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戰神殿騎士挑戰的信息,克拉克院長很早就在學院門口的迎客廳等待著精靈的來臨。
鉑金長發和血紅眼眸第一時間奪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為了挑戰特意換上的騎士鎧甲掩蓋了精靈的可透露性別的身材,直到精靈開口,院長等人才發現這是一名女性,很年輕的女精靈。
「日安,安瑞莉亞的眷兒。吾乃艾維斯-阿爾-拉蒙德,以利亞的僕從,亦是隸屬戰神殿的聖騎士。」優雅地向眾人欠身做出騎士禮的艾維斯卻絲毫未將目光放在他們身上,「為向費姆騎士挑戰而來。」
這是血精靈一族出生以來就伴隨至終生的傲慢,也是非人族對人類的睥睨。
精靈少女的輕蔑並沒有讓在場眾人覺得難堪,倒是有不少人看到她袖口代表位階的徽記時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
還帶著幾分稚女敕的少女,居然已經是十二階騎士了。
「日安,貴客。吾是克拉克現任院長魯特-薩恩,特地來此迎接閣下的到來。」
和被人從飛空艇狼狽地趕下來不同,對在這里受到尊敬艾維斯還是蠻受用的,略微低了低頭,艾維斯慢悠悠地說道︰「謝謝你的體貼,那麼費姆閣下在嗎?」
「在做準備,閣下且隨我來。我們需要通過傳送陣去學院。」
忙著討好艾維斯的薩恩院長一點兒也沒注意,那名全身籠罩在黑袍里的獨臂女子是如何倉皇地收斂起自己所有的殺意。
「魯特-薩恩,院長之位坐的可安穩?怎麼不見你那兩位得力助手?」拉下兜帽,緩緩說出口的話讓所有人將目光放在了伊歐文身上。
雙黑的邪惡亞沙克人?
看清楚黑袍女子容顏的薩恩雙唇直打哆嗦︰「德、德安諾普,你怎麼會在這里?」
「這還是托院長大人的洪福,若不是您,我怎麼能見識到魔域那麼優美的風景?」
「誒?你跟薩恩院長以前認識麼?」褪盡面對其他人的傲慢,艾維斯的表情像極了無知的天真少女。
「。」
這兩個字讓艾維斯再次暴跳如雷,她將熊熊燃燒的血眸轉向臉色蒼白的薩恩,大聲吼道︰「薩恩院長,你這里有沒有禮儀培訓?快點把這個家伙拉過去特訓一個月。」
精靈的怒火讓薩恩從初始的震驚迅速鎮定下來,面對艾維斯,薩恩再次換上了謙卑的笑容,將艾維斯帶到一邊,他低聲說道︰「尊敬的閣下,不知道這個邪惡的亞沙克人怎麼潛伏到您身邊的。但看在安瑞莉亞的份上,您得听我一句忠告,這家伙很危險,十年前就因為殺人被判決流放深淵魔域了。」
「是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艾維斯轉身離開了薩恩,「那又如何。」
「拉蒙德大人!」驚慌地喊出精靈的名諱,薩恩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包庇殺人犯在帝國是重罪,您別以身犯險啊殿……啊!」
諱莫如深的頭餃被薩恩輕易喊出口,已經離去十碼開外的艾維斯身影一晃,匕首就橫在了薩恩的頸前︰「薩恩院長,我最討厭嘴巴合不牢的人類。我只跟你說一遍,伊歐文是我的魔法護從,從簽訂契約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新的身份。我不管她以前做過什麼,但她現在是我的僕人。你最好別動什麼歪心思,否則……」
清楚了解血精靈的脾性,薩恩已經顧不上回避伊歐文森冷的眼神,他只能連連點頭說不敢。
傍上精靈貴族的伊歐文若是知道了那件事,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瑞苟斯已經榮升一國侍衛長,布蘭特在三年前去往嘆息之森尋找草藥的途中「不幸」喪命,剩下的只有奧德倫……
低頭擦汗的克拉克現任院長雙眼閃過一絲狠毒的神色。
「閣下不必責怪薩恩院長,曾經我們也算是同僚,只不過在工作上有點小分歧而已。」
這句話不僅讓艾維斯松開了手中的匕首,也讓薩恩長長地出了口氣,听起來伊歐文似乎並不知道那件事。
邪惡亞沙克人的偏執是出了名的,若是受到背叛和陷害肯定會找所有人的麻煩,但記憶要比以前見過的亞沙克人善良的多。
雖然善良這個詞放在一名黑暗一族身上很可笑,但確實如此。
平心而論,這家伙確實很善良。不過身為黑暗一族卻固守自己的善良,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搖搖頭,薩恩甩去了對伊歐文的同情,開始思考怎樣才能除去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威脅。
「院長大人,怎麼不見奧德倫先生?」
柔和的嗓音喚醒了薩恩亂糟糟的神智,抬頭看見伊歐文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這讓薩恩又開始猶豫究竟要不要冒險去動精靈貴族的手下。
還是靜觀其變吧。
精于世故的薩恩院長的臉上已看不出之前的慌亂和不安,一邊走到艾維斯身前為其帶路,一邊回答伊歐文的問題︰「奧德倫七年前就辭去了學院的一切職務,和妻子回老家了。」
回老家了?
記得听奧德倫說過自己的老家,是位于中大陸南側銀松山脈的矮人城——巨石之城。他也曾經說過等某一天不想教書了就回去當一個記載者,寫下他有生之年所見所聞的一切。倒不知他會不會記下自己曾經屈服于威脅之下,殘忍的謀害了一名無辜的朋友的舊事。
呵呵。
肯定不會的。
「那科林呢?」見薩恩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伊歐文補充道,「就是十年前我還在的時候任魔藥系系長的那位。」
恍然大悟似地拍拍額頭,薩恩惋惜地說︰「他在三年前去嘆息之森采藥的時候,不幸喪生魔獸之口了。」
「啊?這可真是不幸啊。」嘆了口氣,伊歐文仿佛在自言自語,「科林先生是在克拉克除了奧德倫以外最照顧我的導師啊。」
太假了。
艾維斯抬頭望天撇了撇嘴,滿的都快溢出來的夸張悲傷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假的。真難為那個愚蠢的院長竟然還跟著她一起感嘆世事無常。
從不顯露內心真實想法的伊歐院失態,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
一行人在南轅北轍的猜想中很快被傳送到決斗大廳。
「閣下是想歇息一下,還是現在就開始您的挑戰?」
「現在吧,這個地方臭死了,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皺了皺鼻子,艾維斯翻身躍入了圓形決斗場。
無論是白精靈,夜精靈還是血精靈,所有的精靈都瘋狂地追逐著美的感受。這種特性不僅在他們建造的城市和制作的手工藝品上完美展現,也在他們的身體運動中體現得淋灕盡致。
除了精靈的對手,沒有人不覺得看精靈施展武技也是一場視覺盛宴。
美到極致,同時也危險到極致。
鉑金長發隨著精靈的跳動在空中劃過一道又一道亮眼的弧線,一些眼楮跟不上精靈移動速度的觀眾漸漸地只能看到殘影。
艾維斯的對手,同時也是一名十二階的騎士。
博爾特-費姆——隸屬龍神殿的黃金騎士。十年前他離開南大陸來到克拉克學院,短短十年間從一開始的實習助教到現在克拉克的武學院院長,費姆的交際手腕堪比他的不凡實力。
雖是人類,但他的身手和速度並不輸于精靈,而精靈騎士所不擅長的力量卻是他的制勝法寶。人們雖然關注著艾維斯那恍若風之精靈的速度,但對費姆的游刃有余同樣看在眼里。
「老師,若再不拿出你的真正實力我就要結束這場無聊的挑戰了。」
「艾維斯,要是能改改你這急躁的脾性,我相信你能更早地擺月兌十二階的瓶頸。」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寬如手掌的大劍斜上挑,輕松架住了艾維斯劈下來的劍刃。
面對費姆言語上的刺激,艾維斯露出輕蔑的笑容︰「被逐出耶盧達爾的導師,你要是能把心思更多地放在武技而不是上,我相信你也能更早地擺月兌十二階瓶頸。」
看著對手猛然收縮的瞳孔,精靈少女知道自己的話刺痛了他。
一改只守不攻的風格,費姆開始用力量壓制以輕靈見長的精靈騎士。
凌厲的劍氣在堅硬的青礦石地面上劃下深深的痕跡,被劍勢籠罩的艾維斯不得不放慢速度以躲避雖來勢緩慢卻無處不在的攻擊。
曾為師徒,他們對彼此的長處和缺陷了解得再清楚不過了。
也正因如此,這場挑戰的勝負充滿了未知性。
被困對手攻擊圈的艾維斯在尋找突破口的同時,開始了另一種方式的回擊。
「你在克拉克混的不錯呀,這麼快就當上了武學院院長。就是不知道你的學生中,有沒有能讓你看得順眼的?還是說,你勾搭上了哪位權貴?」
費姆之所以會被逐出耶盧達爾王城,除了他因過于貪戀權勢荒廢武技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條——誘惑和強迫學生和他上床,性別不限。
荒唐糜爛的生活作風是南大陸最為不齒的,好巧不巧,在耶盧達爾最後一位被他帶上床的學生卻是當時城主總管的佷子。
往日的傷疤被艾維斯一再揭開,充血的雙眼說明這位大騎士快要失去理智了。
好。
就是現在!
靈巧地避開費姆又一輪猛烈進攻,長劍挑落了費姆手中的閃著紫藍色光芒的大劍。武器落地的一瞬間,艾維斯也將劍橫在了費姆的脖頸前。
「你輸了。」
憤怒地盯著艾維斯,費姆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卑鄙!」
「哈哈。」咧開嘴,艾維斯毫無形象地大笑,「只要能取得勝利,卑鄙也會被褒贊為戰術。這可是導師你教我的。」
連這種渣滓都能混到武學院院長的位子,久負盛名的克拉克也開始墮落了。
這麼快就結束挑戰,是薩恩沒有預料到的。同樣都是十二階聖騎士,為何費姆這麼容易就被打敗了?
臉色鐵青的費姆拾起武器,從一邊的小門離開了。從此以後,被一名未成年精靈打敗的恥辱將伴隨他終生。
但提前離場的費姆並不知道這一場挑戰的失敗,也將為他近十年的輝煌終于畫上句號。
施展馭風術緩緩飄向半空的艾維斯並沒有對場內的歡呼投上半分注意力。
「我來克拉克,並不僅僅是為了挑戰。」一句話讓大廳很快安靜下來。
薩恩望著她的身影,沒緣由的涌上一種不好的預感。
「今天,我之所以會站在這里,是為了代耶盧達爾議會向克拉克學院宣讀對墮落騎士博爾特-費姆的最終審判結果。」
墮落騎士?!
薩恩的臉瞬間就白了。
當初是他力排眾議讓費姆當上武學院院長的,為的是要培養自己在克拉克的勢力。費姆的交際手段一流,又是一名罕見入世的十二階龍神殿黃金騎士。薩恩以為有他做依靠,某些事情做起來心里會更有底一些。
可是……
該死!他怎麼會是一名墮落騎士?
為什麼自己完全不知道這一點?
「前龍神殿騎士博爾特-費姆因觸犯多條騎士準則,十年觀察期又無特殊作為,故革去龍神殿騎士之名,剝奪博爾特-費姆十二階騎士稱號。自此博爾特-費姆不可以騎士自居,並終生不得返回耶盧達爾。」
宣讀完從遠方帶來的判決書,艾維斯將視線投向薩恩。
「尊敬的院長閣下,雖然說出來你可能不開心,但我不得不說,克拉克真是爛透了!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也沒有一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