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北冥滄海中的一顆奇葩,長于茫茫海域,集天地之靈氣,納萬物之精華。其上綠蔭繁茂,四季不敗,亦稱之為龍之守護。
將將在書中看過須臾的族群分類,凌蘿此時便想起這點事情來,八大族群在須臾一分為二的時候正好被分成了四比四,龍族、人族、仙族、靈族追隨了主張議和的平遙掌門,經過幾百年的修養生息,形成了以四大主城為首的天音閣。
龍族主城霜凝城位于北海之濱,須臾之邊際,背靠北海,南臨瓊山,此族甚少與其他族群走動。北冥滄海乃是一片禁地,其中蘊含了創世以來無數的珍奇異獸,靈氣斐然,但是海域遼闊終年籠罩在濃霧之中,就連善于水性的龍族也毫無辦法。不過,因著龍族喜好濕潤的地區,因此在決定居住位置的時候,他們便毫無爭議地得到了這片白茫茫的濕地。
三百年前,在霜凝城附近的一個海灘上,有人發現了一支斷裂的樹枝,據說那樹枝當時光華四溢,靈力沖天,龍族的城主出動了近百來位光宿才將這樹枝給鎮住,交給了天宮。
彼時天宮正有一位手藝精湛的祿存,名叫顛道,與他的名字一樣,此人雖然手藝出眾但是性格卻古怪異常。第一次見到這樹枝的時候便大呼︰「神物墨玄!」,不顧掌門的阻攔,硬是將這東西搶了過去。後來掌門給龍族賠禮道歉了一百多年,此事才算是平息下去。
那顛道也確是有些本事,花了十五年的時間,以雷蛟的血筋制成了弓弦,這墨玄樹枝為弓背,制成了世間唯一的一把墨玄弓。試弓當日,顛道找來了天宮級別最高的破軍,任是他憋足了吃女乃的力氣,也沒能拉開這把驚世神弓。
以當時掌門的意思,這弓背上的墨玄木靈力過于強硬,似有靈性,不肯輕易認主,于是這墨玄弓便只能成為了一個美麗的擺設,被收藏于天宮的靈寶閣。
而後來這墨玄弓是如何到了南宮清手上,史書上便是沒有記載了,人只道年僅十五的南宮清正是憑著這絢麗華貴的墨玄弓在品舞之戰上鋒芒初露,據說他踏箭而起,滿弓而射,那金羽箭所到之處俱是光芒璀璨敵軍倒下如骨牌,襯著他那清如朗月的俊容,留人遐想,因此後來的人們都尊稱一聲「墨玄公子。」
而十多年前,南宮清卸下光宿的身份,回到露約城,這傳說中的神弓便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便是期間來來回回也多次肅清過蛟族和地冥間的襲擊,他也從未召喚過它。
那強烈的龍吟聲還在天際回響,不僅是知道這件往事的光宿們,就連來勢洶洶的蛟族也被這墨玄弓沖天的霸氣給震呆了。
「誰敢傷她?」
南宮清淡淡的表情讓人聯想到天際的浮雲,無痛無哀,但簡單吐出的這四個字卻讓人不寒而栗。
那領頭蛇人被金羽箭射穿了胳膊,噴涌的鮮血像個小噴泉,手中的人質連帶滾向地面,吃痛的叫出聲來。
眾人被叫聲震了一驚,這才從驚愕中蘇醒過來,七手八腳地將那傷員抬了回來,幾個光宿忙不跌的飛回天空與南宮清等並肩而戰。
見到下面的慘狀,站在最遠處的蛟族將軍折西看了看南宮清手中的弓,看來這次的任務是完不成了,不管怎麼說至少也要給他們留下一點紀念吧。
他陰狠地咬下了手指,長戟一揮示意身後的蛇人們撤退,幾滴鮮紅的血液滴滴答答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黑暗的精靈,揮動你的翅膀,展開鋒利的爪刃……」
雅韻頓時大驚,靈力爆增,集中全身的力量為前方的光宿們罩起了一個淡藍色的結界,急急驅動紅綢退道︰「阿清,快撤。」
听見他呼喚的光宿正來往後撤,卻覺得自身仿佛被定住了,腳下似乎被牢牢地吸附在地面,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動彈,像是被關在牢籠中的動物,任人宰割。
凌蘿腦海中閃過熟悉的可怕的畫面,好像有人在告她,這個咒語引起的後果是毀滅性的。南宮清凝神搭起墨玄,如火箭一般送出一支金箭,折西的身邊卻已經聚起了暗黑色的濃霧,隱約帶著點點的電光,與金箭對峙半空難分勝負。
「糟糕,這是蛟族的自殺咒語,以自己的生命為祭禮發出的最強大的攻擊,就連城主哥哥的金箭也無法打破他的結界。」
修啟話還未說完,那暗黑的濃霧越來越大,將定在空中的光宿們全部納入其中,雅韻急急盤腿在紅綢上坐下,手中卻是築起一個又一個的結界,結界越小防御效果越好,這麼多的光宿,他所築起的結界只怕無法承受這壯烈的一擊。
凌蘿只覺血氣上涌,一道熟悉的感覺從丹田直沖而起,若是眾人看看她,便會發現她的周圍已經形成了一道淡紫色的光芒,那股忽明忽暗的暗黑元素與光元素相互糾纏,吹起了她的馬尾。她不能,不能讓南宮清受到任何傷害,全身的力量都在為保護南宮清而奔涌,終于沖破了那道奇異的封印,與折西的怒吼聲同時散發而出。
修啟感覺到她的異樣,心中更是詫異,明明剛才沒有靈力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像是瓶子口被打開,封印了千年的空氣突然散在空中一般。
他將披風給凌蘿不動聲色地穿上,捏了捏她僵硬的手,才將凌蘿幾乎快渙散的意識給換了回來。
「修啟?」
「姐姐,你還是到遠處的樹林中去躲躲,恐怕等會的咒語會波及到你。」
凌蘿敏銳地接到他眼神中的暗示,沒錯,她剛才的念誦被修啟打斷,幸好沒有完成,否則便要在眾人面前暴露她的能力。她掩起披風,放緩聲音咳了兩聲,「那我就先過去了,反正我在這里也是給大家添亂。」
折西的咒語約有兩三分鐘長,兩百多個光宿在黑霧之中屏息凝神,心中甚是慌亂,莫非今日就要喪命于此了?有幾個不願坐以待斃的人使力掙扎起來,可是定身的效果讓他們束手無策。
「都安靜下來。」
「城主大人。」
他的聲音很是香醇,讓大家的焦躁很快便消失了。南宮清收起墨玄弓,用靈力搜索著黑霧周圍的環境,有點類似于雅韻的結界,只不過周圍的靈氣還是和外面相通的啊。
「這不是結界,應該是毒。」
「毒?」
「這蛇人念咒語的時候,便是毒氣釋放的時候,我們應該是全身經脈麻痹,因此無法動彈。」
「阿雅,這毒你解得了嗎?」。
那名喚作阿雅的女子虛弱地搖搖頭,文曲的體制在這些光宿中是屬于防御比較低的,一旦中毒或者受傷會比其他的光宿要麻煩地多。因此大部分的光宿就如同戰場上的醫生基本都是站在後方,只留了一位隨著眾人深入戰場處理臨時的傷口。
雅韻和剩下的幾十位光宿圍著黑霧急的團團轉,他們拼命地使出各種攻擊法術,卻無法撼動那黑霧半分。反而不斷有人被那黑霧慢慢的罩入其中,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斷地襲擊著光宿們。
「若是繼續這樣站下去,我的結界也無法擋下他的攻擊,這金蛇狂舞的效果,我之前在戰場上看過,若是近距離的承受,怕是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凌蘿輕車熟路的爬上了一顆枝葉茂密的樹木,自從來了須臾,她似乎和爬樹解下了緣分。她雙手交握在胸前,擺出一個祈禱的樣子,不是她虔誠,在這種時候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穩定下一顆狂跳的心。
南宮清的性命,也許就在她的一念之間了。
「以鏡之魂為名,白霜,清心舞。」
她比南宮清更早一步發現那黑霧的玄機,只是看了看旁邊的那位文曲姑娘,似乎沒有什麼反應,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直覺。
見到雅韻在空中著急的結著一個又一個結界,她幾乎能夠想象得到那金蛇狂舞的可怕後果。她只能壓下心中隱隱的憂慮,隨著她的話語,空氣中的木元素和光元素迅速地集結,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陣綠色的光圈,像是有人在操縱她的身體,每一個動作都不是她的意識在控制。她右手吸收空中的光元素注入綠光,又輕輕地吹了一口氣,那道綠色的光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如流星墜落,咻地一聲便消失在空中。黑霧中的光宿們感覺到一陣淡淡的藥草味吹過,身上的筋脈幾乎是立刻恢復了意識。
「我能動了。」
「我也是。」
南宮清听著折西念完最後一個字,發出駭人的狂笑,「哈哈哈,今日折西這條命花的值得。」
「撤!」
三條金蛇破空而出,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將折西瞬間吞沒直沖入黑霧之中,讓眾人詫異的是那金蛇竟然只是從眾人中間呼嘯著穿了過去,完全沒有在黑霧之中發揮它的效力。修啟和茉莉等人早已將傷員移動到黑甲軍準備好的壕溝中,那金蛇從地面咆哮而過,飛沙走石滾得山中只剩下一片光禿禿的泥土。
「這……他究竟在瞄準哪里?」
南宮清站在空中朝人群中搜索,俊秀的面容開始有了些焦躁,他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安,不會的,這些人根本不認識她,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做這種事情。
遠處的樹林間,一個灰色的移動物體引起了他的注意,正是剛剛念完咒語的凌蘿,這一次可不像之前的咒語,一次性替這麼多人解毒,她全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只能軟軟的趴在樹枝上,就像一只樹袋熊依靠著單薄的樹枝無法移動。
而那夾雜著雷電之氣的強大力量幾乎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給她,便砰的一聲落在她的身上。凌蘿最後只看到金色與藍色的強烈摩擦,一秒鐘不到那冰龍盾便炸的粉碎,她連頭都沒有來得及抬,胸腔便一陣劇痛。
不好,原來中招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