重名利又虛偽,居然還要蠱惑王儲,哼呵~你信不信這一件事我就可以殺了你。」本杰明側身模著曼德拉的臉「當初我為什麼會娶你呢,哦~對了,因為你很聰明,我承認你是幫了我不少忙,人脈,金錢,等等。可是我也給了你榮譽與尊貴,從一開始就是個交換,你不是很明白嗎,還是說,從一開始你想得到的就不是王妃之位,後冠能讓女人都發瘋對吧。」
曼德拉神色激動,不知道本杰明王子到底什麼意思「我……」
「噓~」本杰明按住曼德拉的嘴唇「不要再說了,親愛的王妃,你想得太簡單了,一呼百應?那是吟游詩人的歌曲,百姓才不在乎上位者是誰,這麼多年,我也不過得到一部分貴族的好感,但那不是愛戴。」
「小時候父王坐在王座上,群臣跪下,那年我才五歲,偷偷的看著,多威風,那就是我尊貴偉大的父王,而我是帝國唯一的王子,似乎一切都該按照常理發展下去。可是父王看到我之後,沒有介紹我給重臣認識,沒有替我開路揚名,他甚至不記得我長什麼樣子,這能怪誰呢,誰讓母後不受寵,而我是他討厭的兒子,哈哈哈……」
本杰明的笑聲有種快意和癲狂,讓曼德拉毛骨悚然「別害怕,我的王妃,我沒瘋,瘋的是父王,他在眾多兄弟中爭斗而出,所以覺得我軟弱可欺,毫無歷練,他上過戰場,發動三次伐獸戰役,滅過永恆之嵐,所以瞧不起沒上過戰場的我,他唯一的兒子——我從來都沒有得到他的賞識和看重……」
「你知道嗎,我怕他,又敬他,或許……」本杰明慢慢的回想「母後去世的時候,那年我十歲左右剛開始啟蒙,對死亡還沒有切身的認識,母後在臨終前還在念他的名字,然後就睜開眼盯著我……過了一夜,我才明白,睜著眼也是會死的。他還在和情婦尋歡作樂,沒人敢打擾他,我走到他臥室外面,听著里面的歡聲笑語,數著從里面出來的女人,一個,兩個,三個……最後我殺了一個敢出言詢問母後的賤人。」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奇怪的是只有快感和欣慰,然後你知道父王下了什麼旨意嗎。」本杰明並沒有等待曼德拉的回答,他只是想說,想說出塵封的往事,想釋放自己內心的毒膿「他下旨讓母後進入家族陵墓,不是皇室陵墓,是母族的家族陵墓,他連死後也不願意見到母後……然後告訴我,是因為她沒有教導好我,這是對我的懲罰,所以母後連死後也得不到應有的尊嚴。」
本杰明的聲音輕不可聞「我尊貴的父王……太遙遠了。」
夜晚,西寧獵場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殿下,我想您需要幫助。」
斗篷下的人有著銀白的長發和神秘的紫瞳,動听的聲音,聖潔的氣質,最關鍵的是,他身後還有著一干會神術的牧師。
第二日,本杰明王子拒不接旨,誓要面見君主,聲稱有小人蠱惑恩斯特大帝,即日要回帝都,哪怕動用武力。
維多利亞公主發出深深的嘆息「居然……會反抗嗎。」
瑪利亞當沒听見,維多利亞公主卻不放過「他們是父子啊,瑪利亞,你怎麼看?」
這個問題要好好斟酌,瑪利亞平靜的說「君臣,父子,先君臣後父子,或許本杰明殿下反對的是君主,並不是父王。」
「不。」維多利亞公主的笑容格外荒涼「本杰明是個很膽小的孩子,他只敢反抗父親,不敢反抗君主,這一刻,他是把他當父親的。」
室內沉寂了,過了半響,維多利亞公主才淡淡的說「有些人蠢蠢欲動了,守衛騎士團分你一半,加上你領地上的魔法師,我要軍隊穩穩的,貴族想亂就亂吧,我要看看跳出來的都是誰。」
軍隊……瑪利亞苦笑「奈爾將軍嗎,我知道了。」
帝都一時風起雲涌,斯特林家族也有了意外的客人。
「菲利普,你幫幫我,幫幫我吧,我不知道怎麼辦,只能來找你了……救救母親。」
「……梅露西娜?怎麼了嗎,你先冷靜,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應該這樣啊,怎麼會這樣,和母親說得不一樣……幫幫我……」
瑪利亞收拾行裝,突然身後傳來少年清亮又冷清的聲音「臭女人,你在做的事很危險是不是。」
瑪利亞沒有回頭,依然收拾著東西,模模糊糊的回答「還好吧。」
艾斯一把拽住瑪利亞,直視著血紅色的雙眼「和我回月海森林吧,那不會有紛爭。」
瑪利亞怔怔的看著一會少年別扭的表情,惱怒中有著擔憂,才慢慢的露出一個笑容。
「如果我失敗了,我們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