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茉莉怎麼會想到一想冷靜沉默的凌蘿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她趕緊加了句︰「不好吃沒關系,下次再做就好了。」
修啟眨巴眼楮和凌蘿對視,他看見凌蘿眼中的嚴肅,咽了咽口水欣喜問道︰「真的不好吃嗎?」。
凌蘿微笑著點頭,「對,非常不好吃。」
「那怎麼個不好吃法呢?」
「簡單來說,什麼味道都有,就好像把鹽、糖、醋、辣椒這幾種調料都放在一起,然後得出的混合味道,我想一個好廚子是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修啟認真地听她說著,小臉上浮現思考的神色,方子都是按照兜爺爺教的來的,怎麼會味道出來不對的。他的確是將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但是這是方子上的需要啊,為什麼吃起來會不一樣呢?
混亂的喧鬧聲從遠處傳來,五六個黑甲軍抬著兩個擔架風一般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讓開讓開。」
「怎麼回事?」
「好像是受了重傷的光宿,這還能活下去嗎?」。
擔架朝著凌蘿和茉莉所站的地方走來,為首的黑甲軍朝修啟恭敬的行了禮,急道︰「修啟大人,這位大人快不行了,雖然文曲大人已經為他做了治療,但是傷勢過重,根本無法醫治。因此文曲大人叫屬下將他送回來,想求您的百花芙蓉糕一用,說不定能夠護住他的心脈,讓他撐到援軍到來。」
「百花芙蓉糕?」修啟的臉色變的有些古怪,他定定地看著地上的傷者,那名男子的胸口處已經被穿破,里面的內髒看的一清二楚,雖然有淡淡的治療痕跡,但是凌蘿明顯能感覺到那種力量不夠,以至于肌肉上的組織都沒有被很好的連接起來起到止血的作用。
「文曲大人難道不知道這百花芙蓉糕雖然能補充大量的血氣,但是對于這樣一個孱弱的人來說不是救命靈丹而是催命符啊,他一旦吃下去稍微有些撐不住便會血爆而亡,這種方法未免太勉強。」
「修啟……」
躺在地上的男子輕輕地叫著他的名字,修啟忙從懷中掏出一塊精致的糕點,放入他的口中,蹲在他身邊道︰「齊哥哥,你暫時別說話。」
「不,我……我怕你不肯給我吃那百花芙蓉糕。這傷太重了,若是不靠那糕只怕我撐不了多久,我若去了,家里的兩個妹妹還有我娘可就無依無靠了,所以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咳咳……我都不想放棄。你幫幫我好嗎?」。
修啟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跡,有些為難,小鹿般的眼楮流出不忍的情緒,「你真的要試嗎?很危險。」
那姓齊的男子淡然一笑,「不過一死,能搏為何不搏?」
凌蘿心中的咒語幾乎要月兌口而出,可是想到白瑩的叮囑,她不由得猶豫了起來。雅韻也說過,她目前的情況在天音閣幾乎算是特例,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如果被他人知道她的奇特靈力,保不準會出什麼更可怕的事情。
她看著姓齊的男子在擔架上艱難地呼吸,每呼吸一次他的胸口就不斷地滲出更多的鮮血,整個地面幾乎快成了一片紅色的地毯。她臉色蒼白地看著修啟在荷包里面搜出不同的東西給他吃下去,似乎像是掉命的人參一樣勉強保住了他的最後一口氣。
「修……修啟,求你給我吃吧。」
「我……我不能,那百花芙蓉糕……」
凌蘿看看四周,人們的眼中都流露出一種憐憫恐懼的眼神,普通的人類脆弱的如同地上渺小的螞蟻,在與敵人交戰的時候他們簡直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而光宿,之所以能夠得到所有人如此的尊敬,便是因為他們用自己的生命之火在保護該保護的人。
「修啟,你過來一下。」
「姐姐?」
凌蘿蹲子貼著修啟的耳朵悄聲道︰「我有一個秘密,想要讓你幫我保管,你願意嗎?」。
修啟幾乎沒有遲疑地點頭,他很喜歡這個姐姐,在他十年的成長空間中,沒有人這樣對他說過話。她將自己真的作為親人在對待,不管什麼感受都很直接的說出來,把他作為一個有思想的成人在對待,如同兜爺爺一樣。「姐姐,我也有個秘密,你也能幫我保管嗎?」。
凌蘿低低地笑了起來,這小鬼頭,還真是可愛的緊,她伸出手去模模他頭上的髻,「听好了,我的秘密是雖然我不是光宿但是我會治療術,所以我想救這位光宿大人,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修啟開心地點頭,「嗯,我的秘密是其實我的舌頭嘗不出味道。」
「呃?」
修啟見她吃了一驚,臉頰又變成了秋天的隻果。他有些害羞地轉身對那黑甲軍輕聲道︰「百花芙蓉糕的調配需要一點時間,麻煩能不能給我空一間安靜的屋子出來?」
「是。屬下這就去辦。」
「還有,我需要一個幫手,這位姐姐跟我一起去,麻煩你們守在外面不要讓其他人進來。」
凌蘿看著他一個人站在一群高大魁梧的黑甲軍之中,冷靜有序,看來自己沒有看走眼。這個孩子眼中閃現出來的聰慧,與她小時候在孤兒院看到的很多小朋友一模一樣,很多時候他們都遠遠超出了成人的想象,但是眼楮中了然和神色卻是騙不了人的,只第一眼,她便知道這個孩子渴望有人理解他。
「姑娘,您剛才跟他說了什麼?」
凌蘿溫柔的拍拍茉莉的手,「之前我在陽平村的時候學過一點醫術,我告訴他與其看著這個人死去,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在旁邊說不定能幫上一點忙。」
「那奴婢也去。」
「不用了,你才醉醒了又帶著我一路飛奔過來,還是趕緊休息一下。」她壓低聲音挨著茉莉道︰「可以喝點修啟做的湯,要不等會可沒力氣到後山去呢。」
茉莉一臉詫異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知道自己的打算。
凌蘿只是淡淡的笑,星子般的雙眼清澈見底,仿佛沒有什麼事情能夠瞞過她的眼楮。茉莉對南宮清的心思,她又如何不知?
「姑娘,我……」
「去吧。」
凌蘿轉身朝不遠處的房屋走去,修啟和幾個黑甲軍已經將小齊小心地抬了過去,茉莉又不放心地找來一位黑甲軍捎了個口信給尤將軍,讓他關照凌蘿,這才急匆匆地朝後山跑去。
修啟將準備好的絲帕輕輕的搭在小齊的眼楮上,這屋子還很干淨,主人家走的時候幾乎什麼都沒帶,連床上幾乎都能感覺到淡淡的溫度。「齊哥哥,嘴巴張開,你先將這百花芙蓉糕含著,等會可能會有全身發熱的情況,你閉上眼楮什麼都不要想,放松身體就好了。」
「嗯,我會的。」
見凌蘿朝他點點頭,他又慢慢解釋道︰「你慢慢的將東西吃下去,我再繼續給你做,我做食物的時候靈力太強,怕灼傷了你的眼楮,因此才會封了你的眼楮,請齊哥哥不要介懷。」
凌蘿見一切都準備好,這才越過屏風,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見小齊已經如修啟所說剛剛吞下了糕點,便輕聲默念︰
「以鏡之魂為名,白霜,霧生花。」
她敢想出這種李代桃僵的辦法,主要是看準了這個小齊已經命在旦夕,他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力氣來在意這間屋子里面其實有兩股不同的靈力。況且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喚起她身上沉睡的靈力。
她一邊放松心情,一邊讓自己的意識進入到一個自我的空間。默默地回想著前幾次的感覺,果然那股靈力像是听從了她的命令,慢慢地在空氣中匯聚起不同的元素,形成一道耀眼的光芒覆蓋在小齊的身上。
小齊身上的血管在兩人的眼中開始行動,像是跳舞的小精靈迅速地自動連接起來,又恢復成暢通的循環。受損的內髒情況沒有想象中的好,仍然是傷痕累累,貫穿身體的洞口也沒能夠補上,只是鮮血卻是不再流了,不仔細看也不覺得這傷口有多可怕了。
凌蘿思前想後實在想不出什麼別的咒語,想來以她的能力只能治療到這個程度,她只好有些失望地拉著修啟躲到了遠處的角落里。
「對不起,我的能力似乎不夠,只能治到這種程度,你現在能不能嘗試讓他吃點什麼百花芙蓉糕?」
修啟的小鹿眼楮此刻完全被驚訝佔據,「凌蘿姐姐,你這樣還叫能力不夠?角音級的文曲大人也不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血脈恢復原狀,你很有可能是一個天才哦。」
「那他現在可以吃芙蓉糕了嗎?」。
修啟高興地搖頭,「不用了,齊哥哥已經月兌離了生命危險,剩下的就等天宮的援軍到來,再對他進行深度的治療。」
凌蘿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了下來,握緊手中的雙手,原來她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雖然不能戰斗,至少能夠幫上一點忙。南宮清的臉突然浮現在她的眼前,這次蛟族的襲擊很突然,听雅韻的口氣情況也十分的不妙,如果他也變成床上小齊的樣子,那可怎麼辦。
這個想法就像是毒藥突然刺痛了她的五髒六腑,雖然她對南宮清有些不快,可是她不能想象那位新月般的公子渾身浴血的模樣。他生來就該掃梅煮茶,談笑風雅,永遠的微笑淡然。
「修啟,你還能幫我一個忙嗎?」。
修啟眨眨眼楮,興奮地點頭道︰「姐姐請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我想去後山。」
「姐姐是想去幫助城主抗敵嗎?」。
「對,多一個人總是多一份力量。你說呢?」
「可是姐姐,你想要隱瞞你的靈力就最好不要去。你這樣到光宿聚集的地方,就算我給你掩飾,大家還是立刻就會發現的。」
凌蘿為難地托著下巴,邊走邊咬唇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不行,我辦不到。好修啟,你多準備點比較厲害的食物,或者別人根本就沒見過的,到時候不管發什麼了什麼結果,你都只管說是你的功勞。反正你是被上將軍親自承認過的天才,就算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東西應該都是理所當然的吧?」
「好吧,既然姐姐你這樣說了,修啟自然要舍命陪君子了。你等我一等,我去找黑甲軍要輛馬車,我們立刻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