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下，顆顆晶瑩的淚珠在康碩的臉上流動，他繼續說著，艱難的斷續的︰「我做這些就是要讓他知道，有一種生存叫作……悲哀，我要讓他……永遠活在和我的對比下，永遠坐在我的下一排位，」他的氣息撲到她臉上，陶夭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絕望過，她想把自己的暖意毫無保留地給他，但更絕望的寒意從心里涌上來，他不屬于她，從來都不屬于她，他讓她連一句勸慰的話都無從說起，「陶夭，我知道這是我和卓然之間的恩怨，不該把你牽扯進來，我對不起你……」
她緊緊抱住他︰「不要說對不起，永遠不要，這一切都是我甘心情願的。」
「怎麼了，我沒事的，生活很早就告訴我要堅強，男兒流血不流淚，心中再苦也要笑，肩上再沉也要負。」
「我不要，我要你想哭的時候就哭，累了就躺在我肩上睡一覺，心里有苦就對我傾訴，負擔太重就讓我和你一起扛。」
「傻丫頭，這樣哪像個男人。」
「我才不在乎你像不像個男人，我只是不要你受苦，」見他情緒已平靜，陶夭輕聲問，「康碩，如果有來生，你想做什麼？」
「如果有來生我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土里安詳，一半在風里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他張開雙臂，仰起頭做出飛翔的姿勢，那樣的瀟灑，像是不會停留在凡間的雄鷹，「你呢，想做什麼？」
陶夭悲哀地想，他果真心里只有她，連她曾在課堂演講的一段話都可以一字不差的記住︰「當然是做陶夭呀，這樣就可以再次遇見你，愛上你，為你付出我擁有的一切。」
「下一生千萬別做陶夭，就算做陶夭也不要遇見我，愛一個人太累了，如果有來生記得找一個人來愛你，做一個慵懶的小女孩，被人捧在掌心里遷就呵護，你會知道愛情真的是件極幸福的事。」
「如果下一世愛我的男生是你，我就做一個慵懶的等待人愛的小女孩。」
「好，下一世我定會記得只遇見你，只愛上你，把今生欠下的情債都還清。」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成串地落下來，這是她這輩子听過的最動听的甜言蜜語，康碩慌了，「別哭呀，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是實話。」
「我相信，」陶夭吃力地透著氣，「對了，你父親呢？」
「他在我五歲的時候去世了。」
「除了你女乃女乃和爸爸陪在身邊的日子，這麼多年你還有其他快樂的記憶嗎？」那樣快樂的日子，那樣美好的記憶應該不只是她一個人懷念的幸福吧？
「有，就是剛剛和你提及一起吃榛子蛋糕捉螢火蟲的小女孩，我們還曾有一段同生共死經歷，她有個極有趣的名字叫小葡萄。」
「小葡萄，」陶夭突然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