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枝椏,從過去來到未來的澤田綱吉一路心驚膽顫的跟在拉爾•米爾奇的身後,初秋的樹林帶著黃綠,空靈無瑕的色彩一直蔓延上了蒼空,和煦的暖風吹過面頰帶著絲絲的暖意。
女子嚴肅的神情讓滿月復疑惑的澤田綱吉完全找不到空隙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直覺告訴他,這個未來一點也不正常。
瞥了眼欲言又止的澤田,拉爾冷哼了一聲,甩開披風露出掛在上面的匣子,紫色的火焰在指尖跳躍了兩下被按進了匣中,頓時從匣子里蹦出了什麼東西圍繞周圍轉了幾圈,一眨眼的功夫樹木變得朦朧迷離了起來,就像是夏日里氤氳的扭曲熱氣,把景色揉碎成一團。
「這是用來防御外敵的偽裝,澤田,不要東張西望。」拉爾•米爾奇往前走了幾步,瞥到了因為幻覺污染而頭暈目眩直轉圈圈的棕發少年。
——稚女敕的不可思議。
拉爾•米爾奇眯起眼楮。紅棕色的眸子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這樣子性格的一個人到底是怎麼繼承這由鮮血和骸骨堆砌而成的彭格列啊?
「我、我知道了。」澤田綱吉閉上了眼楮,放松的吐息了兩次強壓下了腦子里的暈眩和惡心感,憑著超直感扭頭面朝著拉爾所站的地方。
過了一會,才听到女人清冷的聲音響起,「可以睜開眼楮了。」
得到拉爾的準許,澤田羽睫輕顫,緩緩睜開眸子,漂亮的瞳孔猛然緊縮,深邃的倒映著被露草青岩遮掩住的地下入口。
「走吧。」拉爾的聲音把澤田從震驚中喚醒,他看向里面,忍不住咽下口水。
幽深的地下長廊里閃爍著昏黃的燈光,周圍的石壁布滿金屬測試管道,散發著機械的氣息,拉爾•米爾奇按下通過入口的指紋鎖,邁著長腿緩步的朝前走著目不斜視的沒有去看身後的那個少年有沒有跟上自己的步伐。
走廊盡頭,拉爾終于在一扇雕刻精致的門前停止,等待少年氣喘吁吁地追上來之後,看著他挑了挑眉,嘲諷的意味不言而喻。
澤田綱吉的臉色緋紅,尷尬的站著手指互相攪動,移開視線就是不去看拉爾,被一個女性嘲笑,再怎麼廢柴,少年心中的那顆少男心還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白色的披風晃動,垂在身側的手握上門把,輕微轉動,推開了厚實的房門,拉爾冷冷地說了一聲「我們到了」,然後側開身子讓澤田先進去。
燈光明亮的房內,復古的桌椅和櫥櫃凌亂卻不顯擁擠的擺放著,牆角豎立著一排木質書架,空氣里有一股紙張特有的好聞味道,帶著淺淺的墨香。
還未把房間打量完畢,澤田的耳邊就傳來自己心心念念的聲音,慵懶的帶著傲世的傲慢,「好慢。」
用力地眨眨眼皮,甚至擠出了甚小的淚花,看著坐在那把鋪著厚實的天鵝絨軟墊的鏤空木椅上的小嬰兒,澤田綱吉不敢置信的挪動腳步,激動的話語還未吐出一句,後腦勺就慘招重擊,可憐的reborn這個單詞還未擠出,就被扼殺在澤田的肚子里了。
「多麼吻合的接觸。」一腳踩在少年脖子上然後落地的reborn愉悅的勾起嘴角,這幾個小時之內積壓的陰鶩突然消散了許多。
感覺真好。
「痛痛痛痛。你在做什麼啊reborn!」抱著腦袋,澤田綱吉不禁淚流滿面,憤怒的扭頭瞪過去,「這種惡作劇的再會……我可是在拼死的找你啊!」
另一個聲音響起,帶著怨念的黑氣有一把槍抵上了他的太陽穴,「我可沒看出來,獄寺已經告訴我之前拉爾•米爾奇對你的判定了,真是沒用啊蠢綱。」
「嚶嚶,我本來就沒用好嗎,一開始的時候就是你逼著我非要接觸黑手黨的。」澤田綱吉抱頭一動也不敢動,因為陌生的環境的刺激,他一下子就把藏在心底的怨念說了出來。
耳邊傳來槍支上膛的聲音,reborn冷冷的看著澤田,危險的眯了眯眼楮︰「哦?居然敢這樣和我說話,之前我果然是太寵你了,蠢綱。」
澤田的面部表情瞬間漂移了一下,扭曲的看著穿著一身白色貼身宇航服的嬰兒,驚恐的模樣深深地表達了主人的意思。
Reborn挑了挑眉。
「覺得我不寵你?」
「哪里是寵!簡直就是變相虐待好嗎!」
「好吧,那從現在開始我會好好的寵你的。」
伴隨話音而至的是擦過耳際的子彈,雖然沒有正面打中,但那摩擦生出的熱量也足夠把發鬢垂落的發絲燒焦,鼻中一時間彌漫著一股焦味。
那凜冽的突然襲擊讓澤田綱吉一怔,僵硬而錯愕的扭頭看向了低頭不看自己的人,變色龍恢復原狀趴在他的腦上,長長的尾巴耷拉下來遮起一片陰霾。
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到了reborn對他的殺意,洶涌漫天,這種被殺氣嚇住的感覺他只在前不久指環戰上的XANXUS身上感受到過,驚恐的令人戰栗。
「哼,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教育出來的學生經過十年的磨練還會那麼廢。」reborn抬頭,冷冷的看了眼澤田,黝黑的瞳深邃的難以窺視一絲情感,但澤田還是細微的察覺到流露出的失望,像吐著信子的毒蛇一點一點的沿著他的背脊攀爬而上。
一種要被放棄的可怕恐懼彌漫心頭,他突然渾身冰涼。
「跟著拉爾•米爾奇走。」reborn冷漠地看了眼澤田,轉過身和拉爾打了個眼色,隨後拉爾站直身子走到門前,「這些天由她擔任你的家庭教師,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適應這個世界的戰斗方式……你就去死吧,蠢綱。」
最後一句話狠狠地捶打在澤田的心上,痛的他鼻尖隱約發酸。
房間里那個十年後的獄寺隼人不像十年前那般對他處處維護噓寒問暖,來到這個世界沒幾個小時的reborn突然間對他失望至極大有將他放棄的架勢,門外顧問拉爾•米爾奇從見到自己的那一刻就一直沒有掩飾對他的諷刺的目光。
有什麼東西正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慢慢的變化,一陣陣的苦澀縈繞在心間,讓他的雙眼逐漸模糊起來。
澤田咬緊下唇,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低下頭攥緊拳頭跟著拉爾走出房間。
關門落鎖的剎那,他忍不住回頭去看小小的身影,面無表情的樣子,身形單薄背脊卻挺得筆直,盡管身子小小的卻讓人難以輕視。
一瞬間,他產生了危機感,覺得再不努力的話他就真的像這樣被隔斷在一扇門的另一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些曾經屬于自己的東西逐漸消失,最終化為虛無。
房內,一臉嚴肅的獄寺隼人不動聲色的看著澤田走出房間,然後扭頭面無表情的看著reborn,低聲地問道︰「reborn先生,這樣真的沒關系麼?畢竟十年前的十代目……」
口中的話最後消散在那人冰冷蝕骨的目光里。
Reborn冷哼了聲,淡淡開口,「你難道要讓蠢綱步上十年後自己的後塵麼?」
獄寺隼人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獄寺,你去聯絡那些失蹤的守護者,盡量在白蘭發現彭哥列指環之前把雲雀和庫洛姆找到。」reborn又恢復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斜睨著銀發男人,「這兩個人可以說是目前最強的兩大戰力,有了他們日本這邊才能安全一分。」
「是,我知道了,reborn先生。」
三浦春打了個哈欠,手機那頭傳來Dorothy絮絮叨叨的話音。
她一手拉著雲雀恭彌慢悠悠的晃到機場出口處。
盡管白蘭的侵略計劃已經開始,但僅限于黑手黨之間,他的舉動還沒有影響到普通民眾。所以交通一切正常,這讓一直在各國奔走的三浦對白蘭的怨念減少了些。
黑發的男人低頭注視著那只被三浦緊握的手,不露聲色的勾起嘴角。
掛斷電話的三浦恰好回頭,捕捉到了這一時間的笑意,男人清俊的臉頰映出別樣的溫柔。機場巨大的落地窗外的陽光落在他的發上,泛著深深的紫,柔和的風漾起他的發,輕輕撓弄著。那雙帶著深邃寓意的眸子折射出同樣的色彩。
去過一趟十二國,恭彌的樣子也變了呢,不仔細看的話,還看不出來——那隱藏在黑暗之下的深紫。
「怎麼了?」雲雀挑了挑眉,和三浦交握的手掌微微用力,疼痛立刻就讓她回過神來。
「沒事。」三浦春笑了笑,改變握手的姿勢,十指交握。
飛機降落的地點最後改成了英國,臨上機前三浦春接到了Dorothy的短信,突然想起了她在英國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于是,行程很自然的改變了。
出口處,有很多人接機。三浦春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畫著自己Q版頭像的牌子,金發的男孩舉著牌子冷冷的站在那形成了真空環境,卻也是一幅美景。
男孩的臉頰有些稚女敕,一身白色的襯衫配著黑色修腳的休閑褲,個子高挑的完全不像這個年紀應有的身高,張揚的碎金色的頭發落在臉頰邊上,勾勒出他的神情淡漠而不帶一絲感情,那雙帶著冷意如古井一般,泛不起半點波瀾的焰色細眸映著冷清,在看到三浦的那一瞬間沾染上了星星點點的光芒。
剎那,星火燎原。
「春,歡迎回來。」男孩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但在看到三浦身邊的雲雀立刻恢復成面癱的模樣,然後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這個人是誰?」
「這個人是雲雀恭彌,是春很重要的人哦,D。」對于接機的人是這個男孩,三浦春沒有意外。只要扯到她的事情,Dorothy就絕對磨不過他。
雲雀恭彌挑起眉,同樣冷淡的打量著這個對自己產生莫名敵意的男孩。
「春你不要我了嗎?」一听到三浦的回答,男孩立刻換上了淚眼汪汪的表情,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大有你說一個不字自己就哭出來的架勢。
「怎麼會呢?」三浦春伸手揉亂了男孩嚴謹的發型,淡淡的笑道。
雲雀握緊了三浦春的手,把她往懷里靠了靠,等到殺人的怨恨視線頓時濃密了不止一倍之後,他才緩緩開口問道︰「他是誰?」
「西蒙•D,他是我在英國收養的親人。」三浦春沒有說出孤兒兩個字,但是雲雀一下子就意會了。他算是知道這孩子為什麼會這麼仇視自己的原因了,畢竟自己小時候也痛恨過父親把母親的注意力從自己身邊搶走。
西蒙得逞的在三浦看不見的角度瞪了眼雲雀,臉上帶著小孩子搶到自己想要的玩具時所掛的得意笑容。
雲雀恭彌沒有回應,他從來不會和小孩子較真。如果真的較真起來的話,這個男孩不知道死了幾次了。
從機場回到三浦春自己的住處的幾十分鐘內,西蒙不止一次的挑釁雲雀恭彌,最終都以被淡漠無視而告終。這樣油鹽不進的男人讓成功的惡作劇那些曾經打過三浦春主意的男人知難而退的西蒙頓時產生了失敗的感覺。
下車之後,三浦春看到房子前一手捧著拉面碗一手撩面吃的銀發男人,一身品味極差的墨綠色線條的和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坐在房前的石階上時不時的還用筷尾戳戳腦袋——糟糕的邋遢大叔。
看到三浦的身影以後,川平立刻站起身,咬著筷子用空出來的手拍了拍灰塵,然後朝三浦春露齒一笑,「喲,春你終于回來啦。」
三浦春眼皮一跳,「川平你怎麼在這里?」
男人立刻扔下拉面碗,不顧形象的沖到她的面前,抓著她的手喊了起來,「嚶,有了男人就把爸爸忘了,我好傷心啊!」
「川平……叔?你怎麼在這里?」三浦春皺了皺眉,挑揀出了一個恰當的稱呼,繼續問道。
「春你居然喊爸爸叔叔!爸爸難過的想死了!」男人繼續耍寶。
跟在三浦春後的一大一小的臉色都開始發黑,往平底鍋的方向更靠近了。
「Dorothy喊你來干嘛?」司空見慣的三浦淡定的抽出自己的手,伸進口袋里掏出了鑰匙。
「嚶,爸爸這兩天工作的黑眼圈都出來了,小春你趕快替爸爸分擔點吧!」男人終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可憐兮兮的摘下眼鏡露出眼瞼下淡青的眼圈。
「不要,明天我就去日本了。」三浦春果斷拒絕,她想到了離開蓬山時與麒的約定,馬上一個星期要過去了,升山結束之後如果還沒找到王,他便會到蓬萊來找自己。
想到了麒,三浦這才想起來一只被自己遺忘的事情是什麼——斯爾特被她留在蓬山和竺尤做伴了。
川平一愣,有些錯愕的瞥了站在三浦春身邊的雲雀一眼,繼而繼續哭喊道︰「不孝女啊!」
西蒙霸佔了三浦春的另外一邊手臂,冷冰冰的瞪了川平一眼,「大叔,你就算賣萌也不會得逞的,春不喜歡你這個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