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崗 第八十章 薛斐出山

作者 ︰ 流光飛舞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這是唐朝詩人柳宗元被貶湖南永州時寫的一首詩,詩里描寫的乃是永州冬天的景象。當然,現在距離柳宗元出生的年代還遙遙無期,他這人能否再出現在史書上也未可知,不過,這首詩對冬天的描寫絕對正確,

如今,薛斐眼里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不管是遠方,還是近處,除了白色還是白色,白茫茫的一片在視野中展了開來,明晃晃的甚是耀眼。如此景象,看得久了,眼楮便隱隱覺得刺痛,這時,就需要抬頭瞧一瞧頭頂的天空了,雖然,雲朵是白色的,然而,在白色的雲朵後面,天卻是藍色的。

大業十一年,元月十一日,申時初。

原野上,走來了一群人,薛斐便在這群人中間。

說是走其實並不恰當,薛斐一行其實是坐在雪橇上,十幾個人分別乘坐四輛雪橇,每輛雪橇由七八條獵犬拉著,獵犬嗷嗷叫著在雪地上飛快地向前奔跑。河南自然是沒有北地冰川特有的雪橇犬,不過,瓦崗山里的獵犬頗通人性,只要稍作訓練,並不比那些專門拉雪橇的雪橇犬相差太多。

這個雪橇是薛斐發明的,拉雪橇的獵犬也是由他訓練的。

冬天一到,大雪封山,不管是步行還是騎馬行進皆十分困難,各個山寨之間的來往和交流也就斷絕了。一般情況下,大伙兒只能窩在自己的屋里靠著前段時間的積蓄來熬過寒冬,只不過,每一年,都會有人凍死。畢竟,不是每一個山寨、每一戶人家都能攢下過冬所需的物資。

和往常一樣,連綿的大雪覆蓋了瓦崗山,只是,山寨之間的交流因為雪橇的存在並沒有真正斷絕,相互間也能互通有無,各種各樣的物資能夠通過雪橇從薛家寨運往各個大小山寨,寨民們也就不會缺乏過冬的物資了。

今年,像往常一樣凍死或者餓死人的現象就少了許多。

薛家寨自身儲存了不少物資,瓦崗山里的那些強盜窩里也儲存了不少糧食和布匹,然而,單憑這些物資仍然不足以供應瓦崗山的大小山寨。要是在以前,大家只能各掃門前雪,就算薛家寨想要救助其他村寨,也只能救助那些距離比較近、和本方也比較親近的村寨了,斷不能像現在這樣,

之所以能夠救助所有村寨,同樣是雪橇的功勞。

既然,雪橇能在各個村寨之間通行,同樣,它也能在大山內外來往,如此,薛斐隨時都能將山外供應的物資運回山內。只要有這玩意存在,大山里的供應就不會斷絕。這樣的天氣,道上基本沒人,也不愁被其他勢力知曉。

如此,在山里人眼中,這雪橇便成了聖物,能夠發明雪橇的薛斐頓時威望大增,如果說,他掃平瓦崗山的大小山賊的舉動讓寨民們對他畏多于敬的話,他發明雪橇救助各個村寨的行為就讓大家對他敬多于畏了!

年關將近的時候,單雄信和徐世績分別回到了各自的家里。

他們將各自的手下交給了薛斐看管,薛斐幫他們訓練士卒,他們則在山外將庫藏源源不斷地通過雪橇運進瓦崗山。

以前,薛斐都不曾親自帶隊,這一次,之所以帶隊是因為單雄信邀請他到家里過元宵節,說是有要事相商。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薛斐還不曾出過瓦崗山,雖然,他像是在貪婪地瞧著四周的景物,實際上,他的內心並不像外表顯露出來的那般好奇。畢竟,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兩年多了,不會再像當初那般對什麼都大驚小怪了。

獵犬撲哧地喘著粗氣在雪地上向前狂奔,雪橇像小船一般在雪地上滑行,迎面吹來的風小刀子似的,薛斐卻任由其打在臉上,並不曾用布條將臉蒙上。

他在回想剛剛過去的那個年關,說起來,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年了,過了兩次年,不過,都沒有什麼意思。

說起來過年,在後世,已經沒有什麼年味了,一年不如一年,一年比一年寡淡,不過,終日躺在床上的薛斐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反正熱鬧與否都和他無關,外面若是熱鬧非凡,他反而會感到心酸。

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第一次過年的時候,薛斐很是興奮,想要彌補前世的遺憾。然而,在這個時代,在瓦崗山中,在寨子里,他並沒有發現過年有多麼熱鬧。畢竟,瓦崗山並非大伙兒的家鄉,一個個離鄉背井來到這里,除了極少數村落之外,大部分村落都沒有祠堂,自然也就沒有祭祀之地。要知道,這些村落里的村民來自四面八方,他們並非同一宗族,並非同一姓氏,也沒有同一個家鄉……

過年乃是大伙兒到祠堂祭祀祖宗的日子,可是,他們只能在自家的屋子里,在木頭制作的簡易牌位前,點上一炷香,跪拜許願。

如此年關,自然過得甚是酸楚。

過年前,大雪不斷,隨著呼嘯的北風在山里飄揚,將綿綿青山變為了冰雪世界。這般情況下,自然無法進行訓練,薛斐也就將集結而來的各村的青壯打發了回去。

畢竟,年還是要過的。

在後世,這是合家團圓的日子,在這個時代同樣不例外。

前兩日,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襲擊了瓦崗山,雪花雖說沒有夸張到大如席的地步,說成是鵝毛絕對沒有問題。

這樣的天氣,打斷了薛斐的計劃,他也就讓那些青壯多放了幾天假,讓他們在家里過了元宵之後再來。

不過,即便是這樣的天氣,他手下的那些少年和投降過來的山賊卻仍然在照常訓練。

少年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嚴酷的軍事訓練,像在大雪紛飛的時候集體負重奔跑三十里地之類的,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小兒科。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看上去非常困難,像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只要循序漸進地進行訓練,到最後,便會水到渠成地成功。無他,習慣了而已!

然而,對那些山賊來說,這樣的訓練卻有些吃不消。

大伙兒之所以做山賊,自然有著各自的理由,很多人都會說自己是走投無路,逼上梁山……說起來,一個個都涕淚縱橫、痛苦不堪、悔不當初的樣子。然而,當他們在這條路上走一段日子後,要讓他們月兌離這種生活,卻沒有幾個人願意。

拿著鋤頭耕種養家糊口,和拿著刀槍從別人那里搶奪而來,哪種行為更輕松、更快意、明眼人都知道。

好逸惡勞是人的天性,要想改變這種天性很難。

山賊們是為了活命才降了薛斐,投降這玩意,對大多數山賊來說乃是家常便飯,降了薛斐,不過是換了一個老大。不管誰當老大,即便那個人是薛斐,他也需要他們支持才行。畢竟,這是一個狼吃羊的世界,看薛斐那樣子,怎麼也不像是一頭羊。既然,薛斐是一匹狼,狼就需要爪牙,他們就是薛斐的爪牙。沒人听說過,狼會咬壞他自己的爪牙,這世界,便沒有這樣的道理。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會接受這樣的訓練。

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不是訓練,這明明就是變相殺人。

可是,看著那些少年若無其事地完成了各種項目,山賊們又不得不承認,這TD就是一種訓練。

還是那句話,享樂容易,吃苦困難!

不是所有的山賊都能夠忍受這樣嚴酷的軍事訓練,一開始,清水村那一百多同類的腦袋、以及黑胡子被凌遲的畫面仍然時不時浮現他們腦海里,讓他們不敢反抗、不敢有絲毫怨言、唯有默默忍受。不過,人這玩意,記吃不記打,沒多久,就有些刺頭準備私下串聯,準備伙同同伴起來反抗。

他們找上了原來的老大閻羅王。

以前,閻羅王手底下管理著上千人的一個大寨子,如今,在薛斐陣營中卻只是一個隊正,管理著五十多人。且這五十來人里面沒有幾個他的舊部,基本上都是一陣風的手下,在他手下擔任伍長一職的不是薛家寨的少年就是一陣風的人,那些人雖然听從他的號令,然而,卻不是無原則地惟命是從。何況,在這個五十多人的隊伍中,還有些人不歸他管,有幾個是負責軍紀的軍法官,有幾個則負責軍餉的發放。

如此,和從前自然是沒得比。

那些家伙以為閻羅王現在這般不得志,多半會隨他們一起行動,不想,事情並未像他們所想的那樣發展。

在薛斐的陣營中待一段時間之後,雖然不習慣嚴苛的軍紀和殘酷的訓練,然而,閻羅王卻知道經過這般訓練的軍隊的可怕之處,以前自己率領那般烏合之眾與之對敵輸得一點都不冤。這證明薛斐並非和自己等人一樣,並不是什麼蟊賊,有著這樣能力的家伙、又如此年輕前途絕對無可限量。

雖然,現在比以前辛苦得多,然而,就像薛斐曾經多次說過的那樣,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要想活下去,就必須苦練啊!

閻羅王听過一句話,良禽擇木而棲,以前,他對這句話嗤之以鼻,如今,卻覺得甚有道理。

他知道自己不是薛斐的嫡系,要想上位,就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就必須多多立功,然而,這個時候無仗可打,也就無功可立,閻羅王唯有默默等待機會。就在這個時候,機會送上門來了,他以前的一些老部下竟然勸他反叛。

于是,他倒手將那些人賣給了薛斐。

其實,就算沒有閻羅王的出賣,那些家伙的暴動也注定不會成功。薛斐早就在這些人中間安排了不少眼線,畢竟,不管是哪個時代,總有一些人願意做無間道,只要能撈到好處,出賣同伴不過是小事一樁。何況,他們行事一點也不謹慎,還未真正開始就已經鬧得是沸沸揚揚了。

這場暴動也就是一個笑話了。

獅子峰的寨門前便多了十多個沒有了身體的腦袋,那些腦袋的發絲被挨個套著連成一條線掛在哨樓上,在風中滴溜溜地打著轉兒,一個個血肉模糊,神情猙獰。投降的那些山賊們從寨門走過,皆不敢抬頭仰望。

殺了一批人之後,那些家伙老實了許多。

對于軍令,沒有人再敢陽奉陰違,訓練雖然依舊殘酷,一個個卻咬牙承受了下來,沒人敢叫苦、沒人敢有怨言,奇怪的是,如此一來,他們反倒覺得訓練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難熬了!

這也是薛斐敢于離開大本營出山的原因。

他雖然不在寨子里,有著薛忠、薛方、黃鑫三人、再加上投奔過來已然將舊部得罪干淨的閻羅王,短時間內,那些投降的山賊是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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