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論最悲慘的新郎,這天下間怕是再沒人能超過清宴的了,洞房花燭夜竟還被迫跟著主子在外面奔波。(贏q幣,)如果真是為了什麼正事急事倒還罷了,偏偏人家只是想上街巡視巡視荊北城的防守以及治安情況,順便在外面吃早餐。
回到王府已過了卯時,院子里已經有人在活動。司馬康和叫住想要回房洗漱換衣的清宴,讓他就在自己院里解決。事實上,為了方便伺候他,清宴在中院也有歇宿的地方。成了親有了家眷自然要另闢住所。
清宴哪里還不明白自家王爺在別扭著什麼,但他心中也有怨言,因此便故作不知。仍是平時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道︰「如果一直不回去,阿眉定然會擔心。奴才去打聲招呼,便回來伺候主子。」說到後面幾個字,他刻意加重了語調。暗忖,你再是王爺,也總不能把下屬的新婚期給霸佔了。
阿眉……司馬康和只覺眉角一跳,心里無端升起一股悶氣,卻又發作不得,臉色便有些難看。
清宴低眉斂目,什麼也沒看到。
司馬康和不悅地瞪了他半晌,最終妥協地揮了揮手。獨自回到屋內,侍女端來熱水洗漱的時候才發現掌心竟然還扎著碎瓷片。沒有讓侍女給他處理,他自己一塊一塊將其摳了出來,看著鮮血隨著瓷片的離開冒了出來,腦子里突然浮起身著鮮紅嫁衣笑得俏麗動人的眉嵐,于是手心的疼痛變得再難以忍受。隨意拿布裹了裹,他轉身走進內室拿起大炎與周邊鄰國的地圖開始耐著性子研究起來。(最穩定,,.)
還有月余便要過年,天寒地凍,人心思歸,若戰況繼續拖延下去,大炎危矣。
當清宴換了身平日穿的衣裳回轉時,司馬康和下了一個決定。
「今日入京?那爺和牧野大將的婚事要什麼時候辦?」清宴驚訝,他以為他家王爺這一番害人的折騰就是為了將牧野落梅娶到手,哪知馬上就要達成願望,爺竟然又要入京請旨出戰了。
司馬康和突然覺得婚事這兩字刺耳得很,不由瞪了清宴一眼,沒好氣地道︰「她家中雙親皆在京城,自然是回京里再辦。」
清宴心中狐疑,臉上卻不顯,只是哦了一聲,便告退下去準備。
司馬康和叫住他,遲疑了下,就在清宴眉梢忍耐不住開始想要往上挑的時候,才一臉若無其事地道︰「你剛成親,與……嗯……那個分開太久不好,把她也帶上。」他實在無法說出妻子這兩個字。
清宴恭敬地應了,轉身之後,臉上終于忍不住露出無奈的表情,心道王爺你怎麼能惦記奴才的妻子惦記得這麼明顯呢。
當眉嵐听到又要入京的時候,心中確實有些不願。她想看一眼荊北的二月,這次錯過了,以後恐怕便沒了機會。但是自己和清宴是已經成過親的,雖然沒喝合巹酒也沒結發,名義上確實已經是一家人了,自然是要跟在他身邊才對。這些念頭她只是在心中轉過,沒有說出來,清宴跟她說,她便爽快地開始收拾起來。
說收拾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不過幾身衣服而已。就在她拎著包袱與清宴一同跨出才住過一晚的房間時,看到門外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樣子,貌極丑,但目光純淨,給人憨厚可靠的感覺。眉嵐眯眼,看他有些閃躲的眼楮,隱隱有熟悉之感。正思索際,那男子先是恭恭敬敬給她行了一禮,喊到姑娘。
眉嵐腦中靈光一閃,眼楮驀然瞪得溜圓。
尸鬼?尸鬼!她一把伸出手抓住他,奈何嘴里無法發出聲,但眉眼間卻溢滿笑意。她真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尸鬼,看來這一段時間他過得還不錯,人壯實了,背也不駝了,看上去年輕了不少。
尸鬼先是被嚇得一瑟縮,見她神情極好,也不由跟著呵呵笑了兩聲,這才小心翼翼地拿眼去偷覷一旁神色陰沉的清宴。
「你來干什麼?」奇怪的是對人一向面無表情的清宴此時竟是寒著臉,表現得極為不悅。
眉嵐察覺到兩人間流動的異樣氣氛,再聯想到昨日的一幕,微一沉吟,心中已約模猜出幾分。見尸鬼撓著頭說不出話,忍不住想要幫他,于是使勁把他拽到清宴面前,然後跟清宴比劃說想帶著他一起上路。
「不行,爺不會答應。」清宴毫不猶豫地搖頭,把問題推到司馬康和身上。
尸鬼的神色黯淡下來。清宴冷著臉轉身,不去看他。
眉嵐才不會去相信清宴的推托之辭,她也並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是如今清宴于她來說終究與旁人不一樣。明明能得到幸福,為什麼非要為了不相干的人舍棄?
她伸出手去拉清宴,清宴回過頭,對上兩張可憐巴巴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有些頭痛。
「行了,快點去收拾,趕不上可別怪我。」他郁悶地道,看尸鬼歡天喜地地去了,不由嘆了口氣。「阿眉,你……」他明白她的心意,只是很多事不是想的那麼簡單。
眉嵐偏頭看著他,臉上露出無辜的笑。
清宴被她這一笑,笑得心中咯 一下,隱然有被人看穿的狼狽感。也許其實不是很多事不那麼簡單,只是他……還有王爺活得太復雜了,于是便讓那些明明活得很簡單的人跟著他們受折磨。
他一直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很聰明,聰明地知道什麼時候該收斂自己的光芒,什麼時候又該阿諛諂媚,不會不及,也不會太過。他一直以為她也是如同他們一樣,每行一步都會將得失量得清清楚楚。直到昨日婚禮上,在她看向他的時候,他才赫然明白,她其實很簡單。
她只是比任何人都明確地知道自己能擁有什麼,然後加倍珍惜而已。
「走。別讓爺等。」他微笑,就著她拉住自己的手牽著往外走去。
從此以後,他會盡量不讓她再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