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
眾人只聞南宮清一聲少見的驚呼,便駕著金羽箭幾乎是流星一般朝凌蘿飛去。這南宮清位居城主之位十幾年,從未有人見過他如此這般驚慌失措,墨玄公子總是緩步輕語,以茶會友,談笑風生之間便能將敵人扇得灰飛煙滅。
滾滾濃煙從地面騰然而起,如同那驚世駭俗的金蛇一般,四處逃竄。
「咳咳,我沒事。」
凌蘿單手撐在地上,以她為中心的圓形之內寸草皆無,她整個臉上已經被濃煙燻得成了只小花貓,右手捂住腰間藏著粉圓的錦囊,搖晃著站了起來。
南宮清跳下地面,幾個箭步便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凌蘿的胳膊,將她從上到下仔細地掃視了一遍。
「阿蘿?」
凌蘿有些尷尬地想掙月兌他的手掌,這里有百來個人呢,她可不想這一仗結束之後她與南宮清之間的曖mei繼續被流傳下去。
可南宮清的手很有力,有力地就像鋼鐵戰士,讓她動彈不得。他新月一般柔和的雙眼,此刻盡是滿滿的擔心和自責,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幻影,還是真的那麼好運在如此強大的攻擊下也能夠安然存活。
凌蘿的手臂有些冰冷,他不想松開,松開了這個人便會消失在他的眼前,再也見不到她淡淡的笑顏,他心中有了期許,他想要每天都能看到她的笑顏,听到她的聲音。如果阿黎要恨他,他願意承受所有,他的心又從冰冷的黑暗中重新爬了起來,這個女子,他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讓她幸福。
「啊!」凌蘿的驚呼被擁入散發著龍井香味的懷抱之中,她腦中迅速閃過雅韻陰沉的臉,不行,她根本就沒有心情去接受這樣的感情。
「城主大人,放開我。」她的聲音有些慌亂,還有著一種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柔弱,她凌蘿什麼時候這麼小鳥依人了,真是羞死人了。
她的眼光看到遠方呆滯的眾人,臉上的溫度更是直線上升,「快放開。」
「我不放。」她的耳朵靠在南宮清的胸膛,听到這三個字從胸腔之中隱隱而動,阻止了她所有的動作。
「城主哥哥?」
凌蘿感覺到腰間松開的力道,立刻跳出了他溫暖的懷抱,抓住修啟的胳膊不肯松手。
修啟從懷中拿出一顆透明糖果,快速塞進了她的口中,「凌蘿姐姐,趕緊吃下去。剛才只怕是冰龍盾與金蛇狂舞相互抵消,你在其中血氣受到近距離的影響,吃下這糖果會好很多。」
雅韻皺著眉一言不發地站在南宮清身後,雖然是他最得意的防御結界,不過他確實沒有想到竟然能夠抵消以生命為賭注的金蛇狂舞。顯然南宮清心里有著跟他一樣的疑惑,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平時羞怯沉默的小修啟,今日為何如此主動,竟像是變了一個人般。
「修啟,謝謝你。」凌蘿將那糖果含在口中,雖然舌頭已經麻的說不出話來,不過胸中的疼痛確實在慢慢減輕。
「阿清,留下兩隊人,阿蘿這樣子還是回府之後讓文曲們再行仔細檢查。」
南宮清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換回了那把半舊的紙扇,掃過地上狼籍的蛇人尸體道︰「三組和四組留下清理,其余的人帶著傷員先行回府休息,將死傷情況迅速報上來。傳令黑甲軍,讓百姓們撤出地洞。」他頓了頓,抬頭看著微微上升的朝陽,淡淡的黃色讓他感到些許的溫暖,「這次的襲擊結束了。」
城主府
幾位文曲輪流仔細檢查之後,確認凌蘿沒有什麼大礙,南宮清才點頭讓幾位回去休息。修啟安靜地坐在床榻邊,手里抱著一動不動的粉圓,臉上一陣嚴肅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南宮清和雅韻就留在外面的院子中,均是不語。
「阿清。」雅韻終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白色的紙扇前後慢搖,微微扇出一些風來,迷幻般的霧氣裊裊而起,南宮清總算是恢復了平日的神色。
「你的冰龍盾有沒有能力抵擋獰椒的金蛇狂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雅韻咬著樹枝冷哼了一聲,「怎麼?你覺得我沒有這本事?」
「不是覺得,是肯定。你為她落下結界,不過生了惜才之心,我敢肯定那結界不過用了你三分之一的力量,不,也許只有四分之一的力量。因此,別說金蛇狂舞,就是蛇人用盡全力的攻擊,那冰龍盾也擋不住。」
「那你說為什麼她受到攻擊卻毫發無傷?就算她的體內有股奇怪的力量,但是也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南宮清舉茶微晃,看著連連生花的水紋,這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凌蘿的靈力就算在最後關頭激發了出來,但是也不應該能擋下這一擊,若不是雅韻的結界,他找不出第二個理由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莫非?
雅韻先他一步打斷了南宮清的猜測,「阿清,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妖艷的五官冷冷地沒有一絲溫度,「你剛才的做法已經超越了界限,不要逼我。」
南宮清卻是還在想一種不可思議的猜測,「她……莫非她曾經是文曲。」
雅韻甩掉手中的杯子,粉碎的清脆聲響拉回了南宮清的思緒,「她不是!你不要為了自己找理由,你想找到她與阿黎之間的共同點是嗎?我告訴你,她不是也不可能是。你想要忘記阿黎重新開始,那便大大方方的承認,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我沒有……」
雅韻跳上桌子,一把抓起南宮清的衣領,兩人的呼吸幾乎重合在一起,雅韻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恨不得一巴掌打在南宮清的臉上,可是看到他坦然的眼神又煩躁地將他推開。
「她是我的徒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她身體中壓抑的靈力,有大部分都是暗黑元素。所以你不要做夢了,阿黎身為天音閣的光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樣的力量的。」
南宮清心中一窒,暗黑元素,她是從地冥間來的麼?
修啟無奈地打開房門,听到的雅韻連聲痛罵狗屁,白皙的小臉上又像滴了雞血,小聲道︰「雅韻哥哥,你能不能小點聲?凌蘿姐姐剛睡著了。」
雅韻稀罕地白了他一眼,「你這小子,跟著我們快三年了吧?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在你尿床的時候給你換床單,這會見了個小姑娘,竟然立馬就拜倒在石榴裙下了,如果她是個天仙兒哥哥我也理解,怎麼這麼個黃毛丫頭,你也喜歡?」
「雅韻!休要胡說。」
修啟的頭低得更低了,他不與雅韻爭論,心里卻是清楚的緊。這麼些年來,凌蘿是頭一個敢吃下他所做的食物的人。而且他與凌蘿之間也有了不能為外人道的共同的秘密,從今以後,他都決定要跟著這個姐姐了。
「城主哥哥,我有個請求。」
「嗯,你說。」
他猶豫了片刻,抬頭看著南宮清,圓圓的小鹿眼楮透出少有的堅決,「我想搬進府里來住。」
「為什麼?」
「因為我答應了姐姐,每天都做東西給她吃,她說過,以後要我做她的專屬廚師。」
南宮清和雅韻互相對視一眼,他做的東西能吃嗎?凌蘿真的有這麼大的勇氣每天都吃?可是修啟是兜將軍的寶貝,也是一個十分單純的孩子,他不想讓他受到傷害。
「……好,不過你需答應我,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畢竟是十來歲的孩子,修啟一听南宮清的答復,便忍不住面露喜色轉身便跑向屋內,想要將這個好消息第一個告訴凌蘿。
「想不到,這小丫頭,竟然能夠收服修啟,不過她可真夠有勇氣的,那小子做的東西能吃下去嗎?」。雅韻想到第一次吃的可怕豆腐,便連嘴巴都似乎又酸了起來。
「人與人之間,不過一個緣字,若有緣不過兩眼,便能夠把酒言歡生死相許,若無緣便是朝朝暮暮,手難相牽。」
「……」
「抱歉,雅韻,這次的事情我不會讓步。我不願意再看到她露出難過的表情,阿黎我從來沒有也永遠不會忘記她。可是她已經不在了,我的生命卻仍然需要繼續,這是我答應過她的,幸福的生活下去。」
南宮清寂寞的背影漸行漸遠,雅韻收起了一臉不正經,微微握住了拳頭,阿清,對不住了,但是這次我絕不會讓舊事重演。
凌蘿正在朦朧中和鋪天蓋地的文件奮斗,忽的一陣風來吹散了她的忙碌,也冷得她抱緊了胳膊打了個噴嚏。
「凌蘿姐姐,你醒了?」
眼前華麗的流蘇頂棚,鼻子中還有熟悉的藥丸香味,凌蘿轉了轉酸軟的脖子,這才看見修啟和雅韻兩張一大一小的帥臉龐。
她捂著有些難受的脖子,「我睡了多久了?」
「哼,沒見過這麼能睡的豬,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
修啟紅著臉替她在背後墊好了靠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熱粥,「姐姐,這是我特意為你熬的,可以讓你的身體早點好起來。」
凌蘿接過碗來,這才發覺此時三人此時都坐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咦?這不是修啟你的馬車嗎?咱們現在要去哪里?」
「不知道,雅韻哥哥不肯告訴我。」
凌蘿疑問的視線落在了靠在門邊的雅韻身上,他托著下巴,整個人橫躺著面向外面,時不時打開木門看看外面的風景,仿佛沒听到兩個人的對話。
「師傅,咱們這是要去哪里?」
「跟你這個土包子說了你也不知道,乖乖的把身體給我養好,接下來的日子有你忙的。」
凌蘿不介意他的惡言惡語,憋著氣兒將白粥一口氣喝下,「忙?咱們有什麼可忙的?」她掀開紗簾,眼楮睜得如銅鈴,白茫茫的雲海無邊無際,如天宮仙境一般虛幻,成隊的飛鳥或者是其他的動物整齊地從馬車邊一飛而過,連自己的身後仿佛都長上了翅膀,在這遼闊無垠的天地中翱翔,心中的郁結頓時化為無形。
雅韻閉著眼楮,胸中五味雜陳,他很清楚冰龍盾根本沒有擋住金蛇狂舞的全部威力,修啟為她穿上披風的時候他很清楚的看見凌蘿背後點點紅色,阿清當時正忙著吩咐光宿們,根本沒有看到。也就是說當時的攻擊的的確確是傷到了凌蘿,可是回到府中的時候,她身上除了氣血十分虛弱,根本找不到任何傷口。
這只能有一個解釋,她自愈了,而且自愈能力十分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