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什麼情況下會走進男科?!!!——夏行止
周沫半睜著眼,側躺著枕著夏行止的手心,臉色灰白,唯一的點綴便是額頭上的薄汗,此時她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小月復,如果說一分鐘前她覺得像是挨了一記悶拳,那麼此時就像被人惡狠狠的踹了兩腳,不僅小月復,連後腰也酸痛的動彈不得。
夏行止矮子,小心翼翼的將她的上半身抬起來安置在自己懷里,他靠著床頭,伸長雙腿,方便周沫一手抓著他的大腿上的布料蜷成一團在手心里解恨,另一手和他十指相扣,指甲嵌進他的手背里,膈出一道道月牙形的白色痕跡。
「要不先吃一顆止疼藥。」夏行止如此建議著,盡量保持身體的平衡伸長開床頭櫃的抽屜,從里面掏出止疼藥送到周沫嘴邊。
周沫吃了藥,閉上眼靜等藥效的發揮,雖然她知道這種藥最快也要半個小時才有效用,卻依然有種吃了定心丸「很快就會好的」心理作用,就像女人生產,總會希望自己的丈夫能陪在身邊加油打氣或者站在產房外遙望期盼,丈夫不是婦產科大夫,只會在精神上給予支持,但在生死關頭精神上支持往往會有出人意表的效果,女人可以為了心愛的人承受不能承受的疼痛。
這樣看來,男人和止疼藥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比如輕聲的呵護,溫柔的撫慰,就像此時的夏行止對待周沫。
然而周沫閉著眼享受他的手掌貼在小月復上的按揉,心里卻在想,為什麼讓女人心疼的是男人,治愈女人心疼的也是男人?
十幾分鐘過去後,夏行止的動作已經沒有停止,而周沫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在耳邊輕聲問︰「好點沒有。」
周沫「嗯」了一聲,沒有點頭的力氣,感覺到透過眼皮刺痛眼球的光線忽而沒了,想來是夏行止關上了床頭燈,接著又是一陣細微的震動,身上被罩上了一層棉被。
夏行止的呼吸就吹拂在周沫的額頭,她迷迷瞪瞪的伸長一條手臂橫過他的腰,臉蛋向溫暖源蹭了蹭,終于在他的脖頸到肩窩的中間地帶安置,舒服的長噓一口氣。
夏行止大氣不敢喘一個,本想起身先把T恤月兌了,卻被周沫的手臂纏住,接著是她半個身體都傾靠過來,一時猝不及防,也有些受寵若驚,不敢大動,生怕再躺回來時就沒有這只曾發生在夢里的美人投懷了。
他想到自己一個人在廣州獨守空房,凌晨還在昏昏沉沉的回味和周沫之間唯一一次的纏綿,此時竟然成為現實,簡直不可思議。
夏行止再度伸出手捂住周沫的小月復,試圖將手心的熱度傳遞過去,這時候就听到枕邊人的輕聲細語︰「我不疼了,陪我睡會兒吧。」
夏行止還沒來得及松氣,大氣又提了上去,被這種「請睡覺」的邀約灌滿了一腔的幸福,我為你止疼,你請我睡覺,如此禮尚往來,幸福來得實在太快。
夏行止說︰「好,那我就不回去了,明天白天還是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嗯,好,不過我想可能是盆腔炎復發了吧。」周沫嘟囔了一句,不再出聲,鼻息再度恢復規律,看來是不想再談了。
周沫保持了沉默,夏行止心里卻七上八下,他不禁自省為什麼口口聲聲說著關心周沫,信誓旦旦地說要和周沫過一輩子,卻連她得過盆腔炎也不知道?
他睜著眼好似舍不得閉上,看著黑暗中周沫的輪廓,心里月復誹,也不知道這個盆腔炎會不會影響別的器官,以後生孩子會不會引起病發證。但是無論夏行止如何糾結,也不可能尋求到答案,他沒學過醫,更不懂女人的身體如何護養,唯一的辦法只有求醫問藥。
第二天一早,夏行止率先醒來,走出房門燒水的時候,和已經在客廳里如坐針氈的伍春秋打了照面。
伍春秋等在客廳里已經一個小時了,她做好了早餐等他們出來吃,本想敲門道別,又怕吵醒身體虛弱的周沫,畢竟前一天晚上她還痛得直打滾。
「早餐我做了,也吃過了,嗯……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一會兒我還得陪沫沫去看醫生。」
「今天是周六,醫院人多,你們早點去吧。」
又閑扯了幾句,伍春秋站起身走向門口,忽而又想起什麼似地回頭說道︰「她這個情況,估計還得找個b超,你們去之前先打電話問問附近的醫院,好多醫院的b超都要預約。」
伍春秋前腳出去,周沫後腳起了身,頹廢著腳步走到客廳,靠著牆壁臉色蒼白︰「我有點餓了。」
夏行止回頭一看,眉毛豎了起來︰「你就不會披件外套啊?」
他像個老媽子似地念念叨叨著回了屋,抄起一件外套又念念叨叨的返回,將周沫裹住帶到餐桌前︰「春秋給咱們做了早餐,要是不夠,我再給你煎個雞蛋。」
說罷,夏行止從廚房的電飯煲里乘出兩碗粥,又拿著咸菜和炸饅頭片一一擺放在周沫眼前。
周沫低頭稀里糊涂的吃了起來,嘖嘖有聲,夏行止一邊樂一邊咬饅頭,末了被周沫剜了一眼,只听她嗔道︰「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你別又吃又看著我樂行不行?」
「我就看看怎麼了,你吃得香說明已經不疼了,我放心唄。」
周沫放下筷子,這會兒又變得靦腆了,半垂著頭,中長的頭發自肩膀滑下,遮住了半張臉,夏行止眼巴巴的看著她欲遮還露的面頰,心里仿佛被暖暖輕風安撫過。
「那什麼,昨晚,謝謝你。」周沫史無前例的客氣道,就算當初兩人只是單純的合租關系時,也沒見她這麼害羞過,沒有了陌生人之間的客氣疏離,也沒有情侶之間的撒嬌耍賴,此時的她矜持的更為動人。
夏行止胸腔一緊,喉嚨吞咽了幾下︰「咱倆還用得著這個麼?」
周沫抬眼掃了他一眼,險些看去他的三魂七魄,夏行止腦子里只蹦出兩個字︰。
「沫沫,等你病好了再這麼看我。看得著,吃不著,我多難受啊。」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夏行止半趴在桌上邀寵的嘴臉又復活了,周沫看著一陣好笑一陣好氣,心道怎麼自己偏偏愛上這麼個東西。
吃過了早飯,夏行止驅車帶周沫去了某醫院,臨行前還不忘打電話詢問,又拖了該家醫院的熟人幫忙插隊排了號,掛了婦科。
婦科大夫看了看周沫的臉色,又問清了病史,開了張單子讓周沫上樓去照b超。
這家醫院一共六樓,此時他們正身在五樓,周沫拿著單子和夏行止一路說說笑笑的上了樓,走到樓梯一半的時候,還因夏行止月兌口而出的黃色暗示而打鬧了一陣。
他說︰「一宿舍里有個神人,有一次臉色有異的進了屋,對幾個室友稱奇道‘你們知道麼,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兩個蛋的男人,太神奇了’,所有室友都石化在當場,訥訥難以成言,事後才偷偷商量說‘咱們還是不要告訴他真相吧’。」
周沫「咯咯」樂著,又不敢太大聲,憋紅了臉,小月復也開始一抽一抽的跳痛,連忙打了夏行止一下︰「別逗我,我又開始疼了。」
夏行止一听,急了,扶著她亦步亦趨的爬樓梯︰「那咱們趕緊看,看完了早點回去休息。」
這句話才剛落地,兩人已經站在了六樓,雙雙抬頭去看b超的指示牌,卻被這層樓的陣仗嚇了一跳。
滿樓道的男人。
夏行止不愛來醫院,生了病吃些成藥,或者自己生扛過去,有點諱疾忌醫,連同他的哥們兒們也都忌諱此地,所以生平頭一次見到醫院里這麼多男患者,有些咋舌。
別說夏行止,連跑過幾個科的周沫也沒見過有哪個科如此「人山人海」,長登上坐滿了男人,靠著牆壁還站著幾個,他們的臉色都很不好,眼神或驚訝,或遷怒,或五味雜陳的看過來,看向夏行止的多半帶了點譴責,而看向周沫的,卻都匆匆一瞥就匆匆閃開。
周沫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但心里隱約意識到不對,這陣仗,這氣氛,這眼神,這性別,都不像是會有b超的地方,她想,他們或許走錯地方了。
夏行止站在原地不動,感受到四周不善的眼神,眼神盡量平穩,嘴皮子盡量不動的小聲說︰「咱們走錯了。」
周沫點點頭︰「我想也是,是不是都陪老婆來看婦產科的?」
「不可能。」夏行止當機立斷的分析道︰「我沒去過,可我也看過電視,你見過哪個婦產科的走廊里只有男人,沒有女人?我只听說孕婦有一個人上醫院做檢查的,可沒見過只有男人沒有女人的婦產科。」
周沫還在天真狀,拉了夏行止一把︰「那咱倆也不能傻站在這里啊,我正疼著呢,先進去看看,問問人b超在哪兒照,那醫生說的很清楚是六層,總不會听錯吧。」
夏行止半推半就的被周沫拉著深入走廊,若不是看在她肚子疼的份上,興許早就轉頭走人了。
他邊走邊嘀咕︰「我還是覺得不對,你說什麼科會只有男人沒有女人?」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周沫正調侃著「你是男人,干嘛問我」時,兩人已經走到豎在走廊一邊的大型廣告牌。
上面豆大的字寫道︰「什麼叫ED?」
視線再往下掃去,通篇的文字巨細無遺的解釋了何謂「功能障礙,」以及幾張配圖……
夏行止仿佛遭雷劈了一樣的無助,說他有點外焦里女敕了一點不為過,根本無暇細想周沫的看法,也沒時間去看周沫的反應,打耳根子開始一路躥熱,紅暈很快就遍布了他的脖子、下巴、兩頰,乍一看去,活像是喝了催情劑,令他有種很想檢查自己的沖動,生怕因為這個牌子而嚇出了此病。
夏行止不由自主的看進去了文字,極力想找出顯示自己健康快樂的證據,那些條款他讀得分外仔細,並在心里一遍遍的安撫自己︰「我沒這個病,我沒這個病。」
十幾秒鐘的時間,足以令一個男人崩潰,也足以燒著一個女人,比如周沫。
周沫的後背險些就要燒著了,一大片熱騰騰的幾乎要撩撥到四肢百骸,好像有很多水蒸氣正從她後背的毛細孔里奮勇不懈的鑽出來,心里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是哪個混蛋把這個發人深省,讓男人和女人都同樣尷尬無語的廣告牌矗在這里的?」
不約而同的,夏行止和周沫同時向左邊移動了腳步,兩人不敢看對方,也不敢看任何人,雙目直愣愣的自動放空。
周沫膝蓋打軟,夏行止羞憤難當,他們都強烈的感覺到身後有無數道刀子般的視線投在自己後背,真是寧可自己就地穿越,也好過這樣零零碎碎的慢性折磨。
向前走了十幾步,終于望見了b超室的牌子,如見曙光,他們分別出于一種「我不是陪男朋友來測試ED的」和「我真的不屬于ED族」的心理而松了一口氣,腳下也加快了步子,敲門走進b超室,並刻意放大聲音問「有人麼」,更顯得欲蓋彌彰。
當醫生說請夏行止在樓道里等候時,夏行止險些暴跳如雷,他不由分說坐在b超室外間的椅子上,漲紅了臉︰「我就在這里等。」
周沫也羞紅了臉,小聲跟醫生說︰「要不就讓他在這兒等吧。」然後不經意的向後一瞥,卻看見和b超室相隔一條走廊的對面小屋里,站了一屋子的男人,他們也在看著她。
周沫想,這間屋子或許就是做ED檢查的吧。
醫生順著周沫的視線看過去,雖然早已見怪不怪,但也明白這小兩口的心理,于是也沒再堅持轟夏行止出去獨自面對廣大男性們的要求。
夏行止如釋重負,但仍有種被人一腳踢進地獄的絕望。
別說周沫一個姑娘家,有生之年都未必有幸見到這種場面,就是夏行止這樣的純爺們兒也是頭一遭,可恨的是,外面那些人可能還在想「他找女朋友來打掩護的吧」,或是「別裝了,咱們都一樣」,而他分明不屬于他們,卻又不能跑出去廣播聲明,只能任憑別人在心里抹黑他,別無他法。
這樣的認識令夏行止萎靡不振,生怕今天回去以後落下什麼後遺癥,雖然這種病並不會傳染。
狼狽為奸so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