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之初,吾本善 好娘子之圈二一

作者 ︰ 初

我望著對面著紅衫,頭頂金步搖的女子。又垂首看看自己粉色裙衫,拂了拂硬是被善兒用白玉簪子挽成的復雜發髻,听說喚作流雲髻。心下默默比較,我二人誰比較額,佔風頭。

說起這紅衫女子,那容貌可真真稱得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那如柳細腰賽過蕭棠之風姿綽約的芸小夫人。只不過,稚女敕小臉還未長開。

在她第五十有六次將幽幽視線落于我身旁的蕭棠之之後,我終是無法繼續忽視,嘆口氣開口,「清小夫人,現下可謂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你如此這般盯著蕭棠之看未免有傷風化啊。」

此女子正是我好奇已久的蕭棠之三位小夫人之一,清夫人。也便是她,雖與蕭棠之亦有那三年之約,卻仍能將蕭棠之請去院中的女子,可見其地位不一般。何況,今日出行,乃是應城相夫人之邀前去惑府。待出門之時,途中遇見清夫人方知,城相府邀請的乃是,城主與城主夫人,以及,清夫人。至此,清小夫人在我心中,足足將芸小夫人人壓下了大截。

「城主」哀怨輕柔至于,緩緩從她口中吐出,我頓覺她的視線又更憐了幾分。便不由抿唇一笑,垂首偷偷打量身旁的蕭棠之。

蕭棠之也不知捧了何本書,看得這生入迷,這滿扯的「柔情」竟然可以無視得這般坦然,我心下忍不住由衷佩服。便扭了頭,微微掀開窗簾,看一眼錦陽城的街道。不再理會車內古怪氣氛。

「擱下,身為城主夫人,怎可隨意拋頭露臉?」

此時,我正看一出「賣身葬父」的戲碼,剛到「惡霸」現身之時,便不由將頭湊了出去。聞言,先頓了一頓,許久方恍然,蕭棠之應是在說我。不待我收回不舍的目光,身子已被人拉入車內。

因身後那人力道不小,回上玉簪不小心踫到車窗,使力之下,簪子一扭,一扯,劃過我的頭皮,當下我便疼得說不出話來。只慌忙捂著疼痛之處,張了數次口也說不出話來。發髻也因此散落開來。

蕭棠之見我眼中蓄淚,又憋紅了臉,松開扶著我肩膀的手,淡淡道,「若想逛街,日後由善兒陪著便是。此時似你那般,豈不是失了身份?」

我決定,我今日再不要同蕭棠之說話了,不,明日也不要。失手傷了我,卻不知道歉,反而當著他小夫人的面,這般訓我。委屈之心一起,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掉。我捂著疼處起身,想叫青停車,去尋善兒。

越過蕭棠之之際,身子被他懶腰抱住,他見我臉上的淚痕,先是皺了皺眉,再嘆口氣,替我擦去眼淚,無奈道,「只說你一句,你便落淚,當年那些本事,可是一樣沒丟啊。」

「不與你說話。」我賭氣別開臉。

「膽子肥了?恩?」

我抖了抖,因腦後依舊生疼,便繼續歪著頭,不予理會。

「也不知你是真忘了還是特意騙了我。往日之事都不記得,使性子,倔脾氣,掉眼淚,這些倒是一樣也沒忘。」

原本以為他會真惱,卻不想,他只是輕喃幾句,便拿開我的手,用手替我梳理起了頭發。指間穿梭于我發間,無意中踫著了痛處,我禁不住「哎呦」一聲,又捂住了後腦。

「松開。」蕭棠之又冷了生,「我叫你把手拿開!」

我咬咬唇,嘴一扁,眼淚又止不住落下,雙手順從的從腦後拿開。

「傷到了為何不說?」蕭棠之似是撥開了後腦的頭發,替我輕輕揉著。微涼的大手蓋在腦後,神奇地將疼痛緩了住。

我抹抹眼淚,抬首看向對面的清小夫人。此刻,她正縮在角落,貝齒咬著下唇,若是我沒估模錯,視線落在蕭棠之身上,眼里滿是不甘和哀怨。我又回首看了眼蕭棠之,他正對著我後腦皺眉,絲毫不知角落那人的反應。

「城主」

「清兒,你身旁櫥櫃里應有傷藥,將那瓶帶香味的遞了我。」

「棠哥哥」

「要我再說一遍?」

我一直垂著頭,听著兩人言語,心底竟歡喜地想笑。這清夫人,原來是只軟貓啊。

正值此刻,青在外稟報,惑府已到。蕭棠之只讓他候著,便替我小心上了藥。嘗試著替我挽發失敗後,又喚了善兒過來替我梳理妥當,這才下了馬車。

我模著簡潔了許多的發髻,抬量城相府。書有「惑相府」三字的牌匾,字跡蒼勁有力,不知為何,我一見便知此匾出自蕭棠之之手。我揉揉額角,隨著蕭棠之走近這外表奢華的惑相府。

早先便聞說書先生,也便是淺墨逍那廝說過,全錦陽城名聲能蓋得過蕭棠之的,也只有城相惑無心了。惑無心此人,曾是蕭棠之的少師,便是少年啟蒙的師傅。惑無心此人名聲響亮,除了其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更在其學識和修養。傳聞此人三歲識字,五歲作詩,六歲便能成文,八歲更是隨父上朝。談吐舉止,文雅隨和,所用之物,所楊能格之人,必是由他精心挑選,一切用度,均是不奢且雅。

在我看來,也是如傳聞所言。除卻門面上的奢華繁瑣,府內盡是尋常之物。然這尋常之物,又足見主人用心。進門迎面便是一片桃林,期間兩條小道各通不同之所。穿過桃林往正廳而去,一路皆是青石鋪路,若是細心觀之便可發現,青石之間,用碎石瓖嵌,正是一篇長賦。這也是蕭棠之說與我听我才看出,那歪歪扭扭的圖案,乃是出自惑無心之手的行草。

「傾盡往日緣,未得半日守。」

我反復琢磨這句話,試圖猜想惑無心「情困」那一面,以便日後與淺墨逍好生探討一番。卻不想已被人領著進入正廳,待回神,只見一行人已經行禮起身。

一盛裝女子行至蕭棠之跟前,頷首淡笑道,「棠之先行與我敘舊一番,至于夫人」她含笑看我一眼,「便讓清兒帶著,在府上逛上一番,可好?」

商榷之言,語氣卻是堅定不已。見蕭棠之點頭應允,我只能跟著清小夫人退出。行至門口之時,身後又傳來蕭棠之嗓音,「善兒,好生跟著你主子,她精神頭不大好,仔細出了差錯。」

「是。」我駐足,等著善兒上前與我同往。

轉身出門之際,我隱約听得那盛裝女子輕笑之語,「最終還是她自己回了來。」我只裝作未曾听見,勾了唇角,簽了善兒的手,往桃林那廂而去,將清小夫人甩在身後。

「呼——善兒,你看,這惑相府倒是比城主府還好看些。」我月兌開善兒的手,吸吸鼻子,看著周圍桃樹道。

「那是,我阿姐與姐夫均是不俗之人,他二人的府邸,怎該也是全錦陽城頂好的。」清小夫人腳步追上,雙手叉腰,小臉一樣,滿是驕傲之色。

我不由發笑,原來不止是只軟貓,還是個小娃子。想了想,故意逗她道,「那你為何還要住城主府?這惑府有你阿姐姐夫在,又是如此雅致,你該一直住這才好,」

「你以為我不想,哼——」清小婦人小嘴一嘟,甚是可愛,「若不是為了棠哥哥,我才不稀罕什麼城主府呢?」

哎呦,原來還是個痴情的小娃子。

我掩唇一笑,清清嗓子,靠近她,推推她的手臂道,「喂,你其實不是蕭棠之的夫人吧?」

「你——」果然被我猜中了,她小臉一紅,圓圓眼珠子瞪著我,軟軟道,「棠哥哥總會娶我的,哼!」

「看你這小模樣,想是剛及笄不久吧?」我再次湊近她眼前,輕聲問。

「胡說,去年我就及笄了!」

看著她跺腳臉紅的模樣,我著實歡喜。雖不知為何歡喜,但我卻真心喜歡眼前這小女子。于是,我拍拍她的肩膀道,「你看,你為何喜歡蕭棠之這一老男人呢?何況,他有夫人了,還有這麼多夫人。你這貌美小女子,若是真跟了他,豈不是虧大發了?」

「他他才不老呢!」清小夫人偏過首,別扭開口。

「不老麼?吶,我現年二十有二,他呢,二十有七。連我當年嫁他之時,都嫌他年老,更何況是你?」

「我才不信你。我听丫頭們說,當年你是自己成天追著棠哥哥,吵著鬧著要嫁給他的。」

我噎了噎,尷尬收回手,訕訕而笑。看來,我往前還真是很喜歡蕭棠之。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這人,于是,我再次清清嗓子道,「對了,你叫清兒?清兒啊,我當年追著他跑,是因,因,因為覺著,他這樣的人,若是我不嫁他,他便禍害其他女子了。」

清兒轉身輕推我一下,卻沒用力,于是,我更喜歡這善良的女娃子了。

「喜歡棠哥哥的人那麼多,為何說成‘禍害’,當年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害臊!」

我再次噎了噎,腦中將蕭棠之的形象回憶了一番,繼而道,「清兒,這便是你不對了。你看你的棠哥哥,成日板著個臉,對人均是一副拒之于外的態度臉色,哪個女子能忍受?」見她神色有些許動搖,我有揚眉繼續道,「吶,你看看他那芸夫人,什麼夫人的,他可曾有對他們悅色?再者,便是你自己,你敢說,你能繼續忍受他這般待你?」

清兒眼眶逐漸泛紅,扁扁唇,委屈道,「那還不是因為你。」

我拂額感情說了半日,我又成那罪魁禍首了?不過還好,看樣子,清兒搬出城主府,不,松開爪子,不,放開蕭棠之之事,指日可待了。我沖一旁的善兒使使神色,咧嘴一笑。她也沖我微微笑著頷首。

其實,這多虧了善兒。昨晚我原想試探著從善兒口中套出些許往事。卻不想善兒卻兀自先開了口。所言之事,大抵與淺墨逍之言不相上下。不過,她與我多說了蕭棠之與三位夫人之事。其中,最獨特的,便是這位清小夫人。只因她並非夫人身份,只是被人誤會至今,期間有人解釋過,卻又莫名其妙被人掩蓋了去。總之,她只是惑相夫人的胞妹,寄住與城主府,又試圖成為城主夫人的小孩子。

原本我不信,不過,現下,望著她咬唇欲泣,滿臉猶豫與不甘的臉,我深信不疑,這本就該是小孩子。只不過,偶然貪戀了蕭棠之罷了。至于我為何要將清兒從城主府「攆」出來,只因善兒說,「總有人會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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