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羅山寨三面環山,只有一個出口,山寨之後是一片清泉,從山中而來的流水匯成了小潭,我初來便被告知了水潭所在,我只是個隨侍侍婢,不會有人來替我打水侍奉。
這山中水極是清澈,水面清涼,往下卻帶著暖意。此時細雨暫停,我趕忙解了發絲打水清洗,清水初觸頭皮,涼意沁人,隨即暖意緩緩而來。這水著實神奇。我住在山中時,也常用山水洗頭,卻從不曾感受過這樣的奇妙。
洗淨了發絲,我綰成一個髻垂到腦後,開始擦洗身子,剛解開外衫,忽然听到一陣爭執,其中一個聲音我認得,正是這風羅山寨的土司孟圖。
另一個聲音是名少女,帶著青春的活力。這山泉地處山寨之偏,究竟是什麼事要來這里爭執?
我想了想,將木盆藏好,裹緊外衫,潛入草叢,慢慢靠近兩人。
只見孟圖土司手中拐杖不斷錘擊地面,極是激動,「我說了不許,就是不許,你敢違抗父親的命令?」
什麼?那少女是他女兒?
那是個青春美麗的少女,南疆特有的服飾穿在她身上,活生生的便像是枝頭開放的鳳凰花,這少女握緊拳頭,在身側輕輕但堅定的揮舞著,「爹爹,阿渠哥還等著我呢,我一定要將藥送給他。」
「阿渠哥,阿渠哥,你就知道你的阿渠哥,曦王爺如今已經到了山寨中,你送藥給阿渠,若是走漏消息,被王爺知道了,你想讓我們全寨人都掉腦袋嗎?」
「可是,可是……阿渠哥中的瘴毒不能再拖了,我怕我再不送藥,他……他會撐不下去的……」少女說完,掩面而哭,想必那個阿渠哥是她極在乎的一個人吧。但听她的話,看來這孟圖土司果然騙了天汐。
「紅葉啊,你再忍忍,等把那王爺打發了,爹爹立即就讓人給阿渠送藥去,好嗎?」孟圖土司的聲音竟帶了哽咽,那叫阿渠的少年必定已是危在旦夕。
中了瘴毒的人,我見過,那是數著更漏中的沙子與死神爭奪時間,哪能再等等。
少女已經哭了出來,眼淚由指縫滲出,珍珠般一顆顆落下。
珠淚如寶。
看著女兒如此傷心,孟圖土司也忍不住嘆息,夜間的輕風拂動青草作響,螢火蟲星星點點散落在人間,清泉映碧水,如此人間美景,如此淒哀父女。我不明白,是為了什麼他們要隱瞞、要藏藥?
「爹爹,那個王爺什麼時候才能走?」一心牽掛愛人的少女,破碎的聲音比那淚水更令人憐惜。
「爹爹正在想辦法,紅葉啊,我們……我們全山寨的人……再不能經歷十年前那樣的災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