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城門口已是傍晚,班主想著天黑進城再尋住處多有不便,于是就在外城邊兒上找了個小客棧落腳,兩輛馬車進了後院,班主去找掌櫃的要客房,眾人則紛紛往下拿自己的行李。
左虓看見沐乘風拿著個小包袱站在一邊,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謝了。」
沐乘風抬眼淡看他一下,低頭擦拭著槍頭,木然道︰「不用。」
左虓有意結交,也不懼他這副冷淡的樣子,站在他身邊就攀談起來︰「你是哪兒的人?我瞧你走路輕快,身手應該不錯的,當個鏢頭都綽綽有余,怎麼會在這麼個小戲班子里?大材小用了。」
「樂意。」沐乘風不咸不淡回了他一句,頓了片刻又道︰「你也並非庸碌之輩,不一樣在這里。」
左虓眯起眼笑了笑,大力拍拍沐乘風肩膀︰「同道中人!」
沐乘風皺皺眉頭,有些嫌棄地退了一步避開他,道︰「我勸閣下還是看好自己所有,以免落入他人之手。」
左虓經他一提醒,轉頭看見瘦猴圍著馬車轉悠,眼珠子一個勁兒亂轉,而情岫則剛剛拿著行李包袱出來。
他小跑著迎上去,殷切接過情岫手里的東西︰「娘子我來我來。」
情岫受寵若驚地盯著他,眨眨眼。
怎麼這樣喚她?好奇怪吶……
左虓抿嘴笑著,眼神愈發溫柔,就是不說話。
這時班主回來了,站在後院中央說道︰「這地方小,空房也沒那麼多,大伙兒今晚上將就一下。」
他先把東廂樓上那兩間最好的留給了班子里的花旦青衣還有王豹瘦猴,然後自己和夫人住南邊兒這間,其余人逐一分配下去,最後剩下西廂兩間房,給了左虓和沐乘風。
落腳的客棧破舊窄小,這兩間房又是西曬的,悶熱不已,還有股子灰塵臭味兒,燻得情岫一進去就打了個好大的噴嚏。
「阿嚏——」
情岫揉揉鼻頭︰「九虎相公,這里好難聞呀。」
「可憐我家小禽獸了。」左虓歉疚地模模她頭頂,「早知道就留你在家了,省得跟我出來吃苦。」
「我才不要!」情岫一下抱住左虓的腰,緊緊勒著說︰「九虎相公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不能分開。」
兩人你儂我儂慣了,這般親密倒也不覺有何不妥,倒是門口的沐乘風看了有些不自在,別過臉去避開,淡淡知會了一聲就進了隔壁間。
左虓從院子里的水井打來水,關上房門,招呼情岫過來洗臉。
「小禽獸,過來洗把臉涼快一下。「
情岫興沖沖跑過去,把絨巾浸濕了擰出來,踮著腳尖去給左虓擦額頭,十分仔細。
左虓有些欣喜,就像喝了碗加蜜糖的薄荷冰水般,從頭到腳愜意極了。他垂眸看著情岫專注的神情,逮空就在她嘴上啄了口。
「哦!」
情岫被偷襲不覺輕呼一聲,反應過來後便笑著湊上去在他嘴角也親了一下。
「你渡一口氣給我,我也還你一口,這才公平。」
「那這樣呢?是不是要多還幾口?」
左虓哈哈大笑,又俯首在她唇上猛咂幾下。情岫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縮著脖子左躲右閃。
「不來了不來了!好像螞蟻爬,癢死了……」
夏日燥熱,左虓又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親熱一會兒就有些收不住了,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在情岫身上胡亂游走。
他迫不及待扯開情岫衣襟,手掌鑽進去握住豐盈峰巒,肆意揉捏。
想這一路上又要忙趕路又要忙偽裝,而且有時候一群人就在野外落腳,破廟樹林都有,害得他都沒什麼機會和情岫獨處,更別說做些親密舉動了。當下踫著個合適機會,當然要一親芳澤解解饞。
「九虎相公你弄疼我了……」
情岫伸手擋在胸前,推了他一下,蹙眉抱怨。左虓才不管,打橫抱起人就扔上床,急吼吼去扯她衣裳。
情岫看他這架勢,心里猜到七八分,眸子一亮,雀躍問︰「雙修嗎?」
「唔唔。」左虓在她頸窩親著,隨便哼了兩聲敷衍。
「可現在天還沒黑。」情岫指著窗欞處的暮日淺光,不解問道︰「上次我要你教我,你說要等天黑了月亮出來才行。」
上次……那怎麼一樣,一大群人露宿野外,那麼多雙眼楮盯著,他教什麼教?表演活麼?!
「沒事,不等天黑也行。」左虓好聲好氣哄道︰「乖,听話,把衣裳月兌了。」
可情岫的一根筋擰得厲害,堅決不從︰「不行,這樣會白費功夫的,還是等晚上再說。」
左虓沒奈何,只得眼楮一瞪,擺出架子唬人︰「到底是你教我還是我教你?誰才是師父?快點,不準推三阻四忤逆相公!」
情岫惱他說話前後不一,不高興地撇撇嘴角,不情不願地放下了阻在胸前的手臂。
「乖寶貝兒,」他湊過去在雪腮上香了口,貼著情岫臉頰安撫道︰「別怕,我會輕輕的,保證不弄疼你……」
情岫肩頭繃得緊緊,聞言哽咽一下,眸子蒙起一層薄霧,怯怯問道︰「會很痛?」
左虓矢口否認︰「不會不會,你要相信你家相公我。」
輕衫一解羅裙一褪,女敕黃肚兜露出旖旎邊角,左虓正拿手指頭去勾,卻突然瞥見窗外有條影子晃了過去。
他按捺住沒有喊出聲,而是放開情岫下了床,輕手輕腳走到窗邊,微微推開一條縫往外瞧了瞧。
對門東廂的房門剛剛被掩上,左虓只看見了瘦猴的後腦勺。他低頭一看窗稜下沿,有些褐色粉末灑在邊上,顏色像泥,卻又要淡一些。他用指月復沾了些放到鼻尖一聞,嗅到些許香味兒。
「九虎相公,你在看什麼?」
情岫坐在床沿探出半個身子來,好奇詢問。左虓一回頭便看見兩條光潔長腿一晃一搭,秀足如蓮,而情岫歪著腦袋滿目懵懂地望著自己,媚眼含情,衣領子還歪斜著露出半個胸脯,女敕得想叫人咬上一口。
小狐狸精,就是這千妖百媚的樣子惹事兒!
熱浪一涌,左虓忽覺鼻下有什麼東西流出來,熱乎乎的。
情岫驚呼︰「哎呀!你流鼻血了!」
她趕緊跑過來拿手絹給左虓擦拭,手忙腳亂中,她絲毫不察自己的胸部就一直在左虓身上蹭來蹭去,撩撥得他鼻血噴涌更甚,止都止不住。
「行了行了,」左虓捂著鼻子,推開了情岫,「先別管我,你去把衣裳穿好。」
情岫很是擔憂︰「我待會兒再穿,先給你止血。」
左虓氣結,揮手趕人︰「叫你去你就去!別老在我面前杵著,不然我看這血非流盡了不可……」
情岫一怔︰「為什麼?」
左虓懶得和她解釋︰「快去快去,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再三勸說之下,情岫去床上穿衣服,左虓去水盆邊洗了洗鼻子,冰涼浸泡一番才好不容易壓下躁動。
麻布帳子輕搖,左虓看著情岫模模糊糊的身影,暗地里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橫豎這里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也別委屈了他家小禽獸。享受美人還是要找個花好月圓的好日子,輕紗軟羅鴛鴦香帳,再有一壺美酒佐味,這才算得上風月佳事。
「九虎相公,」情岫冷不丁從帳子里伸出腦袋來,「你不教我雙修了?」
怎麼還念念不忘的?
左虓又好氣又好笑,指著鼻子道︰「沒看見我身體不適麼?今兒就算了,改天再教你。快點穿好衣裳出來,我餓了,我們下去吃飯。」
戲班子不包吃,飯食要自己解決。左虓帶著情岫去了客棧飯堂,只見五六張桌子都坐滿了,唯有邊角處沐乘風坐的地方還有兩個空位。
左虓過去,拱手一禮︰「沐老兄,不介意吧?」
沐乘風一貫漠然︰「隨你。」
「來,坐。」左虓樂呵呵地讓情岫坐下,然後問她︰「想吃什麼?釀豆腐糟茄子?我看這里也就只有這幾樣了。」
情岫很好打發的樣子︰「你吃什麼我吃什麼,隨便。」
「等著啊。」
左虓去和堂內伙計說了說,給了銀錢,不一會兒伙計便端著菜過來了。
坐在廳堂中央的王豹和瘦猴正嚼著醬肘子下酒,看見伙計手里一缽素菜葉子連滴油腥都沒有,不禁嘲笑左虓。
瘦猴舉杯,「熱情」招呼道︰「九虎兄弟,過來喝兩盅唄!」
左虓謙虛婉拒︰「多謝多謝!只是小弟我今日被曬得有些頭暈,恐怕飲了酒明兒就起不來了,好意心領了,您慢請。」
瘦猴端起盤子︰「那來用些下酒菜嘛!比那清湯寡水的菜豆腐有味道多了。」
左虓面不改色,好脾氣道︰「小弟家貧福薄,一吃油膩的就拉肚子,實在是無福消受啊,還是青菜更合胃口。」
「哼,」王豹嗤之以鼻,啐道︰「不識好歹的東西!」
瘦猴急忙安撫︰「豹哥您別急。你瞧他那慫樣,連帶著媳婦兒也要吃苦受累的,哪個女人受得了?按我說您只要先給她嘗些甜頭,就沒有不投懷送抱的……您先看我的,稍安勿躁。」
言畢瘦猴便端著盤鹵肉走過去,笑得賊兮兮︰「九虎兄弟,我們豹哥賞識你,專程差我來給你加個菜,喏。」
他遞上盤子,刻意在情岫眼前晃了晃。
誰知情岫卻臉色一變,如臨大敵般捂住口鼻,身子一個勁兒往後仰,避之不及地喊道︰「走開走開,好惡心!」
瘦猴始料未及,愣愣站在原地,搞不清自己平白無故怎麼就招人厭了?
左虓忍不住「嗤」了一聲,強壓下笑意,一本正經解釋道︰「多謝豹哥美意,只是我家娘子從小就是食素的,吃不得肉葷,若是看見什麼豬頭豬腦的東西,搞不好還會吐出來。」
情岫惡狠狠瞪了瘦猴一眼,嘀咕罵道︰「壞蛋!」
「呵……」
同桌的沐乘風听到左虓這麼指桑罵槐,再加上情岫夫唱婦隨,終于破了功,不覺笑了出來。
「你!」
瘦猴被損氣急敗壞,有礙于人多不好發作,硬是吞下這口惡氣,火冒三丈地沖回自己座位,狠狠把盤子一摔。
經這一鬧眾人倒是安分了,各自用飯。左虓體貼地給情岫夾了些菜,然後自己也吃了起來。
旁邊人的說話聲斷斷續續傳進耳里,引起了左虓的注意。
「這幾日不曉得京中發生了什麼大事,慎要司派人把守住各個城門,指揮使大人親自坐鎮,逐一盤查進京男子,好似在找什麼人。」
「是啊,也不知是不是哪里的江洋大盜潛進了京準備犯案,查得可嚴了。出入男子都要核對身份文牒,可疑的人就直接抓走,送進慎要司大牢嚴加拷問!」
「所以說著文牒要揣好,丟了可就沒法兒進城了……」
左虓一邊听,一邊漫不經心地咬著饅頭,眉間凝聚一股肅重。鄰座的沐乘風也是默然不語,一杯杯喝著清酒。
半晌,沐乘風忽然開口︰「九虎兄,你的身份文牒可還安好?」
左虓回過神來,道︰「尚好。」很快他也問道︰「不知沐兄的是否也好?」
沐乘風舉杯輕抿一口,淡淡說︰「同好。」
情岫睜大眼楮看著交談的二人,模不清是什麼情況。
須臾,左虓往沐乘風那邊挪了挪,搭著他肩頭,笑得莫名︰「沐老兄,跟你商量個事兒。咱哥倆晚上說說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