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川 第四卷 陌上誰家少年游 第一零六章 茗洲

作者 ︰ 紫燻

這是一片荒漠,青鳥從沙曼城出發。飛了五天五夜才到達的荒漠,以它的速度飛了這麼久,久到凌蘿覺得似乎已經到了天的盡頭。

她依然沒有問夜玉寒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她懶散的性子又開始發作,在她心中,若是夜玉寒想說,你便是不問,他也會自覺的告訴你,他現在不說,自然是覺得還沒到時候。那麼又有什麼好問的?只要他所做的一切,是寵她,愛她,為她,一切的過去都不過是虛幻,毫無意義。

「這就是茗洲?」

夜玉寒蹲子,將手放在沙礫中尋找什麼,抬眼望去,金色的沙漠在陽光下發出寂寞的沙沙聲,一望無際。唯有他們所站的這個位置,稀稀落落的長了幾顆半死不活的小草,沙堆中露出兩三塊突兀的白色舊石。看樣子似乎曾經有過什麼。其實從遠處看,也有不少地方與這里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其他地方的白色是骷髏,而這里是石頭。

沒有人知道夜玉寒為什麼就要停在這里,青鳥把他們三人丟在荒漠邊上就飛走覓食去了。多虧了凌蘿虛空之環中有足夠的食物和水,不然這里惡劣的環境,他們還沒走到只怕就已經變成沙漠中的一堆白骨了。

夜玉寒輕割手指,一滴鮮紅的鮮血滴答陷入沙中,古老的轟鳴聲從從地底相應而出,而夜玉寒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地面開始往下陷,在夜玉寒的腳下形成了一道沙的漩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流沙。而凌蘿和紅顏,恰好就是這麼想的。

夜玉寒不顧她們兩人的驚呼,抬頭朝凌蘿伸出手道︰「阿蘿,相信我嗎?」。

凌蘿看著他掀開紗帽,紫色的眼楮中帶有點點的笑意,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是她不需要理由就能全身心相信的,那個人非夜玉寒莫屬。

她放下自己的紗帽,以免沙子飛到眼楮中,縱身一躍便跳進了漩渦,而夜玉寒自然是在下面穩穩當當的將她抱住,沒讓她受到半點傷害。凌蘿笑嘻嘻的扶住他的肩膀,看著上面慢慢合攏的漩渦,大喊︰「紅顏,快下來。否則你就只能一個人在沙漠中,沒吃沒喝了!」

紅顏還未等她說話,便大吼一聲跳了下來,「不管了,死了也有蘿卜你跟我在一起,去了冥界也有你陪。」

黃沙鋪天蓋地,像是打翻了天空中神的沙盤,就這般劈頭而來。紅顏和凌蘿防備的捂住頭,沙子飛到嘴中的感覺可不好受,這兩天她們在沙漠里面已經受夠了。而夜玉寒只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們依然在往下陷,頭頂上的沙只是停留在半空中,慢慢的遮蓋了上面的景象,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門一般,把他們保護在黑暗之中。

「玉寒……」

「我在這里。」夜玉寒的手分毫不差的握住凌蘿微涼的手指,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凌蘿頓時安心不少。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她回憶起年幼時不好的回憶,她突然害怕夜玉寒有一天會不會也跟父親一般沒有任何征兆便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黑暗沒有持續很久,這股漩渦似乎將他們送到了地底的深處,當他們穩住身體的時候,一道明亮的光。讓眼楮有些發脹。

凌蘿眯著眼楮慢慢適應,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四方形的房間,簡單的沒有一絲一毫的修飾。只在房間的中央,有一道凝重古樸的石門,門的周圍雕刻著一些復雜的圖案,有人物,有動物甚至還有風景,凌蘿一時半會分不大清楚這說的是什麼,只覺得這扇門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而門扉上,卻是一副巨大驚人的星宿圖。它繁復而精致的設計,與整個房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愧是樓氏一族,這星圖只怕也只有她們能夠繪制出來。」

夜玉寒伸手撫上那星宿圖,隨著他的手指,圖上的星星似乎開始發亮,一顆顆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都有了生命,開始慢慢移動。剛開始凌蘿以為自己眼花了,再看那些星星的確開始十分緩慢的在移動。

「你怎麼辦到的?它們開始動起來了。」

夜玉寒回頭微笑,「我沒有讓它們移動,是它們本身就在移動,只不過剛才你們一直都看不見而已。」

凌蘿好奇的模上石門,那門上的星星就如同一個真實的宇宙,在天穹的頂端她很容易就看見一顆忽明忽暗的孤獨星子。

「那是北極星嗎?」。

紅顏也湊熱鬧的跟著她的手指看去,大嘆一聲︰「嗨,那顆都不認識,是紫微啊,行軍打仗的時候就靠它的。」

紫微?我還小燕子咧。不過紫微星,中國的神話傳說中往往都是帝星,傳說人間的皇帝多是天上的紫微星君下凡投胎。不過這顆星也真像就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最頂端,雖然俯瞰蒼生,卻高處不勝寒。

凌蘿搖頭晃腦的不予理睬,她的地理學的一般般,也沒有興趣在這里研究星圖。可是她卻沒有看到,離紫微星不遠的地方,一把勺子形狀的七顆星子,有兩顆迸發出璀璨的光芒,但是在火光的照耀下,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現在怎麼辦?這個房間總不會就是茗洲吧?況且這里有門,也就意味著這里僅僅只是通道而已,而我們需要一把打開門的鑰匙。」

夜玉寒微笑著喚出妖翅,點頭贊同道︰「鑰匙自然就是你們一直要找的妖翅。」

凌蘿看到妖翅卻並不高興,她心中的疑問不比夜玉寒少︰「我們有妖翅,敵人沒有,他們是如何打開門進去的呢?」

夜玉寒把衣服遞給紅顏道︰「你穿上這衣服。」

「啊?」紅顏跳起來往後連退三步,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為什麼要給我?」

夜玉寒對上凌蘿疑問的雙眼,解釋道︰「妖翅只能生成一對翅膀,這門里是不能使用靈力的。所以你即便能控制風元素或者是有神器相助都是無法飛過去的。」

「飛過去?這里面沒有路?」

「沒有,是一片虛空。妖翅既是打開石門的鑰匙,也是到達聖境的唯一辦法。」

凌蘿看著夜玉寒的修羅突然從空中出現,不解道︰「那我們兩個呢?」

「修羅是不一樣的,它並不是我以靈力來控制的,所以我們兩個可以坐修羅過去。」

紅顏這才明白的接過衣服,舉起來對著火光看了兩眼,這衣服根本就是一層紗,她剛披在身上便覺得背脊一陣發熱,像突然著了火。只听「啪」的一聲,一對聖潔如少女的白色翅膀就出現在她的身後。

凌蘿羨慕的看著她。伸手模去,翅膀上的羽毛光華熠熠,隨著紅顏的心情上下聳動,劃出美麗的弧線。

「紅顏,你要不說話,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天使。」

「天使是什麼東西?」

凌蘿知是對牛彈琴,將她推到門前,「快開門吧,雅韻還在等我們呢,這些事情等把他救回來了再說。」

紅顏伸出手指嘗試著去推石門,那門果然如夜玉寒所說,應聲而開。

藍色的光就這般將三人席卷而入,紅顏震開翅膀想要拉住凌蘿,沒想到夜玉寒抱著她坐在修羅之上,早已經箭一般沖向不遠處的浮島,她只好怏怏的跟在後面,追隨而去。

「玉寒,你會永遠在我身邊嗎?」。

凌蘿坐在他的懷中,滿足的溫暖讓她患得患失,想到剛才黑暗中的恐慌,她終是忍不住的開口問。

夜玉寒將手臂收的更攏,在她耳邊輕輕印下一個吻,「阿蘿,記住,我從來就未曾離開過你。只要你呼喚,我就會在你身邊。」

凌蘿抬頭,咧著嘴巴,笑的像只狐狸。她跳出夜玉寒的懷抱,幾步走到修羅的劍柄上,與夜玉寒大約有三四步的距離。

「夜玉寒!」

他怎麼會不懂這丫頭在想什麼,還沒等她的話音消失,他的身影已經從自己坐的地方站在了凌蘿的跟前,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應道︰「在。」

凌蘿咯咯直笑,眼中的得意仿佛全世界的幸福都在她的手中一般。

三人順利的穿過浮島的結界,紅顏背上的翅膀自動回復成紗衣回到夜玉寒的手中,讓紅顏很是失落。

他們所站的地方就是島面上的唯一的平地,除了眼前這小小的神廟。整個島的後面全是高低起伏的山脊,從空中看起來不大,但是站在山腳下,才驚覺這島的面積比他們想象的要大的多。

三人並沒有明目張膽的直接闖入,既然知道雅韻是被強行帶來的,這個地方自然就已經是敵人的勢力範圍。不過對方顯然沒有想到會有其他人也能來到這里,整個神廟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凌蘿透過石縫看過去,里面就坐了四個人,都穿著黑色的衣裳,臉頰被巾子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呆滯的眼楮。

「這些人跟那天襲擊我們的黑衣人似乎是一樣的。」

紅顏皺著鼻子不滿道︰「自然是,我離這麼老遠就聞到他們身上的碳味,只怕這鋼體提煉的時間比上次的還要長。」

凌蘿在心中打著算盤,現在敵方情況未明,若是用上次的方法,必須能夠一網打盡,否則一旦有殘留的敵人,他們在短時間之內沒有辦法各個擊破。

紅顏身邊的山體突然發出簌簌的聲響,三人隨聲望去,紅顏的手底下竟然出現一個小小的圓洞。她連忙拿起手,又看看手下的洞,一臉木然,半晌,突然喜道︰「我身體中的光元素能用了?」

夜玉寒點頭,「這里並不屬于天音閣或者地冥間,所以身體會回歸到本源。」

凌蘿趴在洞口前無聊的看,「就算你力量恢復了,跟這有什麼關系?難道你用光元素發出的拳頭,可以把一個洞口打成這麼規整的圓?」

紅顏舉起拳頭居然興奮的親了一大口,她推開凌蘿把手掌放在那圓形洞口上,眉飛色舞道︰「蘿卜,你忘記我在歌淵城的時候不是說給你看個小戲法嗎?那時我不小心觸動了燭台,才找到淵極的入口。」

「對。」

「現在我終于可以表演給你看了,你可看清楚了。」

她的手掌放在圓形的洞口上,細細研磨,山體隨著她的動作發出陣陣細小的碎裂聲,隨著淡淡的紅光,洞口開始慢慢延伸,擴大,不一會便在山體之內出現一條不過比肩而寬的小隧道。

凌蘿無聲的做出鼓掌的姿勢,看著紅顏得意的模樣,她忍不住鑽進洞中,伸手模在隧道之上。「你怎麼弄出來的?」

夜玉寒看了一眼紅顏的手,將凌蘿拉了出來,「這是巨門的特別力量,物質轉換。」

紅顏已經張開的口又不滿的閉上,她伸手想推夜玉寒,卻被他靈巧的閃過,便朝他做出揮拳的姿勢道︰「這是我要說的話,蘿卜,你別听他的,他怎麼可能比我熟。」她拉過凌蘿,手舞足蹈的解釋︰「物質轉換就是把同樣的東西,內容不變,形狀改變。就像這條隧道,之前其實是一些鐵塊,我把它們合在一起,然後再改變形狀,就成了。不過我不是什麼物質都能轉換的,只有礦物才可以,也是踫到這山中含有不少的鐵,我才能做出這條隧道來。」

凌蘿恍然大悟,「啊,就是等量交換麼,質量不變,我明白。比如一把刀,你可以把它變成劍,但是重量和里面的物質沒有發生改變。」

夜玉寒倚在一旁沒有做聲,看著凌蘿的眼珠轉來轉去,就知道她又想到什麼稀奇古怪的點子了。果然沒過多久,凌蘿便站起來指著隧道說︰「紅顏,你能把這隧道延伸的更遠嗎?」。

「如果山中的礦物量夠多的話,我就可以一直讓它走下去。」

紅顏率先鑽進了隧道,凌蘿隨後,她趴在地上回頭看看夜玉寒,見他一臉為難的站在洞口不肯進來。

「玉寒,怎麼了?」

夜玉寒扶在洞口,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洞口實在小的可憐,若要進去只能一路爬行。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可是凌蘿的想法他不是不明白,敵人的力量尚未明了,若是貿然闖進去,後果必不是他們所能控制。

他只好將手掌拍向隧道,一股暗元素從他身上以狂風暴雨之勢流向洞內。突然間,世界豁達了。

紅顏和凌蘿目瞪口呆的看著夜玉寒優雅從容的走了進來,拍拍手上的灰塵,又回身撫向洞口,那洞口就這樣長了回去,從外面看不留一絲痕跡。

他站在隧道之中,雖然依然只有一人寬,但是能讓他站立前行,已經很滿足了。

紅顏立刻倒退著爬回了凌蘿的身邊,貼著她的耳朵悄聲道︰「他是怪物啊?先是貪狼,祿存,破軍,現在連巨門的力量都來了,他肯定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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