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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施施然走下轎來,抬頭卻見河邊早已站著一位著了一身墨青色長衫的男子。他柔軟的發絲在夜風中微微揚起,風中仿佛可以聞見他身上獨特的香味。
待紅塵下轎後,轎夫抬著軟轎隱去,獨留紅塵在此。然而,此次紅塵也生了些心思,留下了幾個功夫一流的暗衛下來。她知,那站在河邊的男子,身邊也必定帶著暗衛。
望著那男子的背影,紅塵狹長的眼內有著早已隱藏多年的柔和閃現。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佔據著紅塵整個人的魅惑與妖嬈亦或者冷漠與殘忍都統統不見了,剩下的便是久違的溫和。
是的,溫和。
一如拂去塵埃的青玉。
「你來了。」男子回頭,慣有的笑容仍然掛在那看不出喜怒的臉上。
正是百里郁寒。
紅塵眼神閃爍,終還是將某些東西掘坑深埋,雙眼微眯,露出一個標準的青樓女子嬌媚笑容來,邊走近邊道︰「公子久等,夜深風寒,公子為何不去醉紅塵而要選在這種地方?」
百里郁寒但笑不語。
紅塵又道︰「莫不是嫌棄我醉紅塵地方腌?」
「哪里。」百里郁寒淡淡開口,「只是曾經有個朋友很喜歡這里罷了。」
紅塵心中一緊,卻仍是一派疏離的蠱惑之感,「嗯?公子難道是尋了紅塵來緬懷故人?」
百里郁寒又是一陣沉默,唯獨臉上的微笑始終掛著。
爾後,紅塵也不再言語。
百里郁寒負手而立,仰望著夜空。今夜月色朦朧,滿天的繁星閃爍不已。
听聞身邊有悉悉索索的響動,百里郁寒側過臉來,卻見紅塵竟然側臥于地,單手支著頭,如瀑長發潑了一地,一身血色長裙也似鋪就了一片瑰麗血池。而她卻半眯著眼看著天,道︰「站著不累麼?」
百里郁寒一怔,也坐了下來,只是他還沒有隨意到躺在這青草地中。
「這里的星星,果然更好。」幽幽的,百里郁寒輕輕吐出幾字,猶如嘆息一般。
紅塵眉心一跳,隨即閉上了雙眼。
「哪里的星星都是一樣的。」紅塵低聲道︰「只是看的人心情不同罷了。」
百里郁寒的微笑漸漸斂去,他側過頭來凝著紅塵,卻又似沒有看著她。夜色中她眉尾的血色鳳尾閃現著冰冷的誘惑。
「你不該出現在我面前。」百里郁寒輕聲道,卻不知這話究竟是對紅塵說的,還是對那個他真正想見的人說的。
紅塵心中漏跳一拍,卻又听他繼續道︰「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我卻查不出你的故事。」
一聲冷哼,紅塵嗤笑︰「公子真是坦白,對一介青樓女子竟然還費力查尋過往!」
「若不知對手深淺,可先示弱罷了。」百里郁寒仍然凝視著紅塵雙目,道︰「這是那個人教我的。你可知,你的眉眼像極了那人。」
「世上之人千千萬,偶有相似之處不足為奇。」
「听聞醉紅塵老鴇魅紅塵嬌嬈百變勾魂奪魄,可你給我的卻全然不是此等印象。」
「哦?」紅塵眼微睜,斜斜挑了他一眼,笑道︰「那是什麼印象?」
「浸血的古玉。」百里郁寒一針見血,「你骨子里有另外的東西,卻被刻意的媚態掩蓋。你的故事,當是很精彩的吧。」
紅塵再次閉上了雙眼,而睫毛卻有些微的顫動。
百里郁寒淡淡一笑,又仰頭望著星空。
他們隔得很近,紅塵的鼻尖盈著他身上好聞的燻衣香,她知,那是頂級珍貴的龍涎。
而百里郁寒也可以聞到她身上的奇異香味,說不出來是什麼味道,只是幽幽的,卻讓人難以忘懷,沉迷的味道。
「我復姓百里。」
「原來是百里公子。」紅塵低聲喃喃,「既是皇姓,應當也算是皇親國戚吧。」
百里郁寒唇角微勾,「到過你醉紅塵的皇親國戚朝廷高官難道還少了去?」
紅塵放下了支著頭的手,似是有些睡意了般,喃喃︰「是啊,高官不少••••••」
沒有了後話,紅塵清淺的呼吸傳來。
百里郁寒微微笑著,閉著眼楮的紅塵,更像那人了。
約了紅塵出來原本是想談一筆交易的,說來可笑,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跟一介青樓老鴇談交易。然而,醉紅塵內高官富賈雲集,算是除了朝堂之外這大燮王朝拔尖之人聚集之地了,若是將醉紅塵收入麾下並為他百里郁寒暗衛組織的一個分支,那麼很多的消息便可以手到擒來。
只是,看著紅塵平靜的睡顏,百里郁寒只覺來日方長,不急于這一時。更何況••••••紅塵身份未明,如今這貿然相約本就犯了兵家大忌。若是子楚還在的話,應當又是一頓說教吧。
感覺到一件薄衣覆在了身上,耳邊傳來百里郁寒柔和的嗓音︰「草間潮濕,地氣容易入體,若真是困了就回去睡。」
紅塵沒有作出任何的回應,倒是百里郁寒伸出了修長的手指來,將紅塵散亂的發絲撫了撫,而後起身悄然離開了。
那雙狹長的眸子漸漸睜開,正好看見他頎長的背影,在黑夜中如同一縷夜明珠光芒般,讓人覺得溫暖而柔和。
「主子,」凌肆恭敬地站在祀風身後,低聲道︰「有些話,奴才不知當講不當講。」
祀風有些怔忪,自從那醉紅塵回來後他便一直站在院子里,看著那碩大的梧桐在夜風中唰唰地掉落著葉子。
「說。」
凌肆與風煜不同,風煜雖行事狠辣殘酷但年紀尚淺,平日里說話沒個遮攔,又仗著祀風的寵愛肆無忌憚的。可凌肆為人穩重,若非必要絕不多說半個字開半個口。然而今日,當親眼看到自家主子與那醉紅塵老鴇之間的形形色色之後,心中卻怎麼也無法安定下來。
「主子,」凌肆將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結,沉沉地道︰「請屬奴才逾矩了。四年前您瞞著全天下將‘那個人’帶回凌華國的時候奴才認為您是想要帶他回去折磨羞辱他,讓他在您的腳下成為草芥。但是您卻只是囚禁了他。他失蹤了之後您又費盡心機想要尋他,可是如今已經尋到了他您卻根本沒有下手的打算。主子,您的眼楮從來比奴才清明,可是如今,奴才只希望您能夠以大局為重。凌華的那位時時刻刻想要奪回兵權想要置您于死地,如今凌華與大燮聯姻在即••••••」
未等凌肆的話說完,祀風冷冷道︰「你想讓我回凌華,然後娶碧羅公主,接著奪兄長大權,最後取而代之?」
凌肆噤聲不語,卻是眼神閃爍。祀風所說的,正是他所想的。他看得清楚,凌華國如今的皇帝雖沒有什麼大的過錯,然而相比之下卻明顯遜色于這深不可測的御凌王爺。若是祀風有心要奪位,並非難事。更何況如今這御凌王爺功高蓋主,上面那位隨時隨地都想要除之後快。若不先一步下手••••••成者王侯敗者寇,未來如何,誰都沒有辦法說得清楚。
「知道為什麼我一直都放任皇兄一步步蠶食我的勢力而紋絲不動麼?」
「奴才愚鈍。」
「因為那些東西在我眼里,從來就沒有什麼意思。」祀風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我若是想要皇位,沒人可以攔得住。那個位置,只是禁錮,將所有有**的人禁錮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間不得所想。既然皇兄那麼喜歡,讓給他又如何?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挑起我的興趣,除了當年的‘那個人’••••••在百姓的口傳中幾乎無所不能上天入地。」
凌肆擔憂地道︰「主子,何苦那般執著?您從來都是一個灑月兌的人,可是••••••」凌肆噤了噤聲,接著道︰「主子,您可曾想過,如今他已然不是從前的他。要說從前的他雖在戰場上殺敵無數,可是為人光明磊落待人仁慈溫和。可如今••••••亂紅尊主雖然對付的都是貪官污吏大奸大惡之人,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那尊主冷漠殘忍,手段多變。若是讓他知曉當年一切的緣由,奴才擔憂風浪再起啊!」
祀風笑笑,道︰「不錯,當年的一切確實是我一手操縱的,從沒有人讓我如此費盡心血,散布龍脈謠言,煽動陳數造反,拉攏南國密報北戎,甚至我親自偽裝潛入敵營最後發動二十萬大軍!可是•••••」祀風的眼中漸漸出現了難以名狀的光亮來,「你沒有看到她昂首立在尸堆之上的傲然,那種傲然,真正讓人想要踐踏于腳下!想要看到她俯首稱臣!二十萬大軍,損失了過半。就連侯瑯都震懾于她的氣勢!」
「主子••••••」
「我很清楚自己一直都在做什麼,」祀風直視著凌肆的眼,有種不容反抗的威嚴,「我今生,注定與她糾纏不休!除了她,沒人再配成為我的對手!」
凌肆緘口不語,恭順地垂下了頭。可那雙眼楮里,卻盈滿了濃濃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