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話音剛落,酥酥便甜甜地叫了一聲︰「老夫人好,我是蘭酥酥!」福了福身子,笑顏如花。
楊彩英一愣,隨即已經把酥酥的手從墨言的手中二話不說搶了過來,左右端詳,越看臉上的笑容越是濃郁,嘖嘖稱贊道︰「我家孫兒的眼光就是好,瞧著閨女長得,多水靈,多標致,跟我家孫兒站在一起,好一對璧人,高興,老娘太高興了!」
整個空曠的大廳里,就剩下楊彩英那時高時低的亢奮聲音,那正兒八百一系列身著青衫站著的人,全讓她老人家給直接忽略了。
楊彩英拍了拍墨言的手臂,一臉笑意道︰「果然不愧是我楊彩英的孫兒,長進,這麼快就給女乃女乃拐來一個黃花大閨女,明年要再給女乃女乃生個大胖金曾孫子,哎!」楊彩英激動地撫了撫胸口,道︰「想想老娘就激動得快不行了!乖孫哪,女乃女乃這個心願你可要好生記在心里。」楊彩英湊到墨言的身側,壓低聲音道︰「別說是兩情相悅,就算是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什麼壞事,女乃女乃告訴你,女人,有時候嘴里說不要,心里別提多著急了,欲迎還拒,懂吧,乖孫子!」楊彩英說完,還一臉鬼祟地用手肘在墨言的手臂上蹭了蹭,一副你懂你明了的表情!
楊彩英說是壓低聲音,可身邊的人,還是听得一清二楚,估計整個大廳里的人,憑著他們的武功修為,肯定一字不漏地听進耳朵里。酥酥的臉唰的一下紅得跟番茄一般,反倒是方才在楊彩英的一番親熱之舉下處處不自在的墨言听完,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道︰「女乃女乃所言極是,孫兒記下了!」
主位上的墨仲御輕咳一聲,「楊彩英,不要開口閉口就是你楊彩英的孫子。他姓墨,是我墨仲御的孫子,怎的就成了你一個人的!」墨仲御的聲音有著奇怪的金屬感,明明低沉,听著卻異常的鏗鏘並帶著一絲回音,只是此刻,這聲音中,卻有非常明顯的惱怒。
楊彩英轉過頭來,瞥了墨仲御一眼,道︰「怎麼,老頭子?眼紅我跟孫子熱乎是吧,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你也可以過來嘛,挺尸一樣站在那里擺什麼譜,你有我孫兒帥氣麼?」
墨仲御噎住,天知道他多想狠狠抱住自己的兒子,拉住自己孫子的手好好端詳一番。可他是整個家族的第一人,該端的架子還得端,該有的威嚴還得有,不像自己的夫人楊彩英,她一向為所欲為,囂張跋扈慣了,連太上長老的神色都不放在眼里。不過此時,他還當真羨慕夫人的隨心所欲。
楊彩英哼了一聲,凶惡的臉一對上墨言,立馬慈祥起來,道︰「乖孫子,天生無法習武就算了,那些個粗糙體力活,咱不稀罕,你可與元獸契靈過?」
墨言挑挑眉,咳了一聲,道︰「在墨家村曾經與冰旅鼠契靈過,可惜那冰旅鼠契靈中途暴斃而亡!」
「冰旅鼠!」楊彩英拔高八度的聲音在整個大廳中尖銳地響起,震得眾人耳膜發顫。楊彩英就跟被踩著尾巴一樣跳腳起來︰「老娘的孫子要跟最為下等的冰旅鼠契靈,氣煞老娘了!」楊彩英回頭狠狠地盯了墨雙黎一眼,盯得墨雙黎心中發寒,「你個混蛋,若是當初那冰旅鼠沒有死掉跟老娘的孫兒契靈了,今天,老娘就活活揍得你跟只老鼠一樣抱頭鼠竄!」
墨雙黎一臉苦笑,自己這娘親,當真有了孫兒忘了兒子,滿腔的感情說轉移便轉移個徹底了!如今她的眼里,當真唯有墨言一人了!
楊彩英的臉色變化當真出神入化,這邊惡吼了墨雙黎一聲,轉過頭來又是一臉的慈眉善目,看得墨言的眼角微微抽搐個不停。他寧願現在跑去跟元皇叫板惡斗一場,也不願意呆在這里被照顧得像個女乃女圭女圭一般渾身不自在!
楊彩英一笑,道︰「乖孫兒,過幾日女乃女乃就陪你去跟那鐵背龍契靈,到時我去把雲蘭若那老頭給揪來給你護法。龍族唯有元皇層次才能駕馭,而且龍族是何等的高傲,行走在世間的龍族早已少之又少。這鐵背龍雖是雜種,不過好歹有點龍族的血脈,也算是頂尖的戰斗型元獸了。以後你出門便帶著它,女乃女乃也放心點。」
眾人的臉不約而同抽搐了一下,眼前突然浮現起一個年輕男子,坐在一頭與房間一般大小的鐵背龍身上,在京都橫沖直撞地閑逛!帶著鐵背龍逛街,這樣的事情真的只有這彪悍老太婆才想得出來!
楊彩英從自己的左手拿下了一個瑪瑙一般鮮紅的玉鐲,對墨帆道︰「這個手鐲,原本是想留給我的兒媳婦,酥酥能進得了這個門,定是你們也認可了她,我便直接把這手鐲贈與我的孫媳婦,她是靈武者,這手鐲在她手里,用得上,可好?」
老夫人竟以商量的口吻問她,墨帆忙不迭道︰「一切听娘親的安排!」
楊彩英滿意地點點頭,輕輕拉起酥酥的手,把那極為炫目的手鐲戴在她的手上。縴縴素手,搭配上玲瓏透彩光的玉鐲子,當真美不勝收。
不顧在場眾人艷羨的目光,楊彩英侃侃而談︰「這玉鐲,是我家傳的寶貝,叫「泣血海棠鐲」傳說是一位大圓滿元神境界的女子,為了搭救心愛之人,耗盡靈力,泣血所凝聚的神奇之物。這鐲子上的海棠花,栩栩如生,據說有緣之人,能夠將其喚出變成攻擊的武器,妙用無窮。只可惜女乃女乃並非那有緣之人。」楊彩英笑了笑,道︰「這手鐲內自成空間,女乃女乃看出你是靈武者,只要將精神力滲入其中,你便能使用鐲內的空間,所以說,這鐲子,即使發揮不出它最大的威力,卻依舊還是一件世間難得的空間寶器!」
要知道天下能擁有空間寶器之人,幾乎寥寥可數,像這樣由元神傳下之物,更是獨一無二。難怪眾人一臉眼紅的模樣,連墨雙黎三兄弟都羨慕不已。
楊彩英沒有想到的是,她對墨言的千般討好,萬般寵愛,還抵不上把「泣血海棠」贈與酥酥的這一舉動來的更讓墨言心懷感激,心生好感!
墨言是何等的眼界,能讓他感到滿意的東西,自然不是凡品。自家女乃女乃說的沒錯,這確實是一位達至大圓滿境界的元神耗盡精血留下之物,內里那粘稠而炫目的紅色隱隱流動,唯有墨言,才能感受到其中蘊藏的可怕能量。酥酥有了它,以後的修煉定然事半功倍。還有那與酥酥胸口處的海棠花紋相得益彰的紋路,確實是一件精神攻擊型的寶器,由元神親自封印,難怪楊彩英嘆道無緣,這世間,即使元皇,也只能望寶興嘆,無能為力。
但墨言卻不同,雖然墨言的元力只有元宗境界,但精神修為,早在他破碎虛空之時便達至大圓滿境界。解封之事,不在話下。此刻的墨老大早已心急著想把酥酥拉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將手鐲的封印解開,也好讓酥酥試試她新得到的玩意兒。
酥酥正欲推辭,卻听得楊彩英道︰「傻丫頭,不要說受得起受不起的傻話來,你是我楊彩英的孫媳婦,吃穿用度當與這帝國最嬌貴的公主一般無二。女乃女乃告訴你,就算以後遇見那些個所謂的皇家後裔,貴族子弟,盡管跟只高傲的小孔雀一樣仰起頭來,誰有二話,叫他來找女乃女乃理論!」
酥酥心中一暖,楊彩英自是看到了她出生平凡之處,唯恐她處處感覺低人一等,甚至因為自己的怯懦而遭到其他貴族子弟的欺負。這樣的事情,豈是高高在上,一向呼風喚雨的楊彩英願意看到的。所以她當著眾人之面,將墨家最為寶貝的鐲子贈與了酥酥,更是說了一番听似調侃之言。可正是這樣的一番舉動,也讓眾人看清了,如今墨言和酥酥便是京城最有名望的悍婦楊彩英的心頭肉,誰要敢欺負了去,便要遭到楊彩英狂風暴雨般的反擊和報復!
酥酥眨了眨眼,甜甜了道了一句︰「謝謝女乃女乃!」稱呼一變,听得楊彩英心花怒放!
待到楊彩英把她的一腔激情傾灑了個痛快,一個身材魁梧的老者才站出身來,哈哈一笑,道︰「恭喜大哥一家團圓,雙黎回來,我們墨家再添一員猛將,當該大肆慶祝一番。」
墨雙黎拱了拱手,道了句︰「雙黎失禮,見過三位表叔!」說話者是墨家的當權者之一,墨仲御的表弟墨仲然。墨仲御之父兄弟四人,由其開始,便由他一脈執掌大權直到墨仲御這一代,其他三家,則是作為墨家的三大輔佐勢力。
因為墨雙黎離家二十年,其兩個兄弟資質平庸,不受家族重用,而在墨仲御和楊彩英的重壓之下,沒有人敢覬覦第二代承繼者的身份。但偌大的家族,最忌青黃不接,所以早已由三大太上長老說話,在墨家第三代中,選出天資縱橫之輩繼任下任家主。由此,墨仲御之後,誰將登上墨家掌舵者之位,如今,卻是玄之又玄的事情。
墨言微微一瞥說話的老者,表面一副熱情洋溢的笑臉,可方才墨雙黎出現後的幾次情緒波動,墨言的探視之下,此人卻是陰冷敵意最盛的一個!
墨仲然的眼楮似乎不經意朝身邊一掃,一個微胖的老者便笑呵呵地站出來,捋了捋幾根短須,道︰「大哥,今日大家齊聚在此,一來是為了慶賀雙黎的平安歸來,二來也是為了商討五天後舉行的精銳之爭!」
一提到精銳之爭,包括墨雙黎在內,所有人的精神都提了起來,唯有墨言,依舊一副斂眉安靜的模樣。
這胖老者,是墨家三大勢力中的墨仲觀,那小小的眼楮撇過一臉淡漠無波的墨言,心中恥笑一聲,繼續道︰「一個月後,兩大帝國大比將如期開始。兩大帝國均會派出五個青年才俊參與較量。而我元月帝國中,軒殿下,蘇旖旎兩人身為年輕一輩的翹楚,又是元皇大人的愛徒,已是不二人選。丹道一脈,將由丹鼎宗的楊美兒出戰。原本剩下兩個名額,當由齊家與我墨家各佔一個。但鑒于元皇大人出關在即,自有一個名額,留給元皇大人欽點。所以,」墨仲觀頓了頓︰「今年,我們與齊家將不得不面對爭取最後一個名額的境地!二哥的孫子墨鴻如今由太上長老親自指點,閉關不出,是爭奪這一名額的有力人選,只是,」墨仲觀看了看一旁的墨言,干笑一聲,道「只是大哥的愛孫已經回來,這事情,是不是還要重新定奪商量一番!」
這話明面上似乎對墨仲御敬重有加,可如今大家均已知道墨言天閉體的現實,這樣的話說出來,無疑是當眾落了墨仲御一個大大的面子,三言兩語,也挑撥了大家的怨氣。你的孫子是天閉體,不過你墨仲御身居高位,公平與否,還不是得看你墨仲御的臉色!
墨仲觀對面一個清瘦的男子有點不滿地道︰「三哥,言兒是天閉體,就算與鐵背龍契靈成功,也需要一段時間適應磨合。大哥從來說一不二,答應了的事大哥從不反悔。哼,你還怕墨鴻的名額跑了不成!」墨仲山向來最為敬重墨仲御,听到此番言語,心下有氣。
墨仲御臉色不變,那帶著金屬感的聲音沉沉傳來︰「鴻兒得三位長老青睞,是年輕一輩最為天資聰穎之人,定下的事情不會有變,鴻兒依舊會代墨家出戰!」
楊彩英冷哼一聲︰「墨仲觀,以後你若是閑著沒事將我家言兒天閉體的事情數落著好玩,別怪老娘翻臉不認人,老娘想揍你,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我家言兒要是有興致,老娘自會陪他上那所謂的精銳之爭逛上一逛,看看是我家言兒的鐵背龍皮糙肉厚,還是你家墨鴻的身子骨硬朗!」
酥酥站在一邊,听著眼楮里泛著笑,給墨言傳了一道精神力︰「小墨墨,你可要好好給女乃女乃爭口氣,要知道女圭女圭打贏了,比老人家親自下場打贏了還要美!」
豈料笑到一半,嘴角便僵了,墨言居然給她回了一句,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談論天氣一般︰「也好,甚感手腳不大利索,動作不甚靈活,回去之後,便有勞娘子陪我肉搏一番,也好替為夫積攢一些實戰經驗,省得到時出了糗,丟了人!」
此刻的墨老大,心中不知道嘆了多少口氣。一說到鐵背龍,小血兒和玄皇龍就已經在他自成的空間里吐了不知多少口水,玄皇龍上躥下跳,氣得幾欲暈厥的模樣,說道是鐵背龍這樣的雜交之種,連當它的下屬它都嫌晦氣,如今竟然被當成寶,還要送給墨言做坐騎,真是莫大的恥辱,待它見到鐵背龍,定要一爪給撕了!
墨言想著過兩日鐵背龍契靈的慘劇,不知道到時楊彩英該有多失望,看在她給酥酥莫大的好處,這樣騙著她老人家,讓她在外人面前因為他天閉體的事情吃癟受氣,墨老大堅如磐石的心,還真有點不忍。
墨仲然灑然一笑,道︰「嫂子多心了。言兒天閉體,又何嘗不是一種福氣。習武之人,免不了打打殺殺,沖鋒陷陣。沒有修為,反倒落得一生輕松。再說言兒的心上人,雖然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只是與言兒在一起,這輩子攜手日起黃昏,平平淡淡,清清靜靜,本本分分,又有什麼不好?」
這番話說得至情至理,可听在楊彩英的耳朵里,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墨鴻與帝國三公主交好,已經眾所周知的事情。墨仲觀先提墨言,墨仲然再提酥酥,笑話的便是弱勢如墨言,他找的女子,依舊如此平凡無奇,提供不了襄助之力,庇護之傘!他們兩人,這輩子,最好就是安安分分度日,不該想的就不要想了。
楊彩英正欲發飆,卻有一個青衫男子急匆匆走進來,躬身,便在墨仲御的示意下將手中的紙函遞了上去。
墨仲御打開信函,目光一掃,驟然色變,喃喃道︰「竟有如此天才,難以置信,著實難以置信!」
墨言心中一動,略有預感。楊彩英心下本就憋氣,怒道︰「死老頭,都寫什麼了,嘟喃個半天!」
墨仲御一臉正色,道︰「今日雲蘭若一門的契靈之典,蘇旖旎成功接連契靈了兩只元獸,古弦鶴,幻靈雀!」
話音剛落,眾人皆微微色變,墨仲山感嘆一聲︰「不愧是元皇之徒,較之我們墨家鴻兒,果然技高一籌!」
墨仲然心下不快,道︰「這蘇旖旎靈武天賦之高,連元皇大人都贊不絕口,此事,也在情理之中,預料之內!大哥怎的如此驚詫莫名!」
墨仲御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今日契靈之典,卻有人比蘇旖旎技高一籌,接連契靈三只元獸,其中,更有如今無人能馴服的獨角馬!」
雖然雲蘭若嚴禁門下弟子泄露當日之事,但三大世家勢力盤根錯節,情報網絡更是無孔不入,收到消息毫不出奇。
話音剛落,如重磅炸彈,炸得眾人目瞪口呆,而當事人酥酥,此刻更是美目圓瞪,沒有想到,自己如今竟然成了眾人口中,眼中妖孽般的人物!
那傳信的男子瞥過墨言和酥酥,往上看了墨言的銀發,往下看了酥酥的草鞋,身子猛地一抖,顫顫悠悠,極其吃力地道︰「家主,那上稟之人提到,那姑娘,」男子的手指往酥酥的腳指了指,「穿著草編鞋子,雪雲豹的契靈,前所未有地用了腳趾之血,」狠狠吞了一口口水,男子的眼光移向墨言,「還有,當日,據說當日,那女子和一個滿頭銀發的男子攜手離去!」
男子說完,所有人的眼光已經集中在墨言和酥酥的身上,楊彩英一臉的訝異,對酥酥柔聲問道︰「我的孫媳婦,你可是他提到的那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