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想起問這個?」
凌蘿把自己的臉裹得像個粽子。恨不得將夜玉寒的氣息吞進肚子,「突然想起來的,我不是轉世重生的麼?中國傳說里面,人死後,魂魄應該先過忘川河,然後才能轉世的。莫非須臾也是一樣?」
夜玉寒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回答她的問題,細細品完最後一道菜才道︰「這里沒有忘川河,只有黃泉之境,忘川是冥尊所住之城,也是所有魂魄聚集之處。」
「真的有忘川?那你一定去過那里對不對?」
夜玉寒點頭,「對,當年你的魂魄因為萬靈陣灰飛煙滅,我曾經去過一次。」他將凌蘿放在床上,自己站起身默默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不讓凌蘿插手。
「玉寒,能不能帶我去忘川?」
「為什麼想去?」
「因為樓星月的預言中提到了這個地方,我覺得那里似乎有解決問題的方法。」
夜玉寒直接拒絕道︰「不能,你雖活著,但是因為混入了兩人的魂魄,並未合成一個生靈,一旦進入黃泉之地。你的魂魄將不能受到自己的控制,會直接破損的。」
凌蘿看著他嚴肅的表情,知道他是肯定不會答應的,想想也怪可怕的,自己的靈魂不穩定,如果去了直接魂飛魄散,那可不死的冤枉。但是,樓家既然掌管千萬年的祭司之職,星宿一說必定有它的可信之處,既然她說鏡出忘川,天下或可定也,忘川必定是他們要去的地方。
「好嘛,我不過是問問,你別緊張。」
夜玉寒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地拍,「阿蘿,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值得我去害怕,只有你,前世的時候是我的疏忽,讓你不僅死去還差點無法重新轉世,我發過誓,絕對不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凌蘿只覺他的手臂牢固有力,幾乎快要將自己的腰都捏斷了,可是她不覺得痛,更深地將自己埋入他的懷中。為什麼她突然有一種悲涼的離別感,夜玉寒在身邊,他哪里都不會去。如果願意,他們兩個人可以撒手離開,不問世事,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害怕。
但是,她不能,既然玉寒的身體狀況與整個須臾的命運息息相關,他們兩個人也就無可避免地被卷入到這紛爭之中,她所能做的就是盡快結束戰爭,然後才能與夜玉寒遠走高飛。
「玉寒,你跟清羽到哪里去了?」
「在荒玨的山谷之中,齊旻寺在那里重新建造了一座露約城,不過我取出他身體中的鏡子,倒是幫了他一個忙。」
「啊?你拿走了鏡子,他的力量應該會減弱,怎麼會是幫了他呢?」
「他的身體之中有兩股強大的力量,一個是鏡子的,一個是神尊的靈力,這兩種力量互相是不能融合的,所以我取走了鏡子間接就幫助他解決了沖突。」
凌蘿忙坐了起來,「這麼說,他的身體馬上就會好了?」
「不。我說過神尊的力量不是誰都能取的,他仗著自己有鏡子的力量強行取了去,如今他的已經僵硬了大半。」
凌蘿放心地趴回軟榻,勾著夜玉寒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其實自從他取了神尊的力量之後,我便覺得他在身體不好的情況下還發動這麼大規模的戰爭,本來就可疑的很。這兩天,瀟霖明著加強了攻勢,但是實際上也不過是今天才完全通過龍炎樹陣,兵臨城下,所以離開天宮之前,我讓墨研風留了一隊人在宮里,果不其然,前幾天掌門說清羽曾經回過萬海閣。」
夜玉寒看著她頗有興趣地比著兩個人的手掌大小,也不動彈,任由她高興。「聲東擊西麼?」
「哎,這叫什麼聲東擊西,這邊轟轟烈烈的仗打了這麼久,他還不行動,早就已經過了最好的時候了。而且我不明白,如果他真正的目的在天宮,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可他竟然遲遲不動,究竟是為什麼?又或者說,我猜錯了,他本來就沒有這個打算?」
夜玉寒回憶起齊旻寺的模樣,搖頭道︰「恐怕你猜的是對的,只不過他並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會變成這樣,又或者有哪里出了問題。導致他沒有能夠按照既定的計劃出戰。」
「什麼問題?」
「比如,你。」
凌蘿正勾著夜玉寒的小拇指,自己在心里念著拉鉤上吊的咒語,挑眉問︰「我?他跟我可沒什麼交集。」
「听說他找你就是因為你的血能夠活動他的筋脈,本來戰爭開始的時候殺手們就應該到了,可是你說一個都沒見過,難道這不是出了問題?」
凌蘿眼珠一轉,「奇怪,他們不可能不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幫我解決了這些人,可究竟是誰呢?」她一拍手,恍然大悟,「綠幽城的光宿還是不錯的嘛,竟然能夠幫我解決掉這些人。」
夜玉寒但笑不語,他可不認為是光宿們處理的,既然凌蘿的血如此重要,齊旻寺即便不派瀟棋過來,至少也是經過訓練的鋼體傀儡,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光宿能夠悄無聲息就解決的。
瀟霖上下拋著一只透明的玻璃瓶,鮮紅的顏色在玻璃的光芒中閃過一絲猙獰。南宮清一身黑衣站在門外,似乎在等他,又似乎只是在欣賞城中的風景。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墨玄公子嗎?站在這里干什麼啊,難道是專門迎接我這個小嘍,我可真是不敢當啊。」
南宮清看了瀟霖一眼,他的面容依然隱在面具之中,只看到他的嘴角即便是罵人也勾出誘人的弧度,似乎在嘲諷,又似乎是在魅惑。時至今日,他才知道這個郁金香根本就不是什麼采花大盜,而是披著采花賊的外衣收集情報的細作。
「你接近阿蘿是為什麼?」
瀟霖哈了一聲,轉身在南宮清肩膀上拍了兩下,「自然是想采花。她雖然不如牡丹玫瑰,但是好歹看上去也算是一朵野菊花,大爺我吃慣了大魚大肉,換個口味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只不過可惜她最近總是與我作對,我只好給了她一點教訓。」
南宮清的眼楮移到那紅色的液體上,語氣冰涼,「你傷了她?」
「傷了不是很正常的,師傅派出的那些蠢貨,竟然沒有一個活著回來。我雖然是負責攻城的主帥,但是處理這點小事的時間還是有的,再說為了師傅的身體,我自然是義不容辭。」
南宮清一把抓住瀟霖的衣領,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師傅派出去的殺手都是怎麼死的,你比我更清楚。我本來是看在你救了阿蘿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但是如果你傷了她,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瀟霖將雙拳擋在嘴邊,做出害怕的模樣,「哎呀,我好怕。」他雙刀出手,如蛟龍出海,快得不可思議。
可南宮清也不慢,兩個人武器相抵,互相不肯讓步。
「南宮清,不要以為你現在還是高貴的城主,我要想殺你隨時都有機會。」
「哼,你也一樣,既然你這麼想死,我不介意幫你一把。」
瀟霖將玻璃瓶塞進腰帶里面,作勢出招,「你擔心阿蘿有什麼用,你已經是被眾人唾罵的罪人,親手殺了上官青音,你以為阿蘿知道這件事情還會原諒你麼?」
「她原諒不原諒是我的事情,你離她遠一點!」
兩人像斗架的公雞,越斗越火大。兩人心中的苦悶都無處發泄,今日正好逮到了絕好的機會。兩道靈力沖天而起,兩個人的身影在空中如一黑一白的光影,完全看不清人,只能看見武器踫撞時冒出的火花,漂亮如煙花。
「住手!」
瀟棋听衛兵通報,便知道要鬧出事情來,果不其然,這兩人不知道因為什麼深仇大恨,竟然大打出手。他低頭打出一記靈力,強行將兩人分開,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向瀟霖喝道︰「孽子,不在綠幽負責戰局,跑回來做什麼?」
他扶著瀟霖站起來,又轉身對南宮清道︰「主上在等你,趕緊進去吧。」
瀟霖不甘心地看著南宮清的背影,低聲埋怨︰「爹,你干什麼阻止我?」
瀟棋哼了一聲,問︰「你以為你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敢再幫著那個小姑娘,別怪我親自出手。」
瀟霖心驚,忙從腰帶中拿出藥瓶道︰「爹你誤會我了,她人在綠幽,更何況夜玉寒也回去了,能從她身上取道這麼些血已經很難得了。」
瀟棋顯然頗為高興,忙接過去嗅了嗅,點頭道︰「還算你有點腦筋,我們父子跟了主上二十多年,從最初的統一鬼族,到慢慢控制妖族,再到掌控地閣,這一路走過來我從來沒有見主上對誰如此上心過,你要好好的表現才好。」
他語重心長地拍拍瀟霖的肩膀,「我知道你與南宮清有些舊怨,但是不要再惹他。主上對他,不是一般的照顧。」
瀟霖不以為然地嗤笑,「爹,你老糊涂了,自從他跟了主上,主上什麼事情都沒讓他做,也沒有給他一兵一卒,你竟然說對他不是一般的照顧。」
瀟棋冷哼,「毛頭小子,你懂什麼?你以為主上真的沒有感情?只有大業?如果是這樣,他也不會費盡心思讓天宮追殺南宮清,不會讓南宮清心中對天宮絕望,他做了那麼久的局,不過就是想讓南宮清心甘情願地跟著他。你幾時看到主上對一個手下這麼上心的?過去如果有誰不服從,他也就是賜下幾顆藥丸就完事,可這南宮清,主上很是青眼有加。」
「哼,他的戰力也不過如此,不明白為什麼師傅對他這樣。」
瀟棋看著天邊的浮雲,輕嘆一口氣,「主上的心思猜測不透,這麼些年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如果是想統一須臾,以目前我們的實力來看,並不是沒有可能,可是他似乎並不這麼想。」
「難道師傅讓我慢慢攻打綠幽,不是要另外引兵拿下天宮麼?」
瀟棋搖頭,「應該不是,即便他現在能動,似乎也不想要對天宮如何。他派出了幾隊暗宿,分別前往花旋、霜凝,而且下的命令更奇怪,只是讓他們惹起騷亂即可,並不做別的,我完全看不透他下一步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