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崗 第七十六章 馬戰(下)

作者 ︰ 流光飛舞

「啊!」

徐世績驚呼一聲,向前疾奔兩步,隨後,停住了。

在一旁看來,單雄信的馬槊洞穿了薛斐的身體,然而,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

就在馬槊的槊首將要扎到胸前之際,薛斐的身子輕輕一晃,他張開了左手手臂,像是亮翅的白鶴,單雄信的招式已然用老,來不及改變馬槊行進的軌跡,也就刺了個空,馬槊的槊首貼著薛斐的腋下滑了過去。隨後,薛斐放下張開的手臂,夾起胳膊,將那桿馬槊的槊桿牢牢夾在腋下。

接下來,薛斐的左手手抓住了槊桿,用力往自己懷里拉扯,想將單雄信從馬上拉下來。

單雄信自然不願意放手。

他雙手緊握槊桿,用力往回一拉,同樣想把薛斐拉下馬。

薛斐的右手仍然握著自己的馬槊,只是,在先前的一刺中沒能刺中單雄信,這會兒,他便揮動馬槊朝馬背上的單雄信攔腰掃去。因為是變刺為掃,也就沒有了加速度的空間,然而,單憑薛斐的蠻力,仍然將那根一丈來長的馬槊舞得虎虎生風。即便是被馬槊的槊桿掃中,恐怕也會筋骨斷裂。

單雄信慌忙松開左手,向左側抓去。

他這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不過,正因為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反倒沒有出現錯漏,正好一把抓住了掃來的馬槊的槊桿。隨後,借著那股沖力,他把薛斐的馬槊往回一拉,將槊桿緊緊地夾在了腋下。

如此,兩人也就相互抓住了對方的兵器,僵持起來。

「哈!」

單雄信大喝一聲,用力往回扯著馬槊。他臉紅筋漲,雙目圓睜,汗水沿著額頭往下滴落,很快,滿臉汗水,就連下頜的短須也被打濕了。那邊,薛斐也在發力,表情有些肅然,但是不像單雄信那樣看上去像是吃女乃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兩人身下的坐騎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嘶鳴,然而,撒開四蹄趟著步子,像是走馬燈一般兜著圈子轉動起來。

只是比拼力量,單雄信不是薛斐的對手。

然而,單雄信胯下的烏騅馬遠比薛斐的坐騎要優秀,短時間內,有著戰馬相助他還能和薛斐相持。

時間一長,就要看是他支持不住,還是薛斐身下的坐騎先支持不住了。

不一會,薛斐身下的坐騎發出一聲悲鳴。

隨後,薛斐只覺身子一矮,身不由己地往地上滑落。

他的反應很快,就在戰馬癱軟在地的一瞬間,雙腳月兌離了馬鐙,整個人從馬背上躍了起來,跳落在地。

這時,他的雙臂仍然牢牢地夾著那兩桿馬槊的槊桿。

「呔!」

薛斐怒喝一聲,雙臂用力,借著下落之勢用力撬動槊桿,想要將那頭的單雄信撬起來。

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從槊桿上傳來,震得單雄信雙臂發麻,腋下夾著的兩桿馬槊就像是翻身的蛟龍一般想要奮力掙月兌他的控制。那一刻,單雄信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上升騰,無論他怎麼往下用力都阻止不了。

他的雙腳仍然掛在馬鐙里,單雄信悶哼一聲,搖動身子,將那股自己無法抵擋的力道通過秘法傳導給身下的烏騅馬。

烏騅馬發出一聲悲鳴。

長嘯聲直沖雲霄,在漫天雪花中飛舞,貼著樹梢向遠處飄去。

然而,無論它怎麼用力向前奔跑,仍然沒能抵擋得住從身上傳來的那股力量,很快,烏騅馬便四蹄騰空了,隨著他的主人一起被薛斐挑在了半空中。

一旁的徐世績心中駭然。

他知道薛斐神力驚人,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薛斐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那匹烏騅馬起碼有數百斤,單雄信的體重也有兩百余斤,加起來足有千斤之重。若是用雙臂舉起千斤重的大鼎,徐世績還不至于如此驚詫,要知道,在那種情況下,舉鼎之人容易借力,也容易掌控大鼎的平衡。薛斐則不然,他是用一種怪異的姿勢通過馬槊的槊桿挑起了千斤重物,重心之類的很難掌控。何況,單雄信也並非沒有反抗,身下的烏騅馬也在撒開四蹄向前狂奔,即便如此,仍然沒能阻止薛斐。

在徐世績眼中,只見那兩桿馬槊的槊桿彎成了弓形,像是兩道彩虹,一頭是雙腳分開踏著地面的薛斐,一頭則是一匹馬,一個人……

此刻,單雄信的心中就像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怎麼可能?

瞬間,後背便被冷汗浸濕了,汗水沿著尾骨流淌下來,流到胯下,滑膩膩的,甚是不舒服。

「嗨!」

薛斐大喝一聲,揮動雙臂,將被他用馬槊的槊桿撬在半空中的一人一馬向地上摜去。

放開馬槊?

這是單雄信的第一個念頭,然而,若是放開馬槊,也就是說在這次對陣中自己又丟失了武器,這和認輸也就沒有什麼區別了。繼續纏斗下去,只是死纏爛打,不過是別人眼中的笑料罷了!

不!

絕不!

慌亂之中,單雄信的頭腦仍然非常清醒,就在薛斐揮動槊桿用力向地上摜去時,他的雙腳月兌離了馬鐙。一開始,他的雙腳並沒有完全掛在馬鐙里,將雙腳緊緊放在馬鐙里,那是初學者的手段。像他那樣的騎術高手,馬鐙基本上沒什麼用了,也就是在持槊沖陣的時候才有一點用處。

精通馬術的人都知道,只要不是千騎沖陣,若是武將在馬上單挑的話,從戰馬上摔下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腳被馬鐙套上無法解開,受驚的戰馬起碼要向前奔出好幾十丈方才停下腳步,那時候,墜馬之人多半已經不活了!

所以,單雄信快速地將雙腳從馬鐙里解開也就不足為奇了。

烏騅馬長嘶一聲,四蹄落地。

烏騅馬懸空的時間不長,四蹄離地也不高,不過一尺左右,因此,突然墜地也就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不過,它的前蹄還是稍微彎曲了一下,隨後,方才揚起四蹄向前奔去。剛才那一下把它嚇壞了,要知道,它還從未體會過四蹄懸空的滋味。那感覺讓它驚慌失措,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的主人,獨自揚蹄向前疾奔開去。

單雄信在空中努力維持著平衡,確保自己是雙腳先落地。

雙腳落地之後,他跌跌撞撞地向一側疾奔了好幾步。

即便被薛斐甩得暈頭轉向,他的雙臂仍然牢牢地夾著兩桿馬槊的槊桿,緊握著槊桿的雙手虎口已然被震出了鮮血。他放開手,只是用腋下夾著槊桿,然後順著槊桿向前滑去。與此同時,單雄信的左腳尖在地上一點,之後,借著身體旋轉的勢頭飛了起來,右腿彈出,向前飛踹而去,馬靴的靴尖奔著薛斐的胸口而去。

騰身而起之際,單雄信能清楚地瞧見薛斐的臉,就連眼角附近的那棵黑痣也看得非常分明。

然後,他看見薛斐嘴角掠過一絲微笑。

是嘲諷麼?

就在他有所疑惑之際,薛斐突然松開了雙手。

兩桿馬槊月兌離了薛斐的控制,向上飛了起來。

糟糕!

單雄信暗罵一聲。

從槊桿上傳來的力量突然消失,那一刻,他異常難受,感覺就像誰用大鐵錘在自己心口處用力敲打一般。慌亂之中,他張開雙臂,姿勢就像努力想要飛起來的肥鵝。雖然,他的反應很快,然而,終究是為時已晚。

單雄信的身體在空中失去了平衡,非常狼狽地摔倒在地,。

事先知道免不了這樣的結果,對此,單雄信也就有所準備。落地的一瞬間,他先用右手在地上撐了一下,有了這個緩沖,他的剛剛挨著地面便彈身而起,整個動作干淨利落,並沒有耽誤多少時間。

起身的同時,他揮拳向前擊出。

如果薛斐想趁著他摔倒的機會沖過來的話,單雄信這一拳便能擊中對方的面門。當然,他不認為自己這一拳真能打在薛斐身上,之所以揮出這一拳不過是阻止薛斐靠近罷了。不過,他這一拳揮了一個空,薛斐並沒有趁這個機會沖過來,而是站在原地。

見單雄信站穩身形之後,薛斐向他抱了抱拳。

「單二哥,請!」

說罷,薛斐擺了一個姿勢。

這個姿勢很漂亮,很久以前,薛斐就想擺這個姿勢了,當他癱軟在床上只能通過筆記本電腦看功夫片的時候,這個姿勢來源于李連杰,當然,電影中的他是黃飛鴻。這個姿勢雖然漂亮,不過對實戰毫無用處,不過是花架子罷了。薛斐自然也知道這個,但是,他還是將這姿勢擺了出來。

很簡單,論起徒手搏斗,他不認為單雄信會是自己的對手。

「呼!」

單雄信呼出一口長氣。

說起來,兩人只是過了幾招,連一刻鐘的時間都沒有用滿,然而,交手的過程可謂是險象環生,至少,對單雄信來說是如此。先前,他一直緊繃心神,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如今,不過是在勉力支撐,不想讓薛斐看出他的疲態來。

瞧見薛斐擺出了徒手搏斗的姿勢。

單雄信苦笑了一聲。

他再次呼出一口長氣,雙手一攤,用一種略帶不甘的口氣說道。

「大郎武藝精湛,愚兄甘拜下風!」

已經說過這樣的話了,再說一次似乎容易了許多,這話說出口之後,單雄信覺得很是輕松,就像卸下了什麼重擔一般。他苦笑著搖搖頭,也顧不得身後是遍布野草骯髒的雪地,一坐倒在地。

遠處,他的烏騅馬緩緩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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