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真的急著把貨弄回哈市,又或者不習慣渠水這山溝小縣城落後的條件,黃有道在來渠水的當天晚上,陪著縣里幾位領導吃過飯之後便連夜離開了。
渠水縣一場普通人看不到的風波似乎也隨著縣棉紡廠困難的圓滿解決而落下了帷幕,但實際上楚振邦卻很清楚,這場風波還遠沒有到落下帷幕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才剛剛揭幕。
縣棉紡廠拖欠工人的工資很快全部補發完畢,領廠里工人感覺驚喜的是,這次不僅是將近四個月的工資一次性補發完全了,廠里甚至還多開了一份將近,按照技工級別,一個普通的臨時工都能多拿二十多塊。獎金說多的確不算多,但總歸是個好苗頭,能讓人在茫然中看到一絲希望的存在,那就是這個步履蹣跚的破廠沒準還有重新煥發生機的時候。
隨著工資的補發,伴隨而來的是廠里一些小規模的人事變動,有消息說廠黨組書記兼副廠長劉紅軍可能要調到輕工局擔任主要領導職務,也有消息說要調到局里去的實際是廠長楚建國,畢竟這次廠里的困難之所以得到解決,是因為楚建國的兒子引來了闊綽的客商。
這方面的種種傳聞很多,哪一種可信哪一種不可信誰都說不準,但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就是原廠保衛科科長廖雲生即將打鋪蓋卷走人了,對外的說法,是廖雲生的人事關系轉回了縣公安局,他回去是應該應分的。但實際上是怎麼回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重生後的楚振邦除了對自己的家庭之外,對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抱著一種淡然的情緒,甚至可以說是不怎麼關心,也不怎麼關注。
20號,是派遣證上要求楚振邦到渠水縣縣團委報道的日期,不過很遺憾的是,他去了之後負責接待的只是縣團委一個辦公室的副主任,按照對方的說法,是讓他先把人事關系轉過來,具體的工作安排還要等九月份之後。
其實縣委縣政府這段時間也是很不消停,縣長孫新民的調令已經正式下達,幾天前,隨著縣棉紡廠困難的結局,白嶺地區黨報《白嶺日報》上發了一篇題目為《銳意改革、積極進取、忠實履職、開拓創新——記渠水縣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余長志》的通訊稿。
這篇通訊稿放在報面的第三版,不是很靠前,但卻足夠醒目,其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就是余長志同志肯定是要進步了。當然,在一些了解真相的人眼里,卻能看到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余長志在地區里肯定是有人的,而且這個後台很硬實。縣棉紡廠的事情鬧了幾個月,地區那邊一直沒有表態,可廠里狀況剛剛得到緩解,立刻就有人出來替余長志說話,這里面的問題實在是太過耐人尋味了。
原縣長即將卸任,新縣長即將上台的事實,帶來的必將是縣里一系列的人事變動,且不說縣里,至少下面各鄉鎮的一二把手肯定有一部分要動一動的。這樣的機會歷來都是團委書記們緊盯著的,估計這個當口上團委的領導們都在謀求進步呢,新人報道的事沒人顧得上理會。
沒人給安排具體的工作,楚振邦也樂得清閑,每天除了到團委例行報道之外,剩下的時間就愛干啥干啥了,日子過得是相當的清閑,甚至可以說是清閑的蛋疼。
不過對楚振邦來說,這種清閑的日子正好用來設計首款的服裝。
經過長時間的考慮,楚振邦最終將目標定在春秋季的女裝身上,考慮到前世記憶中九十年代初的女裝流行趨勢,他最終拿出來的第一套方案,是一款女式風衣的款式設計,迎合的是年輕人的時尚口味,主打都市白領階層的受眾口味。設計款式為︰長度為齊膝的中長款設計,寬松式、翻領、雙排扣、低肩、實際上就是九十年代中期大街上最常見的一款女式風衣外套,帶後束帶的那種。
在色彩的選擇上,楚振邦選擇的是淺色調為主打,力求體現一種簡潔明快、青春、朝氣蓬勃的理念,正因為設計簡單,所以服飾的搭配也可以有多種選擇,給人更多自主的發揮空間。在面料的選擇上,楚振邦選擇的是比較大眾化的尼龍綢,這種面料可以讓風衣穿起來感覺更舒適、輕便,而且外形挺括。
選擇好了要主要的設計,下面自然就是出幾套成品,並且在成品的基礎上,設計出幾款有服飾搭配的模特造型,最後連同模特造型照與設計紙樣、介紹一同郵給服裝雜志。
服裝需要的面料,說真的不好搞,縣里的供銷社也好,人民商場也罷,都沒有尼龍綢出售,要買的話還得跑一趟白嶺市,楚振邦合計著,怎麼也得把苗苗拉上一塊去市里,到市里才好把一應需要用到的搭配服飾都買齊。
可說起苗苗這女孩子,還真是讓人感覺頭疼,不為別的,小丫頭許是在廖雲生那邊吃了虧,整天防男人跟防賊似的。就拿楚振邦給她買回來的那身換洗衣服來說,小姑娘不僅不要,為此還整天躲著他,那眼神就差明說他楚振邦有不良企圖了。
楚振邦考慮著,這小姑娘終究是心防太重,要想讓她放開顧忌,接受自己的安排,恐怕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今天是楚振邦到團委報道後的第一個周末,8月26號,也恰好是農歷的七夕節,從一早開始,天就陰的厚厚的,楚振邦到團委報了到,打個晃回到家,才進門稀稀拉拉的小雨就下起來,臥室的窗戶上很快便蒙了一層雨水。
作為廠長,老爸是沒有所謂周末的,不巧的是,今天輪到老媽值班,家里冷清的很,倒是苗苗一直呆在對面的屋里,也不知道在干什麼,也不見出門。
楚振邦坐在自己的書桌前面,面前擺放著精心挑選出來的幾張設計圖,為了進一步完善這一款風衣的設計,楚振邦從服飾搭配著手,設計出了幾種不同風格的搭配方案。
對于風衣服飾的搭配,楚振邦是很拿手的,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前世所從事的工作有所涉及,另外也是因為曾經奢侈浮華的生活包含了諸多這方面的因素,曾經的夸夸其談到現在的實際應用,操作的起來倒也是得心應手。
素描方面的功底,令楚振邦在刻畫服裝效果圖方面做得很到位,寥寥幾筆,勾勒出人物與服裝的造型曲線,正準備上色並做色彩說明的時候,就听到窗外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緊接著就听到外屋有人敲門。
這下雨天的,誰閑心沒事的來串門啊?
楚振邦放下手里的碳素筆,欠著身子朝窗外窺探一眼。
朦朦朧朧的,只看到窗外的紅磚甬路上站了兩三個人,也沒穿雨衣沒打雨傘,就那麼在雨里淋著。其中站在最後面的一個身材窈窕,腦後留著一條及臀的長辮子,應該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小姑娘攙扶著一個穿了灰格子襯褂的中年婦女,瑟縮著站在屋檐底下,因為只是背影,也看不出是什麼人來。
楚振邦也沒多想,起身到外屋開了門,正想問問是找誰的,沒成想斜刺里鑽進來一個人,探頭探腦的就朝屋里窺探,一邊到處瞅還一邊問︰「苗苗呢,人在哪兒,趕緊給我讓她出來。」
這家伙楚振邦一眼就認出來了,不是廖雲生那條老狗還能是誰?
對這個家伙,楚振邦是一點好感都沒有,眼見他還想往屋里走,胳膊一伸,揪住他的後衣領,用力扯著,說道︰「你他媽誰啊就往里闖?」
廖雲生都是半截黃土埋人的主了,力氣上哪是楚振邦的對手,後衣領被揪住,使勁朝前掙了掙,除了把一張豬腰子老臉憋得通紅之外,腳底下卻是一步都挪不動。
「姓楚的,你別想給我打馬虎眼,我知道苗苗在你這,你趕緊給我讓她出來,不然我就報警啦!」既然闖不進去,廖雲生索性不再闖了,他堵在門口大聲嚷嚷道。
楚振邦雙手抱肩,看著眼前這個不要臉的玩意就是一陣冷笑,半晌之後才不急不緩的問道︰「沒錯,苗苗是在我們家住著,可你這塊貨又算是什麼東西?憑什麼你讓她出來她就得出來?」
「哈,她是我未婚妻,我怎麼不能讓她出來?」廖雲生把脖子一梗,那副囂張的架勢真讓人恨不得在他臉上狠狠踩兩腳。
「未婚妻?」楚振邦失笑,真難得這老王八蛋還能說出這麼個文鄒鄒的詞來。
「你所說的未婚妻,就是那三千塊彩禮錢換來的吧?」揉揉鼻子,楚振邦滿臉不屑的上下打量他兩眼,說道,「我說你個老家伙,虧你還是公安系統內的人,難道你不知道買賣婚姻是犯法的?即便是你不知道,那你也總該清楚苗苗已經把三千塊的彩禮錢退回去了吧?現在你們已經兩清了,你不會去安安穩穩的做你的老光棍,跑這來糾纏什麼?」
「三千塊的彩禮?哼哼,你說的輕巧,」廖雲生鼻孔朝天的冷哼一聲,眯著眼看了楚振邦一會兒,又像是懶得多嘴解釋的樣子,扭身對站在屋檐下的老漢伸手一指,大大咧咧的說道,「算啦,我懶得給你個毛孩子解釋。苗老頭,你來跟他說,你們家收了我多少彩禮。」
楚振邦這才知道感情站在屋檐下的三個人,都是苗苗的家里人。離著門口最近的一個老漢,看相貌估計得有六十好幾了,枯瘦的臉上滿是褶子,這要放在三十年前劃分成分的時候,估計不用調查就能給他劃到貧農一行里去。
老漢身後的婦人倒是看著年輕一點,只是臉上的皺紋也快爬滿了,再加上可能有點營養不良的緣故,面色隱隱泛青,眼楮里的目光也帶著明顯的瑟縮。倒是扶著她的小姑娘膽子大一些,十六七歲的樣子,也算是長開了,相貌跟苗苗有分相似,清純可人,骨子里透著一股靈氣。一雙眼楮里寫滿了好奇,並沒有絲毫畏懼的意思,看到楚振邦的目光掃過去,也不害羞,反倒大膽的迎上來。
看看眼前這個小姑娘,再想想苗苗,再對比一下屋檐下的這二老,楚振邦也不得不承認,歹竹有時候真的能憋出好筍來。
苗老漢對廖雲生很有幾分畏懼,听了這話,顫顫巍巍的上前兩步,也不敢進門,就立在門台上苦臉說道︰「這位後生,俺們家囡兒是在你這嘎達不?你行行好,讓她跟俺回去吧,那啥……家里頭收了人家廖鎮長的彩禮錢,這親不成不中啊。」
廖雲生在邊上听老漢提到自己家兄弟,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很不耐煩的插嘴道︰「你個老東西,說了半天廢話都沒說到點上,你告訴他,收了我多少彩禮錢!是三千還是多少?」
「不,不,不是三千,是,是八千,八千的彩禮錢。」苗老漢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嘴里說著八千,可比劃出來的手勢卻是個六。
「爹!」
苗老漢的話剛落地,苗苗已經忍不住從里屋沖了出來,小姑娘腳步走得很急,磕磕絆絆的,還沒等走到門口,便急聲問道︰「咱家什麼時候收他八千的彩禮啦?上次娘不還說只是三千嗎?」
苗老漢干裂的嘴唇蠕動一番,卻是沒說話,只是扭頭去看自家婆娘。
「姐,這事我知道,」扶著苗苗娘的小姑娘倒是挺痛快,小嘴跟竹筒倒豆子似得,霹靂啪啪幾句話就把問題說清楚了,「就上次你把錢送回去的第二天,姐夫就到咱家去了,又放下五千塊的彩禮錢,還答應說是親事一旦成了,就給我在城里安排工作。」
末了,小姑娘還興奮的說了一句︰「姐,這可是好事啊,你跟姐夫成了親,以後咱們家就有兩個吃商品糧的城里人了,村里誰們家不羨慕啊。」
這話讓楚振邦听得蛋疼不已,都什麼年代了,還「吃商品糧」呢。不過苗苗這個妹妹從性格上跟她姐還真是截然不同,小姑娘的虛榮心顯然強大的多,這種女孩子心思活泛,再過上幾年,也只有這種女孩子才在社會上吃的開,因為她們知道自己的優勢是什麼,也知道自己想得到什麼,並且舍得為此付出代價。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都得念改革的好,開放的社會改變了一切,而最明顯的,就是將現實變得更加生動,更加具體了。
「听見了吧,小子?」廖雲生對苗苗那一臉的絕望視而不見,一臉得意的從口袋里掏出來一沓皺巴巴的鈔票,甩手投在楚振邦的懷里,哼著說道,「別以為你老子拿出點臭錢來就能壞了老子的好事,告訴你,別做夢啦,這親老子是成定了,你啊,就等著喝老子喜酒吧,到時候也讓你看看啥叫老牛吃女敕草。」
話說完,廖雲生像是有點迫不及待了,伸手扯住苗苗的手腕,拉著就想朝門外走。
苗苗這時候大概也是絕望了,被抓著手腕也不掙扎,一臉木然的跟著出門。
說老實話,這種事在楚振邦看來很是蛋疼,也就是那種充斥著泡沫的肥皂劇里才能看到這樣的情節。廖雲生不是個好東西,讓人看了就感覺惡心,但這件事的主要錯誤不在他身上,而是在苗苗的父母身上,可以說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楚振邦很不願意多嘴。
也許有人會說苗苗跟著廖雲生這麼塊貨不會有幸福,但問題每個人對幸福都有自己的界定,誰都沒權力把自己認為的幸福強加在別人身上。看看苗苗的妹妹,她顯然就對自己姐姐的這門親事很中意,畢竟在渠水這種山溝里,小媳婦跟個大自己十幾歲的老公很正常,就像村子里媒婆們常掛在嘴邊的︰寧可男大七,不可女大一,女大一香火熄。
如果能讓楚振邦根據自己前世的心性做選擇,這件事他絕不會管,沒那個必要,也沒那個義務,至于說現在急需的模特,他倒是更中意苗苗的妹妹,這小姑娘有想法,更容易控制在手心里,至于苗苗,這女孩子的性子有點倔。
不過話說回來,眼下畢竟不是前世了,楚振邦的心性雖然依舊淡漠,可有些東西卻不是那麼容易放手了。更何況廖雲生這廝表現得太過囂張,楚振邦沒理由允許他把人從自己家里帶走,不然回頭老爸在廠里也得覺得沒面子。
眼看著苗苗就要被廖雲生拉著跨過門檻,楚振邦一伸手,胳膊擋在苗苗的身前,也不理會廖雲生詫異的眼神,只是冷冷的對苗老漢說道︰「大叔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
苗老漢也知道自己女兒是藏在縣棉紡廠廠長的家里,說起來一個廠長跟他這種平頭老百姓沒有任何關系,可對于苗老漢來說,他可分不清這些,只知道廠長也是個官。每年縣棉紡廠招工的時候,鄉里村上的誰們家不四處托關系找門路的?這麼個廠的廠長,可是關系著很多人家的閨女能不能吃上商品糧的大干系呢。
正因為有了這種思想,苗老漢在楚振邦的面前不自覺的就矮了幾頭,這回被質問更是連頭都不敢抬,只是哼哼唧唧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嫁女兒賣女兒的跟你有什麼關系,我們這是你情我願的事,天王老子都管不了。」廖雲生抓著苗苗手腕不放,眼楮斜瞄著楚振邦冷笑道。
「要是嫁女兒,那就得問問苗苗同不同意,」楚振邦擋在門口,目光鄙視著懦弱的苗老漢,冷聲說道,「要是賣女兒,那也成,咱們就得價高者得。你不是出八千的彩禮錢嗎?那成,我加五千,一萬三。你說給苗苗她妹安排工作,吃什麼商品糧,這個我也能做到,不說讓她吃上商品糧吧,至少讓她每月工資不下六百。怎麼樣?你還能加什麼籌碼?」
听了這話,原本瑟縮在一邊的苗老漢本能的打個激靈,一萬三啊,這數听得他沒法不激動了,要知道他們村……別說他們村了,就整個鄉里也不過只有一兩個萬元戶。平時鄉里鄉親的一說起「萬元戶」三字,那都羨慕的不得了,土里刨食不吃不喝的得刨多少年才刨出一個萬元戶來啊?
而原本扶著苗苗娘的小姑娘,這會眼珠子都亮晶晶的,這筆賬太好算啦,姐姐在縣城工作,一個月才掙多少啊?六百塊的工資,那得頂村里一戶人家小半年的收成了。有這麼高的工資,誰還管它商品糧不商品糧的?
廖雲生听了這話也是嚇了一跳,說實話,之前的八千彩禮錢也不是他的,大部分都是弟弟廖雲起那里給出的,要說讓他自己掏一萬多塊出來,即便是敲骨榨髓也弄不來。
不過廖雲生倒是很快冷靜下來,他才不信一個剛剛畢業的半大小子就能拿出一萬多塊來,別說是他,即便是他老子估計也沒那麼大的魄力。
「切,吹牛誰不會啊,你把錢拿出來再說吧。」心里靜下來,廖雲生很是不屑的嗤笑一聲,拉著苗苗的手倒是松開了,抱在胸前,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楚振邦是一句話都懶得跟這塊貨多說的,哪怕是連打擊他的興趣都沒有。當下也不理會廖雲生輕蔑的眼神,一把扯住苗苗的手腕,拽著她就朝自己屋里走。
苗苗這時候還沒有回過神來,整個人還處在夢游的狀態,被楚振邦拽著的時候也不反抗,行尸走肉般的跟著進了屋子。
這麼長時間了,當初留出來的四萬先進還在被褥下面壓著,楚振邦也不避諱身邊的苗苗,徑直過去掀了被褥,先是取出來一萬的現金,想了想,又多取了五千。
轉過身來的時候,一股腦塞在苗苗懷里,說道︰「拿去給你爸,就說你和廖雲生之間的事情兩清了。」
說著,又把剛才從廖雲生那里接過來的三千塊放在最上面,楚振邦朝門外指了指,說道︰「去吧,多出來的五千算是給你妹妹開的半年工資,我說話算話。要是廖雲生還想鬧,你就告訴他,我能拿出兩萬塊來打發他滾蛋,就不介意多拿出兩三萬來要他一條腿,他也不是在這山溝里呆了一輩子的人,應該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