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崗 第六十九章 行刑

作者 ︰ 流光飛舞

原來的那個清水村已經被黑虎山的山賊毀掉了,人被殺光,財貨被搶光,只留下了一些殘垣斷壁以及滿地尸首。如今,尸首什麼的自然早就掩埋了,然而,若是薛斐沒有選擇此地駐扎,恐怕用不了多久,山里的藤蔓、灌木之類的玩意便會重新奪回它們的領地,將這里變回綠色天地。

不過,即便清水村沒有被黑胡子毀掉,它也無法容納這麼多人。

人上一萬,無邊無際。

這會兒,積聚在清水村的山民雖然沒有上萬之數,然而,兩三千精壯漢子聚在一起,那聲勢仍然頗為驚人。

清水村外面乃是一片開墾出來的田地,足有上百畝,當然,那些田地已然變得荒蕪,如今,不過是一片空曠的平地。不僅這片田地,就連與之相連的那些灌木叢也是改變了模樣。那些荊棘、藤蔓之類的玩意被人們鏟除,好幾排簡易的木屋搭建在上面,與之相伴的則是數十頂白色的帳篷。這些日子,像秦十四等人便是住在木屋或是帳篷里面。

秦十四一行來得不早不晚,十二月初七的時候他們入駐了清水村。

那時,薛斐並不在此地,主持事務的乃是徐世績,秦十四見徐世績的時候,他同時會見了好幾撥人,忙得不可開交。秦十四沒有向他提及李玄英,在秦十四心目中,薛斐乃是唯一的主公。他要想邀功,自然要選擇一個好時機。所以,道士李玄英也就一直和秦家寨這些人廝混。

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即便都是一些精壯漢子,也難免會出現一些頭疼腦熱的問題,這便輪到李玄英大顯身手了。在營地里短短的兩日功夫,他便有了不錯的名頭,不管走到哪個村寨的駐地,都有人向他主動打招呼。

他的記性也不錯,不管是誰和他打招呼,即便不曉得那人的名字,他也知道對方出自哪個村寨,每一次的回應都沒有出錯。

這也是一種本事啊!

秦十四頗為羨慕。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每日秦十四都隨著李玄英在各個村寨的駐地來回走動,在李玄英的帶動下,他這個不善言辭的家伙也交到了一些新朋友。有時候,他甚至以為這樣的日子將永無盡頭,能夠得到別人的尊崇,即便只是順帶,也讓他心情舒暢。

大業十年,十二月初十。

氣溫很低,不過,和前幾天一樣,天空放晴,一早,太陽便出現在東邊的天際,隨後,緩緩地向正當中移了過來。

辰時時分。

沉悶的號角聲在清水村的上空飄蕩,那是薛斐讓眾人列隊的號令。

人們從木屋和帳篷魚貫而出,一路喧囂著來到了那片空地上,在那些維持秩序的少年的幫助下來到了各自應該呆著的位置上。是的,每個村寨的人該在什麼位置,事先已經有了安排。因此,即便有些吵鬧、有些喧囂,也就兩刻鐘不到的功夫,大伙兒便安頓了下來,各歸其位。

李玄英跟在秦十四身後站在人群中。

秦家寨位于隊伍前列,在他們前面,有一個才壘砌不久的平台,平台正中的位置,薛斐卓然而立,徐世績和單雄信則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側。

「當中的那個就是薛當家?」

李玄英在秦十四耳邊小聲問道。

「嗯,那就是我們瓦崗十八寨的總瓢把子,李道長,你別看我們當家長得像是一個世家公子、文弱書生,他可是有著霸王之勇,曾經一招就干掉了一只猛虎……呵呵,這件事我給你說過幾次,又忘了……」

「左邊這位是徐公子,我認識,右邊那位呢?那個長著紅色頭發的家伙?」

李玄英模著下巴的胡須,目光炯炯地望著台上。

「哦!那位是單莊主。」秦十四瞧了台上一眼,點了點頭,隨後,他扭頭瞧了李玄英一眼,笑著說道︰「這位單莊主有個外號叫赤發靈官,乃是東郡響當當的好漢,當初,我跟著當家的還險些和他們發生沖突……」

「單雄信?」

李玄英吶吶說道。

他沉默了一會,目光從高台上移開,四處張望,不久,他又出聲問道。

「秦兄,那些人是?」

李玄英所指的那些人位于空地的另一側,都是孔武有力的壯漢,山民們雖然都是悍勇之輩,並不比那些人差幾分,然而,兩撥人的氣勢完全不同,單獨一兩人倒是不好分辨,成千上百的聚在一起,明眼人很容易就看出不同來。

「那些家伙啊!」

秦十四撇了撇嘴,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那些家伙不值一提,以前是盜匪,現在則是當家的俘虜……他們若是听話的話,多半能多活一陣,要是不听話,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台上的薛斐向前行了兩步,站在了土台的邊緣。他將左手放在身後,右手則按在腰間的橫刀刀柄上,隨後,不發一言,只是默默地瞧著台下眾人,視線在眾人臉上緩緩掃過,神情不怒而威。

山民們的視線聚集在他身上,漸漸地,場面安靜了下來。

李玄英也沒有說話,當薛斐的視線移到秦家寨的方陣上來時,他有一種感覺,覺得薛斐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

他注意到我了!

李玄英神情肅穆,時常掛在嘴角的笑容此刻已然收起,眉宇間,頗有幾分沉郁。

另一側的那些被薛斐俘獲的山賊,原本是一些桀驁不遜的貨色,像這種全體大會,那些家伙大抵是沒有什麼心思听台上某人廢話的。以往,閻羅王他們召開大會的時候,下面也是笑罵聲一片,當然,那些家伙也沒有什麼心情召開全體大會,大小事務,也就掌權的幾位聚一聚就決定了下來。

不過,這些家伙新降不久,前段時間被薛斐驅使做了不少苦力的活,那些木屋就是在少年們的指導下由他們親手建造的,眼前這片偌大的空地也是他們親手平整出來的。苦頭吃了不少,不願意吃苦頭的家伙都已經去見了真正的閻羅王,能夠熬下來的這些家伙自然不敢怠慢薛斐。

因此,當薛斐在土台上講話時,他們比山民們還要更加虔誠,至少,表面上做到了這一步。

「這個地方以前是什麼樣子,大伙兒多半心里有數,如今,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全村人死了個精光,幾百口人啊!活下來的不過一二十人,大伙兒說,這是誰造的孽……」

薛斐的聲音在土台上響起,聲音不高,偏偏每個人都听得分明,就連那些位于遠處角落的家伙也不例外。

「山賊!」

「狗太陽的山賊……」

……

靜默了一會,台下有人出聲回話,隨後,憤怒的責罵聲此起彼伏的響起,那一側的俘虜們一個個低著頭,噤若寒蟬。

薛斐舉起雙手,平放在身前,然後,緩緩向下壓了壓。

怒罵聲漸漸消散,大伙兒又安靜了下來,唯有薛斐的聲音在上空飄揚,不疾不徐,清澈如水,鏗鏘有力。

「現在,將那些凶手們押上來!」

話音落下,一群身穿皮甲、手持橫刀的少年從兩側走上了土台,兩個人為一組,每組押著一個犯人,那些家伙被五花大綁著,除了極少數人是自己走上台去,大部分人都是被少年們拖著押了上去。

不一會,原本空空蕩蕩的土台便擠滿了人。

囚犯們跪在土台上,面向前方。

有的家伙努力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負責看守的少年便牢牢地抓住他的肩膀,將其死死地按在地上。這些不安分的家伙只是極少數,大多數賊人已經認命了,一個個低垂著腦袋,若非少年在一旁攙扶著,有的恐怕已經癱軟在地。

不管是掙扎的、還是絕望的、所有的囚犯都沉默著。

他們的嘴里都塞著布條,就算想說話也不成。

「這些便是欠下血債的匪盜,第一批一共三十人……」薛斐指著那些囚犯,面向台下,大聲說道︰「這些混蛋,每一個人的手里都染上了山民們的鮮血,死不足惜,現在,我命令,行刑!」

話音一落,少年們便開始下手了。

兩個人的配合非常得當,一人按著囚犯,另一人則拿起雪亮的鋼刀,鋼刀落下之際,按著囚犯那人立刻松開手,如此,手起刀落,鮮血飛濺,人頭落地……台下,傳來了一陣陣喘著粗氣的聲音,人們表情各異。

有的是痛快,有的是不忍,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心有余悸……

少年們是第一次行刑,斬首也是一門手藝活。

雖然,薛斐在訓練他們格斗技巧的時候讓他們明白了人體的關節器官分布的具體位置,告訴過他們在斬首的時候從後頸的哪一處下刀最為合適,然而,作為劊子手,少年的手藝還是有些生疏。

有的比較順利,一刀就砍下了腦袋,那些死囚非常幸運地得了一個痛快,有的則不成,一刀下去並不曾將囚犯的腦袋砍掉,雖然,大多數囚犯嘴里塞著布條,無法嘶喊,然而,那些家伙在台上滾動求死的慘狀仍然讓人觸目驚心。有些家伙比較倒霉,被砍了好幾刀之後這才不動彈了,最慘的那個被砍了好幾刀都沒有死,最後被發狠的行刑少年按在地上,把鋼刀當鋸子使用,活生生的將腦袋鋸了下來。

頓時,高台上變成了修羅場,鮮血的海洋。

「下一批!」

薛斐面不改色,高聲喊道。

「呼!」

李玄英吐出一口濁氣,他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變化,微微收縮的瞳孔卻泄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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