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白羽知道,自己這師妹性格是驕傲任性的,輕敵和煩躁更是使她出現了這般錯誤,只是,那個趙安鈊只有築基初期的修為而已,如此修為,面對修為早已達到結丹初期的自己師妹,誰能想象,這場比試最後竟會演變成這樣一個結果?如若不是事實如此,她都無法相信。
視線不覺間落在土系擂台上那個冷峻的身影上,白羽眼底神色略沉了沉,以自己師妹所言,其實從一開始,那個趙安鈊已經露出頹勢,一般這種情況,早該裁定比試結果才是,何故,周劍要如此做?
白羽知道,這個在昆侖派內冷峻的師兄是為掌門師伯的入室弟子,一向獨特立行,修行百年,無人知其真性情如何,而對其,自己師門一脈弟子也一貫尊重,只是其一般不冷不熱,似乎對誰也不感冒……唯有一次針鋒相對,也是在回渦旋中,面對那神秘人之時,對方突然出現,而己方與對方有了短暫的對峙
難道僅僅因為了那一次對峙?但是如若真是這樣,也有所疑竇,畢竟及時裁定比試結果是出于對處于劣勢弟子的保護,周劍不可能不明白,莫非,是因為那個少女?
趙安鈊嗎?
思緒不覺轉到那日,在雲橋之上,看到那個一向冷漠的人,竟然會對她如此親昵……白羽心中一痛,隨即卻是咬了咬牙,緩緩對正自宣泄自己不甘的越萍說道︰「萍兒師妹,你這次雖然輸了,但你並非輸給了她……」「她能僥幸贏得了你這一場,難道下一輪她還能贏了不成?」
聞言,越萍臉上頓時神情一震。
也對,自己會輸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失誤,反之,則是那個名為趙安鈊的少女僥幸而已,但是下一場比試的對手只會更強,難道對方還能再一次這麼幸運嗎?
想及此,越萍的臉上終于有了幾分血色,但那隨即彎起的嘴角並不比哭好上幾分……
即使下一場的對手把那趙安鈊打得落花流水又如何?也只能讓她的心稍微好過一點點而已,既成事實,何必當初?
……
視線在周圍弟子的身上掃過,安鈊御劍小心翼翼地在觀看比試的弟子間繞過,萍兒因為玉牌是八十號,被分在金系擂台,所以早在剛才,已經拉著自己師姐蝶兒過去,而安鈊,則因為不想被萍兒隨時用哪種奇異的目光注視,再加上經歷擂台戰一事之後,安鈊自身也有著一些事需要思量,也就隨之與對方分開。
對于安鈊來說,贏得第一輪比試並非好事。如若不是那時越萍的確是逼得太緊,安鈊也不想出此下策,雖然無論她如何回想,自己當時所做的確滴水不漏,靈機一動的應對之策,並沒有運用任何高于自己所表現出來的修為的靈力,但是安鈊並不認為單憑自身這些小伎倆,可以瞞過一些有心之人。
火焰之台上,大都是多年修行的老妖怪,自己能借那來歷不明的引氣符暫時隱藏自身修為,卻不代表自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小聰明……
只希望明淨對她這個資質不高的徒弟不會過于關注吧……
至于明日的二輪比試,延續著今日的淘汰形式,但卻非由號數決定對手,而是單擂台,從細號開始上台抽出屬于自己對手的號數,然後立即進行比試……
第二輪嗎?思及此,安鈊眼底微光閃爍了下,想來昆侖弟子高手如雲,能進入第二輪的修為定也不差,而自己夾雜在那堆師兄中,相信很快就可以敗下陣來,對于這安鈊倒也不擔心,而且也不會引起絲毫猜疑,畢竟自己這點修為擺在擂台上,誰都能清楚這就一軟骨頭……至于現在嗎?
安鈊略微自嘲地笑了笑,隨即在心底說道,她就一圍觀眾……
那個世界的說法,如今說起來怎麼都有點親切的味道。
放下心中雜亂的思緒,安鈊轉而看向一旁的擂台,隔著人群,安鈊能夠看到其中浮光掠影,不由目光環顧四周一下,隨即控制著腳下飛劍尋了一處位置往那木系擂台中望去,卻見此時擂台上比試兩人堅持不下,均是不服輸地望向對方,一方掐訣引術,另一方則驅使劍陣迎難而上,劍指一方,氣勢非凡整個木系擂台上頓時劍影重重
但,其對手卻顯得格外冷靜,頓時以指凝盾,火靈驟現,巨大的火鳥帶著吞噬一切的霸氣席卷而去
雙方你來我往,使盡殺招,但或許兩人修為和戰斗經驗皆是相當,一時之間,竟然難分難解
看及此,安鈊才發現,自己和紫衣少女那場比試究竟是如何兒戲,難怪發現是她贏了比試之後,周圍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簡直就像在看怪物……
這麼想著,安鈊不覺有幾分好笑,看來輸給了她,那叫越萍的得郁悶好一段時間吧?
有兩名弟子御劍落在她的身旁不遠,「張平那小子,平時自恃自己有一身火系法術,就不把別人看在眼里,這次總算遇到對手了吧?」其中一人說不清是何種心情,緩緩說道。
「師兄,你雖然這樣說,但誰不知道你最看重張平師弟?」旁邊的人笑嘻嘻說道,「我想師兄你現在肯定在琢磨著張平師弟這輪能贏不?」
聞言,被稱為師兄的人頗為嚴肅的說道,「胡說。」但其眼中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不過其隨即看向木系擂台中的目光卻是不為人知地閃過一絲憂慮,「但司墨並不簡單。」
「恩,很多人都說他是個怪人,鮮少有人見他使用法術,他對劍情有獨鐘。」至于有否修煉其他法術也鮮有人知,這話卻是他沒有說出來的。
「只怕,張平這次要輸。」專注地看著擂台之上,突地,那師兄說道。
頓時,另一似乎師弟的人轉過頭來,眼中的驚訝浮起間隨即沉默了起來︰「師兄?」
「不過這樣也好,殺殺張平的銳氣也好,」這麼說著,那師兄臉上露出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容,「至少,張平的對手也是旗鼓相當,輸得不冤,不算為我等和師父抹黑。」
瞬間明白了自己師兄意有所指,那師弟頓時嘿嘿一笑,似乎神秘兮兮地說道︰「寇靈師叔這次的臉可是讓她這個弟子丟盡了。」
戒律長老寇靈一貫行為乖張,七脈首座以及九大長老中都有大多數人不贊成其行徑,但因其雙修道侶是昆虛峰首座石雲山,石雲山本人一向仙風道骨,為人也頗為忠厚,本身實力不弱,並且與其道侶不一樣,自身與各脈首座和長老都相處不錯,因為一直有石雲山在其中緩和,所以至今為止,各脈首座和長老包括掌門商易風對其的行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並不包括其下弟子。
雙方弟子每每見面總有爭鋒相對的時候,已經到了相見兩相厭的地步。自然這次有這般意外,幾乎所有人都是帶著看好戲的心思在內。
這時,本來安鈊對于身旁的談論並不怎麼在意,但听及對方意有所指之言,不由心中有了幾分好奇。
對方所談的張平和司墨,應該就是擂台上相爭的兩人罷?正自好奇于對方為何能那麼肯定那個使用火屬性法術的會輸,沒想卻听到寇靈師叔,不由心中一動,她記得戒律長老寇靈正是那白衣少女白羽的師父,而越萍是白羽的師妹……
心里突然間有種奇妙的感覺升起,就听旁邊那師弟嘿嘿笑了起來,接著笑聲越來越大︰「我真想看看那時越萍師妹那臉色……」
听及此,安鈊下意識地就想背過身去,但旋即想想,對方既然這麼說,肯定沒見過自己,也就釋然,直到這時,安鈊才想到一個可能,自己那點小事,不會被人拿出來大書特書吧?但看不遠處那似乎是師弟的人那滿臉看好戲的臉……安鈊沉默,卻就在這時,那臉上一直維持著幾分嚴肅的師兄突地說道︰「勝負定了不過……司墨即使贏了,恐怕也不好受。」
聞言,安鈊瞬時轉過頭去看向擂台上,卻見數道火柱在擂台上憑空升起,恰恰把那使劍之人包裹其中而那名為司墨者,則臉色凝重,雙指緊貼,在劍身上一抹,頓時,他的身影似乎變得飄忽了幾分,他揮出的劍,瞬息凝出一太極圖,急劇旋轉間,太極圖一分為二,一白一黑兩條游龍隨著他一指指出,瞬間白龍從火柱中沖出而另一黑龍則與他身周的火柱糾纏起來
張平此時似乎已經靈力用盡,臉色略帶蒼白,眼見白龍將至,他猛地咬破舌尖,精血噴在手心,幾個復雜的法訣掐出間,一個黑色的火鳥影自他身後沖起,瞬息迎上了那白龍,卻不想白龍尾一纏一卷,把那黑色火鳥影甩了出去,隨即張著獰猙的大嘴吞噬向張平見及此,黑色火鳥發出一聲悲愴的嘯鳴,幽深的雙目頓時噴出火焰,向著火柱中略顯乏力的司墨呼嘯而去而這時他身邊的黑龍早已被火柱纏住,分身乏術,看及此,司墨一驚,再想施展卻已經來不及,頓時只見龐大的黑影臨身,纏上了他的身體司墨的臉頓時憋紅起來,原本糾纏火柱的黑龍見及此立時返身,化作一把黑色的劍回到了他的手上,但不等他有所動作,那黑色火鳥仰天長嘯了一聲,隨即已經猶如硝煙散去而司墨站立在擂台上,一時之間甚至來不及反應
隨即,他的視線落在對面,那里,與他相斗了許久的張平早已躺倒在地,看及此,司墨傻笑了一下,接著卻是身體一晃,被火焰灼燒得有幾分襤褸的衣服散開了數片,載在了擂台上……
沒想到斗到最後,竟然是兩敗俱傷究竟,那略微嚴肅的男子是如何判斷出的?安鈊帶著疑惑轉頭,卻見那師弟哈哈笑了一聲,喊道︰「這才是我胡三的師弟司墨贏了我師弟,下一場還不知道能不能上場咧」話音剛落,對方已經御劍沖到了擂台上,至于其身旁的那個師兄,則嘴角帶著一絲笑意,隨後御劍跟了出去
看及此,安鈊不得不有點遺憾,視線最後次落在那剛才龍爭虎斗的擂台上,隨即轉身離去。
這場比試,對于安鈊來說,只是一個插曲而已,要說有什麼,也就是對那師兄弟兩印象頗深,而張平與司墨雙方的比試更讓安鈊知道自己與越萍的比試就像兒戲,她想,或許那場比試會成為這昆侖比武最令人議論的比試了吧?只是,這並非安鈊希望的,安鈊並不希望自己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是這時的安鈊並不知道,有些時候,結果往往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某些被人忽略的因素,通常會成為決定性的因素。
這時的她,只是帶著幾分看好戲的心情,在各個擂台上游走著,看著這樣那樣的比試,同時也听到了一些關于某場比試的傳言,其中……相當一部分都是關于她和紫衣少女越萍在土系擂台上的那場比試,通常這時候,安鈊都會有意識地疏遠,以防自己被對方認出自己就是那傳言中的主角之一……
……
遠處的回音再度在這寂靜的谷中閣樓中響起,黑影一直靜靜地站立在閣樓邊上,其間童子來了幾次,在看到桌面依舊原封不動的瓜果糕點和杯壺之時,分不清驚疑地看了閣樓邊上那黑影之後,退了出去。
這是蕭師兄的客人,無論如何,卻是不能怠慢的。
直到腳步聲漸漸走遠,黑影的視線似乎移動了一下,直到看到那童子消失在叢林小徑中,其身形突地一晃,只見血光驟現,下一刻,已然停留在某處樹椏上,站立其上,透過斗篷,那雙如墨般的雙眸環顧一周,緊接著腳步一墊,頓時越空而出,就仿佛一只小鳥一般,無聲無息般在密林中穿梭著,不一會,依然出現在密林中最高的樹尖上,極目遠去,他視線所去,只見數個光罩懸浮在半空,隱約間人影浮動,看及此,他目中微光一閃,卻就在他的腳步即將踏出的剎那,收了回來。
他迅速轉過身去,卻見遠處傳來一聲咆哮,那咆哮飽含威嚴,隱約間似乎有種熟悉的氣息,這讓他平靜無波的一雙黑目中隨即浮現了幾分疑惑……
似乎沉吟了一下,隨即他的身形再度一晃,只是瞬間,已然無影無蹤,就仿佛他從來不曾來過一般
剎那間,凝立在飛劍上的安鈊心中悸動了一下,下意識地往某個方向看去,卻只見雲層飄渺、林木蔥郁一片,夕陽緩緩落下,暈黃了眼前一切景物,迷惑了她的雙目……
而此時,就在火焰之台上,童子舌忝舐手中冰糖葫蘆的動作一頓,隨即臉上已經掛上了幾分憨傻的笑容,至于掌門商易風,則是眼中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緩緩說道︰「蕭師弟,風動了……只不知,對我昆侖來說是好是壞?」
童子雙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我相信我徒弟的判斷。」
這句話令商易風點了點頭,卻是不再言語。
與此同時,在昆侖某處,玄衣男子緩緩抬起頭來,淡漠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
當晚回到藥園中後,對于安鈊的第一輪比試,明淨並未表示任何意見,仿若平常一般,而因為安鈊出人意料地贏了第一輪比試,萍兒也是卯著勁兒贏了第一輪,以至于原本神智有點恍惚的她在當晚就恢復了平時得意的神色,看向安鈊的目光中滿是帶著挑釁,可惜,安鈊的視若無睹實在令她有點受傷,令得她更是很恨地在心中詛咒著——她就不信安鈊還能贏得了第二輪比試
當然,如果安鈊知道她此時心中的想法,或許會破天荒握住對方的手說「英雄所見略同」也未可知。
安鈊不認為自己會再贏第二場,第一場是因為她暗地里做了連越萍都未曾發現的小動作,但這一輪比試令她收獲了一片謠傳,實在令她著惱不已,更是暗怪自己還是不夠沉穩,自然不想來第二次。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不到她來選擇。
當她從一堆玉牌中抽出五十六號時,並不覺得什麼,但當擂台上,那頗有幾分仙氣的金鈴微笑著宣布對手時,安鈊已覺有點不對勁……
五十六號司墨?
昨日的記憶似乎一下子從腦海中閃過,印象中,那險勝了張平卻一下子躺倒的劍修,名字是啥?
可不正是司墨嘛?
霎時間,安鈊不由心中苦笑了下,不會吧?
但旋即,就見一個陌生的修士御劍落在擂台上,拱手對擂台主持金鈴說道︰「金鈴師姐,在下師弟司墨因昨日比試落下內傷,身體無法再進行今日的比試,還請金鈴師姐宣布比試結果吧」
好吧,安鈊突然想起昨日那師弟胡三之言,心中實在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才好。
真是烏鴉嘴,又被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