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輪的分宮在眾人的期盼中順利結束,凌蘿跟著稀疏的隊伍慢慢走出七星殿,回頭望去相比較起破軍宮百來人的隊伍,她這邊只有不到三十位弟子,難怪那位林瓊上將軍被氣的七竅生煙,想必今年的不少好人才都去了那邊。不過說來也可以理解,祿存宮只是負責衣物飾品的制作,一般男子是不大會選擇這個方向的,就算到了高級能夠修煉成結界師,充其量也只是一個輔助的角色。
「師傅,今年新進的師弟師妹們都到了。」
林瓊冷著臉坐在主位上,連頭都不抬,不耐煩地擺手讓冉彤將他們都帶下去。
「冉彤師姐,師傅是不是不高興了?」
走在凌蘿前面的幾名女子討好的圍著這個和藹可親的師姐,除了早年的白雅韻,她就是祿存宮最得林瓊歡心的弟子了。
「你們也別多想,師傅只是累了。」她帶路穿過主堂來到後面的後院,一眼望去差不多有十幾座院子,「最靠近正殿的就是你們的院子,共有八間屋子,這次只有五位師弟,那你們就住最左邊的兩間好了,其他的按照名冊上的三人一屋。」
話音剛落,一名年輕的男弟子走了進來,拱手向冉彤行了個禮,上前在她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便躬身退了出去。
「凌師妹。」
「在。」
「待會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其他的人各自休息吧。」
站在院子中的人面面相覷,想問又怕惹來麻煩,將凌蘿多看了兩眼便分頭找房間去了。
冉彤安靜的在前面走著,這祿存宮與七星宮遠看似乎在一個平面之上,實際走過來凌蘿才發現中間至少穿過了三層空間,而且祿存宮的弟子多是仙族人,整個院落的設計與花旋的對稱風格頗有些相似。
兩人穿過筆直的小道走到祿存宮北邊最偏僻的角落,凌蘿抬頭看去竟然是一個與周圍的院子不大相配的陳舊小院落,右邊的磚牆的已經有幾處破損處,滿牆凌亂的植物顯示出這里很久都沒有人住了。冉彤看了看她的臉色緩緩道︰「凌師妹,師傅他……他說你暫時不能和我們一同修煉,你的住處也不與大家在一起。」
見她話語間還是有些保留,凌蘿笑道︰「師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師傅還說,從今天起你的任務就是打掃整個祿存宮。」
凌蘿了然一笑,毫不在意,「是,弟子領命。」
見她一點都不在意的踏步走了進去,冉彤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師姐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凌蘿臉上現出一絲悲涼,「師傅不喜歡我,我只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不過只要有光宿的身份就夠了,我娘就能夠過上好日子了。」
冉彤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快的幾乎讓人抓不到,她淡淡的笑著朝她點了點頭便安靜的離開了。
凌蘿進門,關門,轉身,三個動作一氣呵成,臉上的悲涼立刻變成不能抑制的興奮。她小孩一般在院子里面連轉了四五個圈,將手上的包袱拋向空中又接住,這才捂著肚子為剛才那番惡心的演出喝彩。
現在好了,什麼事情都朝著她所期望的方向發展,她來天宮,一是為了接近掌門將雅韻的事情告訴他,二是為了打探爹的消息,至于她自己這身靈力,她倒是沒什麼興趣去查證和修煉。
環顧四周,這個小院雖然陳舊,卻並不髒亂,只是有些頹廢的感覺,想必是常年沒有人氣的關系。她走到院中左邊一間略大些的屋中,里面只有簡單的一張床,和一張木桌。她退出屋子,果然右邊還有一間矮些的小屋,推開滿是灰塵的門,是一間簡陋的廚房,灶台上留有兩個已經破裂的陶碗,其他的卻是什麼都沒有了。
「不錯嘛,安靜獨立,正是我想要的。」
深吸一口氣,把手中的包袱往木桌上一放,撕下包袱的一角做了兩塊順手的抹布。又走到院中,朝唯一的一口水井看去,上天保佑這里面最好有水,不然的話她就要跑到外面去找水了。看到黑暗中閃動的光芒,她盈盈一笑,微動靈力,那水如同有生命一般跟著她的手指便在空中形成了一條細細的水柱。
她就著這有生命的水龍頭,麻利地將兩間屋子清理出來,除了屋頂上的灰她愛莫能助,屋子里面就連窗戶上的雜物和灰塵都被她用水龍清洗的干干淨淨。她不知道為什麼靈鏡對她的判別是七種元素力水平相當,她目前實際上能夠操控的很好的只有水元素而已。
「叩叩叩。」正當她準備將虛空之環中的東西拿出來之時,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打開破舊的木門,站在外面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她將手中的半黃棉絮丟了過來,冷冰冰道︰「冉師姐讓我把這個給你送過來,還要我帶你到處轉轉。馬上就到休息的時間了,反正你以後多的是時間,自己去找吧。除了我們住的院子,整個祿存宮只有東院是負責處理這些雜事的,想必不需要我親自為你帶路了吧?」
凌蘿抱著手上幾乎可以跟石頭相比的被褥,臉上的表情柔和的無懈可擊,「師姐慢走,這種小事凌蘿自己就能做了。」
那女子白了她一眼,不耐煩地哼了一聲轉身便走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棉絮,又看了看早已經漆黑的天空,要不是她早有準備在虛空之環中放了各種各樣的物品,今天晚上她豈不是要抱著這塊石頭去睡覺?
遠處傳來女子的驚叫聲,凌蘿竊笑哼了兩聲,兩邊院落的屋檐下面就是排水的暗道,就算有燈籠的映照,也很難找到蛛絲馬跡,她擺了擺手中乖巧的水龍,笑的甜美如糖,想欺負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哦。
桌上的油燈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動熄滅,想必這就是古代版的宿舍熄燈規矩了。剛才走過來的時候冉師姐已經再三交代過,讓自己動作快點,在黑暗中整理房間的滋味可並不好受。
模索著走到床邊,將虛空之環中的粉圓放了出來,魔獸淡綠色的眼楮在黑暗中像兩只發光的移動小燈籠,凌蘿將撒嬌的小貓放回桌子上,又將這床石頭棉絮墊在床鋪的最下面,把自己親手制作的全棉hellokitty的床上四件套給毫不費力的搬了出來,就著粉圓發出的淡淡的光芒,總算是將自己的棲身之所簡單的拾掇清楚了。
凌蘿滿足的吻著棉絮上淡淡的陽光味道,這是娘親親手給她打的棉花呢,肚子突然傳來咕咕的聲音,引起了粉圓呼應的叫聲。
「工作了這麼久,真有些餓了,來,我們吃三明治,這可是我自己做的。怎麼樣?不錯吧?」
粉圓咬了一口專門給它準備醬香牛肉三明治,贊同的叫了一聲,一人一貓在黑暗中吃的不亦樂乎,這對耳環真是幫了她不少忙。這忙碌又刺激的一天,就像是過山車,先是將人拋向頂點又將人打入深淵,「想要我郁悶,可沒那麼容易。」
晨光未露,星子隱匿之時,凌蘿便穿戴整齊從舒服的被子中爬了起來,光宿每人共有三套衣服,兩套白色,一套藍色,藍色的是在極為正式的儀式中才會需要的,另外兩套是平日里修煉使用的。她按照雅韻的規矩,坐在院子中吐納運氣有一個多小時,見遠方漸露魚肚,這才站起身往東邊走去。
那名女子說的對,祿存宮的格局其實是一目了然的,最前面是宮門的入口,議事修煉均集中在正廳,後院是左右對稱的居所,最里面的兩座就是凌蘿所住的小院和東院。
她拐過露水盈盈的花壇,貪婪的呼吸著清晨的空氣,便听到不遠處大開的院子里面傳來兩聲強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身體中的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請問……」
正在院子里面一個人忙碌的女人又咳了兩聲轉過頭來,凌蘿被她臉上可怕的刀疤嚇了一大跳,她拼命地咽下口水穩住情緒問︰「我叫凌蘿,師傅派我從今日起負責打掃宮中的衛生,請問掃帚在哪里?」
那女人的半邊臉幾乎都被刀傷劃成了凸凹的形狀,頭發半白,凌亂的挽成一個隨意的髻。她默默的指著角落里面像是早為凌蘿準備好的掃帚,又轉身繼續將院子中散了一地的種子分門別類。
「前輩,請問怎麼稱呼您?」
女人只是不斷的咳嗽著也不說話。
「我想問之前是不是您負責打掃整個祿存宮?」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又繼續咳嗽。
凌蘿走到她跟前輕柔的幫她順著背,這把年紀了怎麼會留在天宮?這里不是普通人不能待的地方麼?莫非她也曾經是一個光宿?
「那這打掃有什麼規矩嗎?」。
女人看了她一眼,渾濁的眼神中似乎閃過什麼情緒,凌蘿還未來得及捕捉,她便指著天空又指了指門外,然後在胸前艱難的畫了一個巨大的圓。
凌蘿大概能理解她想說什麼,大約是想說這個宮殿很大,如果她再不趕緊,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在一天之內把它打掃完的。
她拿著掃帚趕緊告辭出去,可是從哪里著手並沒有告訴她啊。她站在最接近東院的院門前發呆,牌匾上面用草書寫著十八,這林瓊還真是省事,連院名都不願意取,直接用數字代替。此時院中空無一人,寂靜無聲,很明顯大家都到前廳上早課去了,推門而入,十個房間相互錯落,清楚的圍成一個四合院。
凌蘿遲疑的走進最靠近她的一個屋子,屋子里面一樣是三張並排的床鋪,幾個蒲團,和三個矮幾,床上的被褥早已經折疊成工整的不能再工整的長方形,地上一層不染,甚至凌蘿十分明顯的看出是早上才打掃過的痕跡。她又走到其他的幾個房間,基本上所見都與這個一般無二。看來天音閣對于弟子本身的生活習慣要求是十分嚴格的,既然如此那還要她打掃什麼?莫非是去打掃大家修煉的前廳不成?
她想了想,還是退了出去,拿著掃帚走回到東院,徑直朝那名沉默的老婦人走去。
「前輩,弟子凌蘿實在不知道打掃之法,還望前輩指教。」
那女人只是咳嗽,卻不理她,手中的活計卻是一分都沒有停下。
凌蘿也不著急,站在她身後看著那雙與她的年紀不甚相合的靈巧的手,將手中布袋里面的種子分門別類地丟在面前的四十九堆種子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早已經離開地平線,將整個祿存宮籠罩在金色中,凌蘿再沒有多說過一句話,安靜的站在她身後不肯放過女人的任何一個動作。
女人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幾乎連手中的布袋都拿不穩,凌蘿連忙上前替她順著氣,卻被她干枯的雙手阻止了。她看了凌蘿一眼,將布袋遞了過來,自己慢慢的走到一邊,似乎是叫凌蘿代替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