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男人眯起眸子透著利芒在那幫突然發動襲擊的黑手黨中游刃有余的應變,猛地轉身一拐子擊飛後方偷襲的人,利落的穿梭在人群中,身後是遍野哀嚎,三浦春突然覺得真的讓他成為王是不是對他的一種束縛,他是雲雀恭彌啊,是不受約束的浮雲。
「三浦春,走了。」收拾完一群烏合之眾,得到發泄的雲雀恭彌心情極好地走向三浦,伸出手讓雲豆落到自己手指上來。
點了點頭,三浦春笑了笑,往後退了一步,「恭彌,你是不是很喜歡並盛?」
雲雀挑了挑眉,路邊杏色的燈光落在子夜的黑眸中,恍惚的柔和起來。
「並盛是我的東西。」
三浦春深吸一口氣,認真地看著他,「巧國也是你的東西。」
雲雀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眸子明朗清晰。
「我並不承認那是我的。」
果然。
三浦在心底里暗自嘆了口氣。
她就著兩個人的距離,突然膝蓋一彎,筆直的跪了下去,額頭剛好貼到另一個人的腳面。因為低下了頭,所以三浦春沒有看到上方那人眸子里一閃而過的難辨神色和不遠處跑來的兩個人影。
「遵奉天命,迎接主上;從此以往,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三浦春抬起頭來,看著雲雀愣了一會才語氣苦澀的說道︰「……你什麼也不用說的。」
雲雀恭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腳步一動,側過身去。拒絕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三浦春一手支撐著地面,膝下猛地用力,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她突然感到身心都疲憊至極,視線下垂盯著手腕上的金圈,眸子黯然。忍不住的想到了其中的傳承——不被王承認的麒麟是沒有存在的意義的吧?
雲雀恭彌的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和怒意,然後平靜隱晦了下去,曜石般的鳳眸里依舊高傲冷冽。
那邊的兩人終于跑到了雲雀的身邊,其中一個男人喘著氣瞪著三浦春朝她怒吼了一聲︰「蠢女人,你腦子壞掉了?」
他對之前莫名其妙的畫面感到恐慌,明明是硝煙彌漫的背景,那兩個人卻給他一種隔離人世的錯覺,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那般。
一看到視屏上的畫面,獄寺隼人就坐不住地奔出了基地,和澤田綱吉一起乘車來到機場附近,走了幾步就看到了三浦春朝雲雀恭彌下跪。
近在咫尺的俊顏讓恍神的三浦春一下子回過神來。
銀色的發絲上薄薄的擱淺著淺淡的光芒,碧綠的眸子瑩潤的仿佛是要滴落翠色,竟是那麼耀眼。
「獄寺君。」她艱難地拉開嘴角,因為被拒絕而心情低落的難以維持一抹完美的微笑,旁人看上去有種破碎的絕望。
「不好意思,剛剛對不起了,恭彌。」
听到那人的話,獄寺隼人一怔。
這是隔了那麼多年他第一次這麼靠近的看著三浦春,稱呼依舊是那麼生疏。
沒有了少年時的活力和莽撞,時間的鉛華沉澱落到她的肩上,從前被自己欺負得滿臉通紅的少女已經在不知名的地方破繭成蝶。
獄寺知道自己錯過了很多東西,最初的相遇、後來的相處、離開的猶豫,以及現在的重逢。
三浦春還是那樣疏遠的喚著自己的名字,時間從指隙間流逝的時候,年少時的那份感情已經消失殆盡了。
「小春,你……」看著眼前的人,澤田綱吉難以啟齒的開口提出想要她去交換自己喜歡的人。
「澤田先生。」有這個人在,三浦春強迫著自己打起精神,陌生的喊著他的名字。
「那個……」澤田綱吉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把話題引到川京子身上。
了然的看了澤田一眼,三浦春一下子就猜出來他會出現在機場的原因,「我會親自過去交換京子,但是我希望事後塔比博諾家族請交給我來處理。」
棕發男人想了想,然後無聲的點了點頭。
「喂,你沒必要親自過去啊,那個家族明擺著是針對你。」獄寺隼人看除了三浦明顯是要羊入虎口的打算,皺著眉也不管被綁架的人是未來的十代目夫人直率的把話說出口。
澤田綱吉怔了怔,低下頭什麼話都沒說。
獄寺隼人說的沒有錯,明明不需要把三浦春卷進去,但自己的私心是想讓京子危險最小化,所以他寧願讓幾年前那個笑的一臉燦爛猶入向日葵一般堅強的三浦春陷入險境。
三浦睜大了眼楮,酒紅的瞳孔里揉碎了生機的翠色。
銀發男人蹙眉別扭的模樣一時間與十年前的少年契合了,她的眼前猶如電影膠卷跳帶,一幅幅的畫面從眼前越過。
夕陽的黃昏,爬滿了薔薇花的柵欄,溫馨的小家庭,莫名的溫暖。
她睜著眼楮,麒麟天性中被王拒絕的悲哀涌上心頭。
男人慌張的表情映在她的眼底,順著臉頰和眼角弧線滑落的透明液體將那模樣晃花了。
獄寺隼人僵硬地站在三浦春的面前,手忙腳亂的尷尬至極。
從認識三浦春以來,無論怎麼艱難,也不見她哭過。
即使是被自己怒罵,面容上也從來都是干淨而元氣的笑容。
離得較遠的雲雀恭彌淡淡的看著三浦春。
無聲地流著眼淚,其中的悲哀卻比那天山洞里看到的大哭還要深刻。
像是心死了一樣。
他突然感到呼吸一窒,想要做什麼卻感到無力。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像這家伙一樣的人。明明哀傷的仿佛全世界都沉寂了,卻依舊面帶笑容,明朗的遮掩住了不為人知的心酸。
他對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澤田綱吉畢業的那年夏天,她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哀傷蜷縮成一團像一只獨自舌忝舐傷口的小獸。
他很奇怪自己竟然沒有走出去並以擾民為理由將她咬殺。
咸澀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溢了出來,越涌越多。
三浦春抬起袖子用力的擦拭,惹得一陣刺痛。
她從來就不什麼堅強的人。她只是不想讓身邊的人替她擔心。心慌驚恐的時候她只會一個人悶在被窩里捂著嘴默默流淚,從來不會把自己的脆弱展露給外人。
所以幾年前的自己會被澤田綱吉拋棄也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夠堅強,而京子則更需要呵護。
她還記得澤田搬家的那天,她蹲在人去樓空的房子前哭得撕心裂肺,最後可笑的因為在毒日頭下哭了將近兩個小時,月兌水昏倒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爸媽是一副焦急而疲憊的面容。
之後她偷偷跑出國,迷失在異國的街道上的時候,接听到了那個噩耗的電話,一時之間懵了。
像是被世界隔絕在了異空間,整個人變成了黑白。
父母的葬禮上她抱著遺照呆愣得像個木偶。
她想,她不能哭。為了澤田綱吉而流出來的眼淚是那麼的廉價,怎麼能夠送給他們呢。
握緊了拳頭,雲雀走上前緩緩伸手,遲疑卻輕柔的觸踫到三浦春的臉頰。
「白痴。」
「你就那麼想在三十歲的時候死掉麼?」
三浦春不明所以的呆愣地看著他,微涼的指尖摩挲在臉上帶著細微的瘙癢。
「國家是我的東西。」
「你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