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歌望著彩菊離去的身影，看著安晚婉︰「小姐？」
自從彩菊跟在安晚婉身邊伺候後，安晚婉就極少有對彩菊避嫌的時候，就連上一次去宰相府，安晚婉都沒有瞞著彩菊，而是一並帶了過去。
可此時……若歌看著安晚婉的神情，竟覺得有幾分凝重。
她知道安晚婉接下來要說的話必定是重中之重，所以也極是用心開始記著，听著安晚婉一一數來。
若歌雖然不知道小姐究竟是因何而決定做這一件事，卻是明白了她此刻的慎重。
乃至秦香伶三言兩語便會令她心內激起千層浪，一切皆是緣于不知根，不知底。
因為要查的是姑爺，而不是別人，若是真的查出了些什麼，小姐該怎麼辦……
小姐怎麼了？難道是因為二夫人……
這樣的她對傾城不公平，對自己也不公平。
只見若歌自己手心也忽然捏了一把汗，腦中掠過這些天她所留意到安晚婉眸中的暗涌，自己也沉了心，只等著安晚婉余下的具體吩咐。
她若還是一意孤行的扮做盛世太平，只怕到最後，會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傾城，對不起這一份感情。
若歌听安晚婉不要她伺候了，而是要她單獨出府，回安府，忽然一愣︰「小姐要我出軒轅府？」
從此以後，軒轅府的世代陵園便多葬了軒轅鶴堂一個人，一排碑林里，多了軒轅鶴堂一個牌位。
若不是查姑爺，小姐又怎會讓她出軒轅府，逗留安府風雅居，要她深入茶驛中與莫掌櫃、蘇副掌櫃一起做這件事？
「我要你從軒轅鶴堂軍火之事的初始開始查，查這一份罪證傾城是如何拿到的，究竟是何人所給，為何錦封上的暗紋竟然是戲珠的蟠龍；還要你查軒轅鶴堂軍火之事未敗露前那一段時間，傾城的具體行蹤，為何衣衫上會沾染了女人的胭脂香；查軒轅府被抄府的那一夜前，傾城到底去了哪里，是否去了宰相府，為何軒轅府的產業犯謀反之事，卻僅有軒轅鶴堂獲罪，最後的逆轉是否與潘相爺有關系；查軒轅鶴堂在牢中自縊與傾城到底有沒有關系，為何官府不深究傾城之罪，竟讓這事如此輕易的便掀過去……」終究是一條人命。
其實雖然若歌能明白她此刻的不安，但又能明白幾分呢？如魚飲水，冷暖自知，這種沉痛，興許也只有自己能夠完全體會罷了。
只希望，有很多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多想。
雖然她不知安晚婉想要做什麼，但還是定了心意要把安晚婉交代下來的事情做好，驚詫一瞬過後，已是如常的樣子。
而現在，安晚婉竟然叫她離軒轅府，回安府風雅居，與莫掌櫃他們在一起……
表面上對小姐如此疼寵，背後卻……
不過若歌的這種震驚只是維持了一瞬，便立即想通了。
「那明日，我便對外宣布爹爹近來身體不好，你是回安府幫我伺候著。」
小姐向來細心，卻沒想到會細心到如此地步，那些微妙間察覺而出的事情，小姐竟然隱忍了這麼久，苦痛了這麼久，當小姐聞到那種香味之時，心里該是有多難受？
莫忘晴听到安晚婉要查軒轅傾城之時，向來豪爽的性格卻忽然多了幾分猶豫，看向若歌時，抬了一雙嬌媚的眸子，眼楮睜得有些大︰「老板她……她竟然要茶驛開始徹查軒轅傾城？」
安晚婉知道若歌定是沒想到她這一番吩咐竟是針對軒轅傾城，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自那中後。
「小姐，我記著了。」
小姐要她親力親為，為的只是安心，要她見證每一刻，要她保證一點疏漏不出，因為小姐自己也害怕。
「小姐……你……要我查姑爺？」竟然是查姑爺？
「小姐……」若歌從未見過安晚婉這個樣子，她臉上的表情如此的慎重。
因為她錯不起，小姐也錯不起。
小姐怎麼會查姑爺？
只希望，這麼長久以來，他們對她的提示與旁敲側擊都只是空穴來風。
若歌從未見過安晚婉如此斬釘截鐵的樣子，自她小時開始服侍安晚婉起，直到現在，從未離開過安晚婉超過一天。
這一句話，她說得艱難萬分，但還是決定要這麼做了，終究，是決定要這樣了。與其一直無法完全真正的放下來，不如將那些深藏的事全部查得清清楚楚，透透徹徹。不讓兩個人間再有任何芥蒂，是她最後的努力。
安晚婉心里，已經挨不下去了。
軒轅鶴堂的葬禮定在九月十二日，翌日一早，軒轅府的人馬便將軒轅鶴堂的靈柩送出去了，葬禮不算十分慎重，但也沒有失了禮數，老太君帶病出府送了一下，白發人送黑發人，本因是悲痛欲絕之事，但因老太君並非軒轅鶴堂生母，與軒轅鶴堂又不親，所以也並未有太多難過。
只見若歌整個人有一瞬間的滯呆，愣了一會才回過神來︰「小姐，你要我幫你查什麼？」
身處涼亭中，安晚婉終于看向若歌︰「我現在交代你一件事情，所有的話語，你都要好好記著。」
只希望，到最後的最後，傾城沒有讓她失望。
「若歌，你隨我來。」安晚婉並沒有急著把心中的所想向若歌交代，而是將她帶到了不遠處的涼亭之中，只見涼亭身處與平地中央，四周空空蕩蕩，一眼便知無人可以偷听。
安晚婉一件件例數著，直到說到最後，才用沉重萬分的語氣問道︰「我所說的這些，你都記著了嗎？」
若歌忽然再也不敢深究，這些事情如此殘忍，竟讓她不敢再想，只能默默的把這些重中之重牢牢謹記，只求能記得更牢一些，再牢一些，不敢出半點錯……
就如知曉軒轅鶴堂自縊後那一剎，她心里涌起的不可置信的悲痛。
若歌听著安晚婉的所言，每听到一個字，她便同時在心底刻上一個字，將她所要查的事情牢牢記住，听著安晚婉沉重又慎重的語氣，生怕遺漏一個字。
只見安晚婉的表情凝重添了幾分痛楚，若歌看著這樣的安晚婉，亦也是一愣再愣，特別是在听到安晚婉說要她幫她查姑爺的時候，若歌面對著安晚婉露出驚訝又詫異的表情，久久不能從這樣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若歌有一瞬，竟然以為自己听錯了。
安晚婉不知道她這一次的決定，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只知道她這一輩子，與傾城絕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下去，這一根梗在喉間的刺太痛，太痛，許多事情，若她一天不弄明白，就一天不能釋懷。
她沒想到，在小姐眼里，姑爺竟然有那麼多疑點可查，姑爺在小姐看不見的背後，竟然瞞了多少東西？
安晚婉心情凝重，語氣也跟著沉重，整個人百般認真，對若歌的驚詫給予了肯定︰「若歌，我讓你去查傾城……你沒有听錯……」
若歌听罷只靜靜的低著頭︰「小姐你想要我去查什麼？」
特別是听到女人胭脂香的時候，若歌連心都在快速的蹦蹦跳，似乎連心都要跳出來了。
也就在出殯的這一個早晨，若歌也遵照安晚婉的吩咐出府了，回到了安府，去往風雅居，與蘇意淳、莫忘晴開始著手辦安晚婉交待的事情。
就如她醒來的那一瞬，見不到軒轅傾城，便會對他失望。
安晚婉沉下了小臉，走近了若歌︰「幫我查……傾城。」
否則始終一直無法真正放下，心里也一直壓抑著，像是喉間梗著的一根刺，風吹草動間，哽咽間，呼吸間，就會附帶牽扯起好一番的疼痛。
難道小姐真是遇到了什麼事？只見若歌心里不由得顫了一下，也用同樣莊重的神情回道︰「是。」
那些對他的不信任……
姑爺竟然……這般……
秋風瑟瑟，迎著安晚婉的小臉吹來，將她額前的青絲撥開，讓若歌可以看見她莊重的表情，像是在托付一件對她極其重要的事情︰「從明日開始，你便回安府風雅居，與蘇淳意、莫忘晴一起，入茶驛親自幫我查一些事情。」
「是。」安晚婉的回話沒有半分遲疑。
若歌听到安晚婉連讓她出府的理由都想好了，深知這一趟，是要好些天回不來了，只能默默垂首應道︰「是。」zVXC。
很多事情，他不與她說，她便也就不會去問，可若不知道，則會一直介懷于心，秦香伶的勸告、乃至更久遠前莫忘晴的提點、沈哥哥的叮囑，這麼多的話語，都一齊指向傾城。
安晚婉每說出一個長久以來一直疑惑的地方，眼眸就暗暗的往下深沉一些，直說到最後，整雙眸子已經滿是暗涌。
而這一切，她們常伺候在小姐身邊的丫鬟竟都一齊沒發覺。
若歌向來思緒縝密，不由得每一件事總要比別人多想上一些，這也正是安晚婉最喜歡的地方。
若歌萬分誠懇的點頭。
莫忘晴看著若歌，瞬間驚愕後，才淡淡笑道︰「那便查吧，這一次我不攔老板！」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