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語 第305章相信自己的心

作者 ︰ 慕小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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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又如何?婆婆死了之後,我才漸漸明白了那個女人真正的目的。普天之下,所有人都知道南月國二公主嫁給了花霰國太子,如果花霰國宣布那公主是個男人,結果會怎樣?所有人一定都會覺得荒謬,不可相信,而她也不會承認,反而會一口咬定是中途被換了人,或是花霰國把真正的公主如何了,甚至還會要求還人……」

月罌听完終于沉默了,南宮熙蘭這樣的做法,無疑是把親生兒子推上風口浪尖。如果事情敗露,他就是第一個被處死的罪人,這樣既借了花霰國之手除去了他,解決了自己的後顧之憂,又讓世人知道南月國的公主失蹤,而且是在聯姻之後不見的,這樣南月國才會在世人面前站在一個最無辜的位置。

「難道她不怕花霰國惱羞成怒,最終引來兩國交戰嗎?」。

「她很聰明,她選了一個最佳時機將我送來。」

「什麼意思?」

男子不屑地笑了笑,眉眼如風。他面色雖然蒼白倦怠,卻仍透著幾分凌厲,

「當年北冥國剛剛易主,新君生性殘暴,頻頻向周圍各小國發動戰爭,企圖擴張領土。而花霰國與北冥國是鄰國,位置又處于南月國與北冥國的包圍之中。若當時與南月國兵戎相見,北冥國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如果趁機偷襲,兩面夾擊,花霰國定會月復背受敵,結果可想而知。那個女人正是趁著這個有利時機,才堂而皇之地做出這樣的事,實在是卑鄙至極」

男子越說越氣憤,面上難掩憤怒,他同樣一直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有那樣一個母親。若旁人听了這種事,必定以為兩人有什麼誤會,可他親身經歷了這些,又豈能不信?

月罌點了點頭,對當年的情形也有了初步的了解。雖然所有事的矛頭都指向南宮熙蘭,可她從心底還是有一點懷疑的,應該說她一直期盼著有一個母親,也一直把她想象成心目中的樣子,溫柔、善良,而這些事忽然將那個形象全部打碎了,一時間讓她很難接受。

她前世也知道一些歷史,有人在爭奪皇位或是想要保住地位的時候,確實用親生骨肉作為棋子,但她如何也不想听他一面之詞就斷然相信南宮熙蘭也是那種人……

微風吹過,男子忽然一陣低咳,他忽然抬手捂住嘴,似乎在極力地壓抑著聲音。但即便如此,在門外候著的花隱仍然一臉緊張地沖了進來,輕拍著他的背,滿是關切地詢問,

「可是累到了麼?別再說了,你先歇一歇,等緩過來再讓她來,可好?」

男子咳了一陣,臉色比先前更為難看,他抓緊花隱的衣袖,斷斷續續的答道,

「我沒事……有些話今日不說,我怕再沒機會了……」

「胡說什麼?什麼叫沒機會了,機會有的是」花隱聲音陡然一提,但眼里的心疼與懊惱昭然若揭。

男子輕抿了唇,唇角卻掛著一絲苦澀的笑。自己的情況,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這些年如不是用名貴的藥材吊著命,想必早就離開人世了,又豈能活到現在。他見花隱態度強硬,只得當著他的面繼續對月罌說,

「無論你信與不信,我總該告訴你這些。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知道你心思並不在皇位上,如果有機會,就盡快遠離南月國吧。否則以她那種心狠手辣的性子以及對權力的貪婪,即便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也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來……」

一陣冷風襲過,穿透月罌的肌膚,直抵心里。她怔怔地看著男子沉如夜色的漆黑雙眸,默默地點了點頭,心中卻起起伏伏,難以平靜。

走出桐香小築,月罌見拱門旁斜靠著一個紅衣男子,頓時覺得有了依靠一樣,快步走了過去緊緊地將他抱住。

花尋微微一愣,隨後立刻明了,順勢將她攬在懷中,輕撫著她的頭發,低聲問道,

「都知道了嗎?」。

月罌點了點頭,靠在他的胸前,感覺一顆漂浮的心終于有了著落。精神放松下來,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失落感,眼圈微微發紅,喃喃低語道,

「花尋,我該怎麼辦才好……」

花尋輕嘆了口氣,他對當年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完全憑借當時的局勢分析而來,這些年又偶爾听花隱談起,不過他實在不確定事情的真相是怎樣的。默了片刻,終于回答道,

「不要相信眼楮,不要相信耳朵,相信自己的心。」

月罌猛然抬頭,見他目光幽深黯沉,如最深的古井,望不到盡頭,慌亂的心慢慢變得平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花尋溫柔一笑,細長的眼尾斜挑上揚,美若天成,指尖從她微蹙的眉間撫過,柔聲道,

「放心,你還有我呢……」

午後的陽光燦爛耀眼,在兩人清秀雅致的面龐上留下一片流金般的色彩。有些信賴不需要一句句海誓山盟詮釋,也不需要一次次舍身相救證明,有時只是一句樸實到極致的話語,也依舊能夠做到刻骨銘心。

當日下午,月罌來到皇宮中的議事殿宇,那里已經有許多花霰國的大臣們等候。從她踏入殿宇的一剎那,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有驚嘆、有疑惑、有玩味、有不屑。

雖然很多人並不認得月罌,但對她的所作所為卻有所耳聞︰昏迷十幾年後忽然醒來,不但沒有任何異樣,反而言行得當,頭腦相比于其他人也毫不遜色。雖然在權謀治國方面並未看出她有何作為,但其他方面卻能感覺到這個南月少皇的聰穎和魄力。

他們得知,金竹鎮那家有名的「伊人坊」幕後老板就是她,而且根據她所畫圖樣制成的衣裳,也流通到各國,就連花霰國的許多成衣店,都紛紛模仿那些款式。即便她無法治國,不能擔任一國之君,就憑這種奇思妙想,就能累積一定的財力,富甲一方。

此時,他們將視線全部落到那個身材單薄的少女身上,只見她眉目舒展,帶著股永不屈服的傲氣,身形雖瘦弱,卻覺得其內在蘊藏著無盡的力量,行走間衣袖帶風,沒半點小家碧玉那股嬌弱勁兒,反而大氣莊重,骨子里透著皇室中該有的高貴。

月罌目不斜視地走入殿中,直接走到皇座下,向上面坐著的花若瑾微微頷首,隨後坐到左手邊為首位置空出的椅子上。她此次前來,是以南月國少皇的身份,所以無需像平日一樣對花若瑾行禮,更沒必要與這些大臣們主動示好,降低自己的身份。

花若瑾從她進來那一刻,目光就變得柔和起來,了解她的人都清楚,她對月罌的印象已經開始改變,甚至可以說很是欣賞。她似乎從月罌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表面看起來柔柔弱弱,實際內心卻異常堅強,而且完全不像尋常女子那般矯揉造作,反而坦坦蕩蕩。雖然她有時會耍些小聰明,使些小手段,但卻絲毫不惹人厭。

花若瑾這次讓月罌來的目的很簡單,無非是告知南月國使臣,她是自願留在花霰國,而不是被自己扣留的。

南月國使臣姓孫,她見月罌來去自由,面色安詳,的確並不像是被扣押,于是謹慎地開口道,

「殿下,下官接到旨意,女皇希望您能隨下官一同回去。」

月罌抬眸看去,她與這個孫大人倒是有過幾次接觸,對她的為人雖然不太了解,卻並不討厭,于是緩和了聲音說道,

「我暫時不想回去。」

孫大人微微一愣,不過仍謙遜地詢問

「難道殿下可是被什麼人威脅了?」

「放肆」殿下一員武將虎目圓睜,怒喝了一聲,嚇得其他人一哆嗦。

月罌側目而視,只見那人目光如炬,灼灼地閃著犀利的光芒,一看便是個久經沙場的將士。

「尉遲將軍,莫要打斷他們。」花若瑾低聲阻止,言語雖溫和卻能听出幾分不悅,顯然對他這麼突然打斷很是不悅。

孫大人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失禮,可無奈此時身在朝堂,有些話不得不說得直白些。歉意地向花若瑾俯了俯身子,隨後又對月罌說道,

「殿下,無論如何,女皇不會允許您下嫁花霰國,否則一旦你們舉行大婚慶典,南月國必定會出兵接您回去。」

「這是母後的意思?」月罌只是隨意問了一句,畢竟此時坐在紫金殿上的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即便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也不能證明什麼。

孫大人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回答,反而對花若瑾說道,

「陛下,不知能否為我們提供一處僻靜的地方談話?」她雖然對這次與月罌在他國君臣面前會面很是不滿,不過言語中仍畢恭畢敬。

花若瑾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答道,

「既然你的來意已經表明,那只需與你家殿下商議就好。而且你也親眼所見,我花霰國並沒有人攔著她,是走是留,都由她說得算。」

孫大人連連點頭,態度倒是謙遜,看著花若瑾與一行人先後離開,這才回答了月罌剛剛的問題,

「不瞞殿下,那旨意並不是女皇傳達的。」

「哦?那是何人?」月罌眉梢輕挑,心中開始浮現出些許不自然。

「是……涑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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