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的謊言在南宮清跟前總是顯得蒼白無力。「為什麼我會把北冥神圖交給她,我也不知道,當我被帶走的時候我唯一慶幸的就是我至少做對了一件事情,就是把最重要的東西給了她。」
南宮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撫又像是贊同,「雅韻,不管她有多麼特殊的體質,對我們來說,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你不應該這般杞人憂天。」
「我也希望是我杞人憂天,修改靈魂之事,乃是我聞所未聞,如果有人能夠做到這件事情,這世界上只怕也只有創世神一人能辦到了。」
「可是創世神早已經泯滅,也許當時的萬靈陣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厲害。就如同這次敵人撒下的網,自以為天衣無縫,其實漏洞百出。」
白雅韻轉頭看著南宮清的笑容,依然抱手悠閑的模樣,「阿清,你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雖然我這個人很好說話,但是如果有人傷害了我最重要的人。就算我同意,墨玄也不會放過他們。」
白雅韻心中微暖,南宮清很少動怒,而這一次他似乎是認真了。「查到了什麼線索?」
「大祭司昨日過世了。」
「哼,他當日假傳族長的旨意,與那太子紫陽狼狽為奸,有此一死,理所當然。」
「可是,他的尸體只在家里停了一夜,便因為下人的不小心,燒掉了。」
白雅韻微頓,繼而哈哈大笑,冷聲道︰「好個紫陽,竟然敢在老頭子的眼皮子底下殺人滅口?」
南宮清听到他念起紫玨族長,嘴角微揚,至少現在雅韻對于這個爹沒有那麼排斥了。「紫玨叔叔即便貴為族長,他依然受到其他六家的牽制,如今紅家、白家、綠家為一陣營,青家、橘家、黃家為一陣營,雖然都是三家,實力上的差距卻是很大的。我本是想,綠家一直想要用你上位,可一直找不到好的借口,為何單單現在鬧了起來。原來是你被抓走之後,那太子妃又找了個名目,將紅顏的婢女綠腰打了幾十板子,這綠腰的身份你應該比我清楚。她雖名為婢女,實際上五年前已經被收為綠家的養女,雖然依然在紅顏身邊伺候,吃的用的可不比做小姐的差,也算是紅顏的伴讀了。」
白雅韻聞言點頭,「我本就無意這個位置,這紫陽逼人太甚。」
「皇族之人,總是講究斬草除根,無論你有沒有心,在旁的人看來總是不大安心的。」
「那現在的情況是怎樣?」
南宮清攏了攏披風繼續道︰「綠家在朝堂上執意扶你,紅翼自然不能不管,兩家與其他三家每日為這事情鬧得不可開交,下面的小官們也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紫陽,一派支持你,不過紫玨叔叔倒是沒有表態,依我來看,他有些試探的意思在里面。」
「試探?」
「他曾經對我說過,他的兒子只有你一個。靠他一個人的力量,沒有辦法壓制青家的勢力,他在等。等你對這件事情做出明確的表態。」
「我能有什麼表態,這個位子我不稀罕。」
「可是他是你父親,你唯一的父親,你已經失去了母親,難道你想看著他一個人孤軍奮戰?」
白雅韻冷哼了一聲,白色的衣袍在空中劃出波浪般的痕跡,「那又如何?我的目的只是查出害我的人是誰,以及有沒有更多的線索,不想與皇室扯上任何關系。」
南宮清轉身走向他自己的房間,腳步輕盈,落地無聲,「雅韻,這件事情與皇室早就已經糾纏不清,你好好想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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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蘿呆呆地看著五鳳樓外的風景,半晌沒有動筷子。夜玉寒近來似乎很沉默,每次見面只是默默地摟著自己,也不說話,弄得她不明所以。
白雅韻和南宮清默默地坐在對面喝茶,他們已經跑了十幾天,祭司府的前前後後里里外外都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紫陽除了每天早晨上上朝堂,其余的時間都與太子妃待在一起,絲毫不留把柄。
「客官,這間包廂,里面已經有客人了。」
「怎麼,本大人的位置你們也敢讓出去?」
小二低頭不敢言語,這里頭坐的幾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哪里得罪的起。他只好作揖求道︰「大人。大人,這樓上五間包房,每間都是一樣的,尤其是東頭那間,可是能夠看到咱們花旋的萬花園。」
「滾,本大人今天就要這間,叫他們出來。」
紅顏一把丟下手中的飯碗,拎起大刀便要掀簾子往外走。凌蘿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對她嚴肅地搖搖頭,這事兒明白是沖著他們幾個來的,若依紅顏的性子鬧起來,豈不是中了對方的圈套。
南宮清搖著扇子,笑意吟吟地推開門,朝來人有禮地鞠躬道︰「原來是青永兄,失禮了。」
那青永眉頭一挑責備地瞪了一眼身後的小廝,他手下的探子來報,只說白雅韻帶著幾個漂亮妞上了五鳳樓,最近家族里面為了白雅韻的事情整天鬧的雞飛狗跳,他正覺得運氣好能夠踫上姓白的,沒想到開門的卻是一位不認識的陌生公子。
「見禮了,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敝姓南宮,小字清羽。」
青永往後退了半步,瞪著眼珠子半天沒說話。南宮清的大名。天音閣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便他現在已經辭去露約城主之職,可是依然給人一種無法抵抗的尊貴感。可他轉念一想,他現在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光宿,身份能夠比自己高到哪里去,便也放下了心中的敬畏,咳了一聲道︰「哦,原來是南宮兄,沒想到會在這里踫到你。可你怎麼會認識我?」
南宮清笑的溫潤,讓人無法對他有敵意,「光宿測試上我曾經見過青家的兩位主家。兄台那日正好跟著青耀大人出席的,英雄少年,讓人好不敬仰。」
「呃,南宮兄過獎,不知南宮兄這次來花旋所謂何事?」
「唉,還不是為了我那個調皮的師弟,白雅韻。」
青永听到這個名字便來了精神,家里的人每次商量什麼事情總是把他排除在外,兩位表哥早就已經成為新一代的領軍人,可是他卻依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參將,算什麼事情?今天這從天掉下的好事,他可一定要抓緊了。
「見南宮兄面有難色,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唉,難得遇上兄台,不如今日小弟做東,不醉不歸。」
青永見南宮清對他很是有禮,心中倨傲之意頓起,怎麼說他也是青家的表少爺,而你南宮清現在不過是個沒有權力的普通人,便揚起頭端著架子嗯了一聲,早有小廝跑上來掀開簾子請他走了進去。
白雅韻與南宮清多年的交情,只一個眼神他們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青永還沒有進去,白雅韻就已經從桌子上消失了蹤影。凌蘿細心地拿起他的碗筷,收入虛空之環,又按住紅顏不許她輕舉妄動,她大致上也能猜出南宮清想做什麼,如此打探消息也不失一個好的辦法。
見到青永進來,凌蘿趕緊起身朝他微微拱手笑道︰「久聞青大人威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之龍,小女子凌蘿有禮了。」
她本長的清秀,雖然五官及不上紅顏,眉眼之間卻是溢著股奇異的淡雅,今日她並未如往常一般扮作男裝,而是將頭發披散下來,在腦後挽了一個松松的髻。只白霜一根簪子定在其上,身著白色散邊光宿服,脖子上掛著一串碧綠色的飾物,襯得她的臉越發如夏日清荷,盈盈如露。
「你……你……」
一旁的紅顏見不得他這般色痞模樣,拍桌而起,擋在凌蘿跟前也拱手道︰「紅顏也這廂有禮了。」
青永如何不認得紅顏,花旋出了名的女土匪,他見她那氣勢趕緊往後退了三步,指著紅顏朝南宮清喊道︰「她怎麼會在這里?」
南宮清未等他轉頭,已經笑著搖扇靠近他的身後道︰「青兄,美酒當前,自然還需美人相伴,你說是也不是?」
青永僵在原地沒有動,腰間突然抵上來的銳意他很清楚是什麼,南宮清在他身邊笑得誠懇,眼中卻閃過冰冷的殺意,他只好結結巴巴地點頭道︰「是,是,南宮兄說的是。」
「如此逍遙之時,他們還跟著豈不掃興?」
青永瞟了一眼站在外間的小廝,頹然道︰「你們都退下去吧。」
紅顏不明所以,凌蘿倒是捂著嘴偷笑,看著南宮清將那青永「請」到位置上坐下。
「你們究竟想干什麼?」
南宮清又是一陣輕笑,搖頭道︰「青公子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我們只是仰慕公子已久,請公子吃頓便飯而已。」
「哼。」
「青公子,听說最近青家的當家身體不適可有此事?」
「哼。」
凌蘿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像是不經意一般劃過青永的臉龐,又笑眯眯地朝他的衣服里面伸去,像一條頑皮的小蛇慢慢往下面挪去。
南宮清的扇子適時的攔住了她的動作,紅顏更是在一旁看地目瞪口呆。凌蘿面不紅心不跳地將匕首架上青永的脖子,臉色驟變,冷道︰「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如果你乖乖合作倒還好,不然的話我一刀廢了你。」
「你……你們要是敢動我,青家不會放過你。」
「放過我?哼,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窮凶極惡的厲鬼,我曾經背負叛徒的罪名被流放到無魂谷,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尸骨遍野,哀聲漫漫。我從那種地方爬回來,我多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敢多說半句廢話,我就讓試試我的手段。」
凌蘿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聲音冰寒,手中的利刃上下翻飛,在青永的手背上留下條條血痕,青永嚇得臉色發白,放在桌上的雙手不知道要怎麼辦,他只能怔怔地轉頭看向南宮清,期望他能夠保住自己的小命,誰能知道這看起來嬌滴滴的美女,竟然是個催命的主。
南宮清沒有做聲,雖然他也奇怪凌蘿反常的舉動,但是這種方式卻能夠達到最好的效果。
「我……我其實知道的很少,叔父有沒有病我不是很清楚,因為內院除了兩位表兄長和我爹,其他人都進不去。」
南宮清笑著端起手中的茶杯,「我覺得如果你的誠意再不多一點,我可能就沒有辦法把你從這位姑娘的手下救出來了,關于她的傳聞,我相信你們也多少听過一點。」
青永顫抖著咽了咽口水,他當然听過了,剛才進來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沒想到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魔女。
「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一條與石柱一般粗的水龍突然盤旋在空中,水龍的頭親昵地依偎著凌蘿,龐大的身體在地面上和其他幾人產生親密的摩擦,當它的尾巴卷上青永的身體時,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朝青永吼了一聲,嚇得他屁滾尿流,倒在一邊死命拉住南宮清的衣裳叫道︰「我說我說,不要殺我。」
紅顏伸手拉過他的衣領,將他舉在空中,「快說,不要惹蘿卜不高興。」
「我……我,那個,其實我偷偷的看過一回,叔父確實躺在床上,但是院子里面的那些守衛似乎都不是我們本家的,而且我曾經在叔父的房間里面听到過恐怖的聲音,是人的骨頭碎掉的聲音,還有可怕的咀嚼的聲音,那種聲音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骨頭碎裂?咀嚼聲?那是什麼玩意?」紅顏拽著他的衣領狠狠地搖了兩下,「你不會隨便說兩句廢話來騙我們吧?」
「不敢,我絕對不敢。」
紅顏抬頭看看凌蘿,後者蹲子丟了一顆藥丸在青永的嘴巴里面,威脅道︰「這是拿赤毒練成的蠱,如果你回去敢多嘴一句,它就立刻挖空你的內髒,把你的身體吃干淨。」
青永倒地搗蒜一樣的拜,「姑娘饒命。」
「如果你能乖乖的听話,解藥我自然會給你,每個月的初一,城頭小橋下,來晚了就該你毒發身亡。」
「是,是,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我們現在怎麼辦?」
凌蘿朝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去,赫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說的只怕是真的,而且我們要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