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寒曾去過東南亞不少國家,泰國、馬來西亞、越南等,反而沒去過彩雲之巔的雲南,這都是若寒任職的外國醫院的員工福利,一年組織員工,出國旅游一趟。.至于國內游,若寒都是自掏腰包的,因工作性質繁忙,大多是短途旅游,在北京周邊轉轉。
想到神秘的玉龍雪山,古樸端莊的大理古城,鬼斧神工的石林,美麗的世外桃源香格里拉,一碧萬頃的滇池,熱情似火的傣族少女,若寒心情一陣雀躍。
若寒對雲南的印象,是從少年宮的舞蹈班開始的,其中有一位姓何的舞蹈老師是雲南人,她的孔雀舞跳的非常好,專門負責教小朋友跳孔雀舞。
或許是穿越的緣故,林若寒思想上有些保守陳舊,很多舞蹈動作,都有些放不開,看起來有點僵硬。她的舞蹈表現一直平平,遠沒有音樂、書法、繪畫、圍棋出色。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她欣賞水平,她對芭蕾爵士之類西洋舞並不太感興趣,她最喜歡帶有民族風格的舞蹈,特別是楊麗萍的孔雀舞,那是用靈魂在舞蹈,讓人如夢如痴。她學了幾年舞蹈,也只有孔雀舞勉強能拿的出扮時,若寒忍不住自嘲,自己就象那只照水的孔雀顧影自憐,孤芳自賞。
邊上的小若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若寒听著,臉上的神色很復雜,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若能捎上小家伙就好了,旅途就不寂寞了。
若陽興奮地說道︰「姐姐,我們抓幾只麻雀,烤著吃好不好?」說著還舌忝了一下嘴唇,小手還模了模小肚皮。
這古代的守孝制度真得有點嚴苛,三四年時間真得有點漫長,要這麼個無肉不歡的小不點,熬上三四年真得很難。在張家口時,大家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但京城就不同了,王府里外都有人盯著,尤其是若寒姐弟這兩個外來戶,府里一點根基都沒,稍有紕漏,就要被人抓住把柄了。
每次都是揚丹的小廝,偷偷模模帶些熟食進來,給若陽解解饞嘴,但次數多了總不好。後來還是若寒自己親自出馬,從外頭弄葷食進來,若陽每次下學後,避開眾人,讓他吃個夠,吃夠一次,總有幾天安生。
算算這次時間也差不多,小家伙又開始鬧饑荒了,看到麻雀飛過都流口水了。若寒模模他的小腦袋︰「陽陽,這里是佛門淨地,戒殺生!」
若陽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人都矮了一截,說話也有氣無力了。
若寒有些心疼,說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們明天早點來,到遠一些的地方,再弄些調料過來,給你拷麻雀。」
若陽的臉瞬間笑成了花,忽然又地下小腦袋,很難過地說道︰「姐姐,陽陽是不是饞嘴貓啊?」
若寒搖搖頭,總一直吃素,想吃葷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要說小孩子,就很多成年人也熬不住。
「陽陽不是乖孩子!給額娘守孝,陽陽還想吃肉!額娘,會怪陽陽嗎?」
若寒笑道︰「姐姐也不知道,額娘只希望陽陽好好吃飯,認真讀書,勤練武藝,快快長大!」
當年郭氏去世時,若寒兩人穿素色衣服給郭氏守孝過,但當初並未忌口,在那種環境下,兩人能活下來,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當時雅布也說過,他們倆已守過孝,百日過了,就不用再守孝了,但若寒為了若陽的將來,還是跟著一起守了。
若寒不想再做牆上君子了,帶著若陽準備從另一個方向繞到法海寺前面山門過,走著走著,若陽突然尖聲大叫,指著路邊一棵大樹。
若寒抬頭一看,樹上掛著一個青年婦人,臉色發紫,舌頭都吐出來了,山風吹動女子的長發,在陰暗的樹林里顯得更加陰森了!
若寒打了一個寒顫,緩過神來,趕緊伸手把若陽摟在懷里,小孩子可不驚嚇,嚇著就麻煩了。
若寒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俠義心腸,躍起輕輕地探了一下女子的鼻息,還有一點氣。
若寒迅速抽出匕首,割斷繩子,那女子噗地一聲掉到地上,小若陽嚇壞了,臉色慘白,緊緊的抓住若寒的衣襟,死活不肯放手。
若寒拍拍他的背,安慰道︰「那人還活著,姐姐過去看看,若陽乖乖站在這里,不要過來!」
若陽遠遠地站著,時不時打量四周,一有風吹草動,帶著哭腔,一聲接一聲地喚著姐姐。
放下若陽,若寒快步走到那女子身邊,舌頭已經縮了回去,想著鬼片里女鬼吐出的長長的紅舌頭,不禁毛骨悚然。若寒拍拍胸口,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有啥好怕?
那婦人臉色雖紫,卻也沒剛才那麼猙獰嚇人了。若寒強忍著翻騰的胃,給那婦人做人工呼吸,折騰了好一會兒,那婦人才悠悠醒轉,她伸手撫了撫眼楮。
若寒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婦人大約二十三四歲年紀,身量中等,容貌還算娟秀,只是臉色好憔悴。
小家伙一見婦人醒過來了,忘記了害怕,趕忙跑了過來,乖乖地站在姐姐身邊,兩只小手緊緊抓住若寒的左臂。
婦人抬眼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可愛的小孩子,大的那個是女孩,穿著一身月白的衣裙,梳著童髻,眼若點漆,眉如彎月,肌膚勝雪,眉心正中還長著一顆紅痣,端是清麗無比,比那畫上的觀音還漂亮!就跟天上仙子一樣!
邊上立著一個可愛的小男童,白白胖胖的,嘟著紅潤潤的小嘴,正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她!
看他們穿衣打扮,象是到寺廟里燒香拜佛的富貴人家的孩子!他們怎麼會跑到這里來,這里很偏僻,很少有人經過。
若是大人,她還能抱怨為什麼救她?還不如讓她死了算,活著白白受煎熬!
可眼前是兩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她有什麼理由責怪他們,孩子們也是一片好心。
那婦人掙扎著起身,說道︰「你們這兩個孩子,怎麼跑到後山來?這里晚上不太平,有野獸出沒,早點回家,別讓爹娘擔心!」
若寒見她還會關心她們,看來這婦人心腸不壞,怕她想不開再尋短見,便勸道︰「這位大嫂,你有啥難事,非要尋短見不可?」
婦人道︰「讓小姐少爺見笑了,小婦人遇人不淑,家產被人所謀,還被人趕出家門,一時激憤,就尋了短見!」
若寒嘆息,這年代女子不易,生為女子遇人不淑,大半輩子就毀了,若是能幫就幫她一把。溫和地問道︰「大嫂,不擔心爹娘和孩子嗎?」
婦人苦笑道︰「小姐不知,小婦人是獨養女兒,父母早已去世。家里略有薄產,開了一家布店,父母憐惜我,不舍嫁出,招了一個上門女婿,因多年未曾生養過,夫君納了婆婆娘家佷女為妾,生了兒子,霸佔了我爹娘的家產,把我趕出家門!」
若寒問道︰「你公公婆婆都不管嗎?」
婦人道︰「公公去年去世了,公公在時,小婦人日子還能過。婆婆因我未曾生養,一直嫌棄小婦人,再說那妾室本是她娘家佷女,婆婆一心想扶她為正!」
若寒不由結舌,這婆婆也偏心的沒邊了,問道︰「你夫君對你不好嗎?」
婦人恨恨地道︰「夫君早年對我不錯,自從表妹進門後,夫君稍不如意,就拳打腳踢!」
若寒半響無語,說道︰「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婦人咬牙切齒地道︰「小婦人死了一回,也想明白了!小婦人要拿回爹娘的東西,小婦人情願把財物捐個寺院,也不願便宜那一家子!事成後,小婦人情願舍身比丘了!」
若寒問道︰「你當真不後悔?萬一你夫君改變心意了,怎麼辦?」
婦人苦笑道︰「小婦人想明白了,夫君都靠不住,還指望那沒血緣的孩子做啥?小婦人想通了,去求我們族長出面,幫她出頭處置此事!」
若寒暗暗點頭,這婦人還有點上道,合她胃口,因而說道︰「我們姐弟就住在這法華寺里,你既然無處可去,就先跟我們回去,其他事以後再說吧!」
行出數里後走上了大路,不久就到了山門,在門口遇到揚丹和阿扎蘭帶著侍衛出來。
一見到姐弟兩人,後頭還跟著個渾身泥土,很狼狽的青年婦人,兩兄弟到嘴邊的埋怨話,立馬咽了下去。
到了禪房後院,若陽吩咐秋露帶婦人去換身衣服,再回來說話。婦人一走,阿扎蘭就跟炒豆一樣, 啪啪的說了一堆話,責怪兩人太魯莽了!
「嫻雅,你不知道我和二哥,一听秋露說你們不見了,以為你們被壞人拐跑了,可把我們嚇壞了!」
「若寒你不知道,我和二哥差點就把整個寺院翻過來了!」
「二哥帶著侍衛,在山門前找,三哥我帶著人,在寺院里找,我連膳房都去找了。」
「你們到底去哪里啦?從哪個門出去的?」
若陽得意地道︰「我們去後山玩了!姐姐帶著我,飛到大樹上,再飛到牆上出去的!」
阿扎蘭酸溜溜的道︰「是你要吵著出去的?怪不得要整天粘著姐姐,因為姐姐會輕功,是不是?」
揚丹聞言,一雙俊眼也僅僅盯著若陽,若陽一小步一小步靠到若寒身邊,小聲地說道︰「陽陽,想姐姐捉麻雀?」
揚丹秉著眉頭,問道︰「捉麻雀?這寺里麻雀也很多,為何要跑到後山去捉?不是找借口,想出去玩吧!」
阿扎蘭倒明白過來了,看若陽這幾天,見了樹上麻雀,放生池里鯉魚的眼饞勁,八成是這小家伙嘴饞了,想吃烤麻雀了。寺廟戒殺生的,嫻雅只好帶著他去外頭打獵,偷食去了。
因還在孝期內,嫻雅也講不出口,再說他對理盛阿向來很寵,只好瞞著他們出去了,這事的確不好張揚。想清了緣由,阿扎蘭臉色緩和多了。
他整了整衣袖,施施然的坐了下來,說道︰「嫻雅,我和二哥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們出去時,告訴我和大哥一聲,這後山有野獸,出門最好帶幾個侍衛!」
若寒紅著臉,對兩位兄長,行了個福禮,說道︰「那時二哥和三哥去歇息了,陽陽吵著要出去玩,我想就在寺廟邊上走走,也不打緊,就帶著陽陽翻牆出去了!」
揚丹听了沒做聲,半響才問道︰「這婦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若寒把自己所見,和婦人所說復述了一遍,既然上吊成那個樣子,這事件八成是真的,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要派人調查清楚。
揚丹和阿扎蘭知道嫻雅一向很心善,最看不慣欺凌弱小,若這婦人之事屬實,她八成會替婦人出頭,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要管也管不過來。他們額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明知道仇人是誰,他們這些子女,卻不能親手替她報仇雪恨!
這次夫人的事,他們會替她擺平,但嫻雅這個脾氣也得改改,以後嫁入京中這些高門大宅,他們最擔心的是她的善心,會被別有用心的女人利用了,加上嫻雅性子本就高傲不羈,只怕到時要婆媳生隙,夫妻不和。
那婦人洗漱穿戴好後,跟著秋露一同進來,她和秋露高度體型都差不多,秋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倒也合身,婦人看起來精神很多。
婦人跪下謝過了若寒姐弟的救命之恩,趁著洗漱空擋,她打听到這是京城王府里的公子小姐們,王爺可是縣太爺見了都要磕頭的人物,若那位小姐肯出手幫她,說不定能討回爹娘遺留的家產。
揚丹淡淡掃了婦人一眼,婦人嚇了一跳,小姐的兄長板起臉真嚇人!京城王府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舉止就是氣派!
婦人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站在秋露身邊,揚丹問啥她答啥,不敢有一份不敬。
揚丹淡淡的說道︰「我會派人核實此事,若你所說屬實,看在妹子救你一場的份上,替你了結此事!你要想好是回家與夫君好好過日子呢,還是和離了,把那家子趕出去,想定了再讓秋露稟告我。」
婦人千恩萬謝的退了下去,隔了兩日,侍衛回報此事屬實,因這位婦人的事,她那位夫君正和她族人鬧此事。婦人還堅持和離,揚丹派人送婦人回家,了結此事。
又過了五六日,那婦人先頭的丈夫和小妾以及那位偏心的婆婆,都被驅逐出去了。
那婦人和離後,由她的族長做主,替她另選了一門妥當的親事,再過兩個月就嫁人了。侍衛打听了過了,這婦人要嫁的這個男子家底不錯,口碑也好,家中長輩已過世了,先頭妻子是難產而死的,他獨自撫養女兒,一直未娶,那女孩子大約六七歲了。這男子听說婦人的遭遇,也不嫌棄婦人不能生養,只求她安分過日子,待他女兒好就成。
這樣的結果,若寒還算滿意的,希望那位不幸的女子嫁個好人,平安幸福的活著!青燈古佛最終不是女子的歸宿,那是無奈的選擇。皈依佛門的女子,各有各的不得已,各有各的傷心事,鮮少有人是因為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