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一點相似點,三浦又仔細地看了看水瑜尐,同樣在她的身上發現了與幽靈的一些相似點。
——例如,同樣自戀的性格,以及薄情的殷紅嘴唇。
「怎麼了?」發現表情有些古怪的三浦春一直盯著自己看,水瑜尐立刻順了順長發,捋了捋衣角,「我的形象沒差啊。」
三浦春扭過頭去,看了眼幽靈,「不是,只是覺得這只鬼和你們很像。」
原本還在假裝哭泣的幽靈愣了一下,瞬間來了精神,刷的就飄到水瑜尐和水瑜顥兩人的中間,好奇地來回打量著。
水瑜尐挑了挑眉,薄唇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搶白。
「什麼鬼?小瑜的屋子有這種不干淨的東西麼?趕快收拾東西和我回家住!」妹控眼楮一亮,頓時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借口暴走了,如果不是水瑜尐拉著他,估計現在他連行李都幫她收拾好了。
看那副高興的模樣,巴不得滿屋子都是幽靈。這種光明正大的借口,怎麼可以白白浪費!大哥激動渾身顫抖。
「仔細一看,這兩個人的確和人家長得很像哎,難道是我的後代?」某只鬼不甘寂寞的摻和一腳。
「你沒有記憶麼?」听到他這麼一說,三浦春有些詫異,依舊保持幽靈狀態在人間徘徊的鬼魂都是有著極深的執念還未完成,不應該會沒有記憶的。
另外三個人安靜地看著三浦對著某塊空地說話,頓時覺得沒有陽光照射進來的房間里蒙上一層陰冷。
「不知道。」幽靈笑眯眯的給出一個利落至極的答案,手掌里突然變出了一把沒有扇墜子的烏金折扇,似是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他的記憶之始,便是那漫漫無邊的附身、附身、附身……無論什麼都會變成過眼雲煙,虛無縹緲的好似清晨天邊繚繞的霧靄,澄淺的光芒漫不經心的潑灑出短暫的繪卷。
「那你的名字呢?」三浦春蹙眉。
「嗯……不知道呢。」他想了一下,折扇開合,笑的燦爛如湖畔的十里紅蓮。
「那你是怎麼死的?」
「還是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
「我什麼也不知道。」
「……」三浦春憂郁的扭頭,看向了水瑜尐。
听了三浦轉述的幽靈的回答,水瑜尐想了想,然後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一手翻著通訊簿快速的按下了幾個鍵,嘟嘟的聲音響過之後也不等電話那頭的人說話就搶先開口,「阿琰,讓你賺一份外快哦~」
上調的顫音讓妹控大哥抖了抖,這麼甜膩的撒嬌聲音連自己都沒享受到!
好一會,電話那頭才發出聲響,先是懶洋洋的哈欠聲,然後是迷迷糊糊的嗓音,「唔……請問你是哪位?」
水瑜尐差點捏爆手機,一時間笑的天光燦爛,危險無比。
「居然把我忘記了,阿琰你要逼我把你小時候的女裝公主照發布出去麼?」
「啊,是尐姐啊!」另一邊的人立刻恍然大悟道。
「不好意思,剛才才睡醒,腦子有點迷糊。」他的聲音無辜至極,不冷不淡。
「沒關系,我會好好珍藏那些照片的,你放心吧阿琰。」
「其實我覺得那種東西還是放在我這個本人這里更加安全,哈哈。」
「到我這邊來一趟,有點靈異事件要你這個天才天師處理一下。」水瑜尐轉移話題,聲音嚴肅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少年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扭頭看向了床前的電腦屏幕,撇撇嘴角,「你不要又開我的玩笑啊尐姐,最近兩天我因為市里莫名其妙的車禍事件被老頭子煩的覺都沒睡好。」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水瑜尐冷哼一聲,「五分鐘之內給我過來,不然後果自負。」
「不要啊,尐姐我還沒起床啊!」
不顧電話那頭的鬼哭狼嚎,水瑜尐干脆的掛斷電話,一抬頭就看到三浦挪揄的笑容和大哥痛心疾首的慘痛模樣。
「看不出來啊,尐你還有這種嗜好。」三浦春調笑道。
「小瑜,那個男人是誰?!你們兩個為什麼這麼親密!」大哥快要哭了,一天之內他的心髒受了好多刺激。
「大哥,是許梓琰,小的時候和他的爺爺到我們家里來過幾次的那個小鬼啦。」水瑜尐無奈扶額。
好想把大哥扔出去啊!
克制克制……
水家大哥的腦子立刻浮現出幼年時那個跟在老者身邊笑的甜美溫潤完全不見生怯模樣的男孩子,蓬松的黑發和未張開的精致五官,那個家伙長大了絕對又是一個禍國殃民的男人。
「就算是小你七歲也是一個危險人物!小瑜你不要被那個虛偽的笑面虎騙了!」大哥想到不好的記憶,年紀小小就用靈異鬼怪嚇唬他們,事後還裝的一臉無辜,不是月復黑笑面虎是什麼?
「那是你們太沒用了。阿琰就沒有嚇過我。」看到大哥菜色的臉,水瑜尐立馬猜到了他在想什麼。
「明明就是尐姐你太注重形象連嚇暈過去還死不認賬。」
門外傳來少年獨有的清冷聲音,然後傳來一陣敲門聲。
三浦春走過去打開大門,背著雙肩包的帥氣少年穿著連帽的秋裝,逆著光干淨的站著,不停打著哈欠,眸子里幽深的波瀾不驚。
「速度很快。」水瑜尐挑了挑眉,高跟鞋在地面踩得踏踏作響,走到少年面前︰「我可沒有死不認賬哦。」
威脅的語氣盡在不言中。
「咦,這就是你說的靈異事件麼?」少年識時務的走到幽靈身邊,轉移了話題,「他長的和你很像哎,尐姐!」
鬼魂好奇的眨眨眼楮,看著少年,沒有說話。
水瑜尐指著三浦春,「這個春已經告訴我了,所以才喊你過來啊,他說他什麼也不記得了,但是和我還有我大哥長得像的話,我覺得應該是和我家有點關系的人吧。」
許梓琰奇怪看了眼被指著的那個紅發女人,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話,隨後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這個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來的幽靈身上。
「……為什麼他的臉上還有腳印?」許梓琰木著一張臉,扭頭看著三浦。直覺上這絕對和她月兌不了干系。
「那邊那個男人踢的。」水瑜尐愉悅的笑了一聲,調侃的看著站在三浦春身邊的雲雀。
許梓琰看著雲雀又低聲唏噓嘀咕了兩聲,聳了聳肩,放下雙肩包從里面掏出了一個類似于羅盤大小的匣玉遞到幽靈的面前,「把手放在這上面。」
幽靈遲疑了一會,乖乖地伸手,指尖剛剛踫觸到,原本剔透的白玉就染上了鮮紅的顏色,像活物一般在玉中游動。
許梓琰猛然站起,袖子里飛出了幾張符咒轉眼間就把他包圍住了,電光閃閃爍發出滋滋聲。
看出那只被困的幽靈想要伸手觸踫雷壁,許梓琰危險的眯了眯眼,溫和的挑挑嘴角,笑眯眯的說道︰「這位幽靈先生,不想灰飛煙滅的話,就請不要踫那個東西哦,很危險呢。」
「怎麼回事,阿琰?」水瑜尐雖然看不見幽靈,卻能看見那懸浮在半空中電閃雷鳴的符咒。
少年扭頭笑得異常燦爛,扭過頭背後明顯帶著黑氣,「哎呀,真是不容易,找了您好多天,沒想到您今天自投羅網了吶……殘害了二十一條無辜性命的幽靈先生。」
三浦春愣住,看著被圈住的幽靈,想到了之前那躺倒在紅綠燈地下鮮血彌漫的青年。眸子里劃過一絲深思。
「放了我!」意識到自己被捆住,又被嚇得不敢有所動作,某鬼憤怒地瞪視著面前的這個黑發少年。
「不行。」少年回答的斬釘截鐵,「為了抓住你,我都好幾天沒睡好了。害死那麼多人,你最好有所準備。」
水瑜尐和三浦春疑惑的交換一個眼神,水瑜尐開口問道︰「阿琰解釋一下。」
「最近市里不是報道的很厲害麼?明明沒有醉駕和闖紅燈還是撞死了人,一連二十幾起,所以老頭那邊就懷疑是不干淨的東西作祟,喊我調查。剛剛那個匣玉,是我對此特制的,里面凝結著死者的鮮血和怨氣,始作俑者踫到的話,就會變樣,剛剛你們也看到了吧。」許梓琰扭頭解釋道。
「那趕快把這個幽靈除掉!小瑜的家里居然來了那麼凶殘的東西,今天晚上就和我回家住去!」大哥依舊沒有放棄讓水瑜尐回本家住的想法。
「不要。」再一次干脆拒絕。
三浦春不相信這個幽靈會無緣無故的害人,她攔住了有所動作的許梓琰,「等等,總要問一下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吧?」
原本躁動的幽靈突然安靜了下來,雙手緊握著那把烏金折扇,下意識的撫上掛著扇墜的地方。
卻空無一物,只有一根斷了的紅線。
三浦春突然感到無邊的哀慟,從骨血中蔓延開來的傷愁。
後來的事究竟怎麼樣了,三浦春不知道,因為日本那邊的戰斗打響了,她和雲雀恭彌甚至來不及在中國歇一個晚上就乘坐飛機離開了。
躺在飛機上小憩的時候,她夢到了還是人類時候的幽靈,站在他對面穿著鎧甲的英俊男人解下烏金折扇上的血色玉璞放進懷里,堅定而不容反駁的對他說了什麼。
他看著男人古井無波的眸子燦爛的笑了,十里的荷香飄散開來,微風吹過男人的長發,然後他轉身跨上身後那匹棕色馬駒,狠心的揚起馬鞭。
——我不會死,我會回來的。
騙人的。
畫面的最後,是他靠在院門口穩住身形,胸腔里疼痛的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樣,猛然的咳出一口血,滴落在烏金折扇的絲線上,映的通紅,再也消抹不掉。
從此以後,心口,缺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