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夏流年紀事(續) 第五章(小修)

作者 ︰ 趙今

第五章

子辰,告訴你,我是一只小魔,千萬別對不起我

文章小修一遍,顯示器解決啦,今晚要是沒踫見停電這種神事的話,會在接近20:00時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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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官場里混年歲的人,都是老狐狸,狡猾得很,說話是非常有藝術技巧的,排揎你,未必表露出來。

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那位「伯伯」肯定打心眼里不待見我,表面卻做得慈祥和藹的模樣,似乎非常關心我的樣子,真像那麼一回事似的。

伯伯先是問我多大了,我說十八未滿十九歲。

他又問我家里有些什麼人,是做什麼的,我告訴他,我父母在我六歲那年出車禍雙亡,我家沒什麼親戚,只有一個舅舅接我到他家住,有舅媽和表哥,他們一家是開小吃店的,我十歲那年從南方被女乃女乃接到北京部隊大院。

接著,伯伯問我與程家什麼關系,我回答他,我的爺爺是首長爺爺的警衛員,因在戰場上為首長爺爺檔了一槍,而英年早逝,我的女乃女乃是程家的保姆阿姨,帶大了首長爺爺的四個孩子,我管他們叫伯伯、姑姑、叔叔,他們的幾個孩子,被我稱作哥哥。

繼而,伯伯問首長爺爺的近況,我告訴他,首長爺爺去了瑞士休養,最近會回來辦理離休手續,從延長年限的職務崗位上退下來。

這還沒完,伯伯又問我女乃女乃的近況,我舅舅的近況,最後,問讀幾年級了,高考考得怎麼樣,我一一回答之後,他不緊不慢地進入正題了,問是我怎麼認識子辰叔叔的。

我是誰,我家里怎樣,與程家什麼關系,我相信,不需要我說,他們早查了個底朝天,連我不知道的十八代祖宗都模得比我自個還清楚。

這老狐狸「伯伯」心里明鏡兒似的,還有他不知道的麼?嘁,裝什麼樣兒。

你會裝,我就不會裝麼?

有心搗蛋,我整個微笑給他們看,平鋪直敘地說︰「子辰是我的老師,是我的班主任,我是他的學生,他經常給我開小灶輔導功課,我們就是這麼認識的。這事,您還可以問問趙喬雲,她也是跟著我們上課的。」

哎喲,掐我干嘛!

討厭……

我的手悄無聲息,繞到子辰叔叔的後腰,還了他一記,惹得攬住我的那只胳膊顫了顫。

我扯到趙喬雲,老狐狸伯伯沒什麼表示,其他人也沒什麼表示,趙喬雲更沒什麼表示,倒是她姐姐趙菁雲給了我一個冷笑,哦,看來,他們都明了嘛。

老狐狸伯伯不用糾纏別的事,他只需針對我。

我猜得沒錯……

似乎沒有听到趙喬雲的名字,老狐狸伯伯微笑的嘴角輕輕往下拉了幾分,分明是針對我,他戲做得十足,驚詫中帶著有違師生倫理的不適,「哦,是師生啊,我還是頭一次听說。」他目光轉而投向我身邊的子辰叔叔,「子辰吶,這是真的嗎?」

「倒是真的。」子辰叔叔笑答,泰然自若,沒把老狐狸伯伯的驚詫不適當回事,仿佛我和他天經地義一般,師生關系又算得了什麼。

短兵相接一句,倆人開始不陰不陽地過招。

「老師和學生似乎有點不妥。」

「她從來不是我的學生。」

「你是她班主任。」

「她沒當我是班主任,我也沒當她是學生。」

「不當就不是了嗎?有名有實的。」

「我不過是代理班主任,暫時的,現在考完試了,我也可以卸任了。」

周家人都這麼拐彎抹角地說話麼?

有話不直說,悶死人啦。

好吧,有外人在,你們不能互相撕臉破口大罵,想罵還要端著架子,拿著勢……

我無聊,手指在子辰叔叔的後背爬山玩,等著他們繞圈耍夠。

大概是耍累了,久攻不下周子辰,伯伯以一句「哦,原來是這樣」作為結尾,轉而來攻我這軟柿子。

伯伯問︰「小丫頭,你真的喜歡周老師?他可是比你大很多歲,這樣似乎不太匹配。」

他的一句「不太匹配」讓我異常反感。

不匹配,又怎樣?

我就喜歡他愛我的那副調調,我就喜歡他把我當寶的姿態,我就喜歡他寵我無法無天的樣子,我就喜歡他為我散盡千金也不後悔的瀟灑,我就喜歡他愛我入骨的率性,我就喜歡他對別人冷若冰霜只對我熱情似火的不同,我更喜歡他為我心痛哭泣的臉。

是啊,那張受我折磨而忘情哭泣的臉,我怎能不愛?

他遮住我,不許我看,可我只晃了一眼,我就刻到心里去了,他是很愛很愛我的人,為我哭泣,為我高興的人。

他為我做的一切,比說千句的海誓山盟還真,比任何甜言蜜語還實在,此生,除了一個程可青,其他任何人不會如他這般愛我,二哥也不能。

此時此刻,在這樣的一個場合,我猛然領悟……

無論我心中對他懷有怎樣的惡念,如何計劃他理虧分手,這實質上是源于我對他極端強烈的佔有欲,通過折磨他,通過他對我的不確定,通過我的妖嬈引誘,通過他對我難以停止的追求,將他牢牢抓在我的手心里。

假如佔有欲是愛的一部分,那麼,我如此變態的強烈佔有欲,不正是表明我的愛嗎?

周子辰,我是愛的。

他是我的,任何人奪不走。

想將他從我身邊奪走,要麼吃了我,要麼剁了我!

不低任何人一等,我揚頭,挺胸,堅定得無所畏懼,說︰「伯伯,我喜歡周子辰,周子辰也喜歡我,別說他是我的老師,就算他是我的叔叔,我也是喜歡他的。您還有什麼要問的?」

還以為老男人又會偷著來掐我呢,誰知道,他微側著臉,對我輕輕輕輕彎了唇角,我的言語取悅了他。

哼,懶得理你。

我將頭一偏,看向別處。

我的言辭是大膽且不知羞的,全不要臉面的表白,沒一點先前的矜持勁兒,倒是出乎了眾人的意料,立刻,伯伯背後的眾人小聲議論開了,感覺得到他們的輕視鄙夷。

伯伯功力深厚,還笑得出來,說體面話,「你這孩子真是實誠。」

反正臉是豁出去,再說什麼也無所謂,我回笑,「謝謝伯伯夸我。」

「呵呵……」,伯伯笑了,只是他目光里透出的犀利,我敏銳察覺出他惱怒非常。

老狐狸伯伯的惱怒,我可以理解。

參加伯伯生日宴會那晚,周玉京告訴我,周家已經給周子辰挑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兒,人選當然不是離婚等二嫁的樂宜。在他們眼里,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怎麼配得上周子辰這樣的男人,不予考慮。

橙園會事件,樂宜之所以摻和,是因為她的一份不甘心,是因為難以割舍少女時期對周子辰的一份青梅竹馬初戀情。

她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怕什麼呀?又不是青澀的小姑娘要臉面,顧名聲。使出渾身解數,擒住一個身家豐厚、又和她有過一段情的鑽石老男人,才是她要做的正經事情,下半輩子舒服與否,全指望他了。

樂宜有心將事情做大,她萬萬不會私下里找老狐狸伯伯解決,她是恨不得全世界知道,扯了樂王兩家的家長為她出頭做主,死活要賴上周子辰。

假如事情只是解決我一個,當然好辦,捏死螞蟻那麼容易,但是,多了一個樂宜,事情不是他可以控制得了的。

周家門戶相當的樂王兩家找上門來,他不給出一個說法,很難。

每一家的背後,是一個深厚的社會關系網,聯姻是聯系兩個家族背後關系網的最好紐帶,政治利益擴大,老狐狸伯伯要是處理不好這事,兩家之間落了心結,那麼,助力變為阻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打亂了他的布局謀劃,搞出橙園會事件,他不惱死我才怪呢。

我在他眼里,死有余辜。

伯伯笑了兩聲,盯著我瞧了片刻,突然話鋒一轉,如他眼神一般犀利,說道︰「既然你喜歡子辰,怎麼還挑唆咱們家玉京做些下作的事兒,利用樂宜、菁雲,敗壞我們周家的名聲吶?年紀輕輕的小孩子,心眼兒不實誠,可是不好啊。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在橙園會的所作所為,樂宜這會有了子辰兩個月的孩子呢?」

真有孩子了……兩個月的……

腦袋瞬間空白,手腳冰涼,不知如何反應才好,只曉得胸口一陣又一陣的氣悶,悶得我不能呼吸。

盡管有心理準備,但是,到來的一刻,我依舊不能承受。

我真是高估自己的承受力了……

也許,一直擔心橙園會事件成真,我才會被連綿不斷的白日噩夢纏繞。

下意識,我望向子辰叔叔,我需要他的支持。

子辰叔叔似受到感應,恰巧側了面,低首來看我,他眼中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尷尬窘怒。某方面而言,他與我是一樣的,事情真正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就沒法當它不存在,也沒法逃避欺騙自己。

他需要我的解釋,需要知道我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需要模清楚我對他的真情實意,他對我的不確定感太強烈了。

直至當下,我才真正明了他說的那句話的含義——「寶寶,等會去吃飯,你機靈點,嗯?」

他對我的支持,只能到這里,因為,我撕裂了他自尊的底線,動搖了他對我堅定不移的信念感。他不能面對造成這個局面的羞憤感和恥辱感。

我猜測他最大的憤怒難堪來自于,他是何其高傲的人,而我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仗著他的情愛,將閱人無數的他玩弄于鼓掌之上,使他卑若塵埃。

情愛本沒有自尊,只有傷了心,才會講自尊。

他對我的每一個猜測和揣摩,皆是傷心。

他早前的眼淚,已說明了一切。

再無人與我攜手。

我必須一個人面對,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對抗所有的所有。

至于,這是一場罪孽的審判,還是一次滅心的槍決,則完全取決于我如何應對。

全身難受,我手腳冰冷,陰濕的汗濡得後背冷膩,而與之相反的,是我那顆沸騰滾燙的心,和近于癲狂的野蠻意念——

子辰,是你先招惹的我,既招惹了我,我就算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也不能不要我。

子辰,告訴你,我是一只小魔,千萬別對不起我。

子辰,你若膽敢舍棄,我便是落個剜眼泣血的下場,我也要生吞了你,折磨你生生世世,不得自在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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