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語 第327章與你何關

作者 ︰ 慕小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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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罌眉梢輕揚,心里卻澄澈如鏡,

「他那個人,一旦做了決定,到死都不會回頭。何況,即便他肯回頭,我也不想了……」兩個人都是執拗的性子,都是一條路走到底,哪怕盡頭是一堵牆,也會撞碎接著走的那種人,她即便不了解他復雜莫測的心思,卻了解他與自己相似的性子。

婉兒捂著嘴嗚嗚地哭了起來,她一直把月罌當成親姐姐一般看待,看著她現在這個樣子,又幫不上什麼忙,既難過又懊惱。

婉兒哭了一陣,見月罌並沒有改口,反而面朝里睡下,只得咬了咬唇,退了出去。

月罌有孕這事,除了婉兒等幾個貼身丫鬟,其他人一概不知。她囑咐婉兒出去買藥,無非是不想看到太多人憐憫的目光罷了。听著婉兒帶上門的聲響,才慢悠悠地睜開了眼楮,望著床上瓖嵌的銅鏡,目光有些呆滯。

婉兒買好了藥,又磨磨蹭蹭地煎好送來,只希望能拖一時是一時。但她也知道這個主子太過執拗,即便拖到明日,這藥她還是會服下。

剛慢吞吞地走到花月軒前,看到院門前站立著一個青衣男子,頓時一驚。忙上前幾步,屈膝行禮,

「奚公子。」

自從那日之後,奚墨一直陷入昏迷之中。慕離得知那兩種毒對他並沒產生太大的損傷,放心的同時又有一點擔憂,因為他體內的各種毒本處于抑制的狀態,而經過引毒,它們仿佛變得活躍了起來,變得更難以控制。

這兩個月來,慕離嘗試用了許多解毒藥,勉強又一次將其抑制,直到昨晚,奚墨才初次醒來。今日離開之時,慕離取過墨苑,把日後需要的全部藥方交給了小廝,讓按時煎好讓他服下。

奚墨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視線掃過婉兒捧著的托盤,上面放了一個蓋著蓋子的盅,疑惑的問道,

「那是什麼?」

婉兒手指一僵,心想著要不要把這事告訴他,猶豫的時候見奚墨走了過來,忙低下頭小聲回道,

「是、是公主讓奴婢準備的……」

奚墨顯然沒耐心等她說完,直接掀開蓋子,一股奇怪的味道涌入鼻息,讓他身子一震,目光一瞬間黯沉下來。

慕離走時就與他提到,月罌有了身孕,孩子是自己的。他說雖然不清楚那晚的情形,卻知道月罌像是誤會了什麼,希望自己能去解釋清楚。

奚墨本以為自己引了毒,命不久矣,然而陰錯陽差沒有死,面對那天的事忽然猶豫起來。他雖然愛她,卻知道她對自己毫無男女之情,也不知道這樣突然說出實情,她會如何……在墨苑猶豫了半晌,才慢悠悠地來到花月軒,想著這些事總該說清楚,否則也不會安心。

他起初只是有些忐忑,擔心的只是她的反應,而此時看到這打.胎藥,心霎時涼了半截,竟產生了一點點怒氣,她竟然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

婉兒見他目光幽深地盯著這湯藥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公主想必只是因為慕公子一時氣惱,這才派奴婢煎了這藥來,奚公子能不能勸勸公主,畢竟……」還未等她說完,奚墨忽然將那個盅拿了起來,轉身進了花月軒。

婉兒連忙追上幾步,見對方將門砰地關上,只得停住了腳,滿臉焦急。

月罌听到了腳步聲,輕聲問了句,

「回來了?」說完撐著身子起來,轉頭看去卻愣了神,

「你怎麼來了?」

奚墨只覺得心口揪痛,又帶著幾分怒氣,然許久不見她,那點氣又霎時化開,只剩下心疼與不舍。她模樣憔悴,目光黯淡,與那晚千嬌百媚的樣子極為不同,他很想將她抱在懷中,告訴她,她還有自己,不僅僅只有那個人而已,然他什麼也無法做。

瞟了眼手中的盅,里面的藥汁還有些燙手,雖然只是小小的一盅,卻讓他覺得無比沉重。默了片刻才開口道,

「你……不想要這孩子?」

月罌一愣,看著他手中的盅才有些明白,想必是婉兒說出去的。抬眸看著他清冷的面龐,似乎能捕捉到上面淺淺的悲哀。他們很少說話,即便走了個對面,他也仍然冷言冷語,甚至有一些刻意躲避。

她始終覺得,他只是住在這園子里的一個愛生病的朋友罷了,彼此間只需要見面打個招呼,至于談心什麼的根本與兩人不沾邊。然此時,他就這麼站在自己面前,問著這樣的一個敏感的問題,想了半晌才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答道,

「不過是一晌貪歡留下的罷了。」

奚墨手指驀地收緊,腦海中滿是那晚她目光迷醉的模樣,心中如打翻了苦味瓶。即便知道她是惱那個人的離開,並不是針對自己,可胸口還是悶悶的發疼。他雖然也不想拖累她,告訴那晚的人是自己,或是以夫侍的身份硬要留在她身旁,但他卻舍不得那個孩子。無論如何,當一個男人知道自己即將有了孩子,怎樣都是希望看著孩子出生的,何況,她還是他深愛的女人……

他沉默了半晌,似乎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又問了一句,

「你……不會再考慮一下麼?」

月罌疑惑地將他看著,還從未覺得他會這麼關心自己,實在蹊蹺。按理說,這人性子冰冷,連招呼都懶得與人打,此時為何因為一個旁人的孩子與自己說這些,難道當真是他們的兄弟情誼?

一想起那個人,心里就一陣陣抽痛,語氣堅定地答道,

「與其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不如直接就不讓他活下來……」

奚墨幾乎月兌口而出一句話,然終是咽了回去。自己又有什麼資格來當孩子的父親呢,體內的毒雖然壓下,可仍是朝不保夕,一旦自己去了,那孩子豈不是又沒了父親……怔怔地點了點頭,又緩慢地走到月罌面前,舉起那個沉甸甸的盅。

月罌略微猶豫,接了過來,看著里面顏色黯沉的湯汁,心一橫就捧到了嘴邊。

就在她嘴唇接近湯汁的一剎那,奚墨下意識地將盅奪過,扔在了一旁,湯汁四溢,灑了一地。他面色蒼白地看著月罌,胸口強烈地起伏,指尖微顫,卻不知如何解釋。

「你究竟想做什麼?」月罌眉頭蹙起,實在不清楚這個冰塊男今日怎麼這麼反常,偏來管這些閑事。似乎是這兩日憋在胸口的氣無法出來,一股子火瞬間竄了上來,只灼得她面色更為難看。

「我想……讓你留下這個孩子。」他語氣堅定,目光卻很是掙扎,覺得自己實在可惡。明明那晚並不是她所願,自己也只是為了引毒,可當听說他們有了孩子時,心里還是產生一陣從未有過的快樂,似乎覺得這孩子能將兩個人緊緊地聯系起來一樣。即便、即便自己有一天去了,仍然可以給她留下一個念想;而這個孩子,也是他曾在這世間活過,並且深愛過她的唯一證明……

「你不覺得你很無聊麼?」月罌眉頭緊蹙,實在無法理解這冰塊男的性子,明明是冷到了極致,偏偏此時這麼多管閑事。

奚墨薄唇抿成了一條線,臉色更為難看,他生性高傲,哪受得了被別人這麼嘲諷。偏頭看著地上的一灘藥汁,固執的性子又起,悶悶地說道,

「即便無聊,我也想讓你留下它……」

月罌無語地笑了一聲,可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只是覺得火焰灼心,生生地燃了她壓抑許久的怒火,低聲吼道,

「我的孩子,我愛留不留,與你何干」

「這孩子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奚墨手指攥起,血氣上涌,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平靜與清冷。

月罌胸口上下起伏,听了他的這句話,心頭怒意更盛,那個人既然這麼瀟灑離去,哪還有心管這個孩子又向他吼道,

「那也用不著你管你出去」

奚墨固執地站在那里,此時像是與她較上了勁兒,回眸看著她通紅的眼楮,嘴唇抿起,一動不動。

「婉兒」月罌冷睨著他的眼,見他不動,又向門外喊道。

婉兒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一看眼前的情勢,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湊到近前輕聲詢問,

「公主,有什麼吩咐?」

「再送一碗藥來」

「這……」婉兒猶豫了一下,剛剛她貼在門板上,隱隱約約地听見了里面的聲響以及兩個人的吵鬧。瞟了眼灑了一地的湯藥,又看向奚墨冷峻的眉眼,沒敢動。

奚墨面色很是難看,他平日只是心無掛礙,又淡漠生死,所以才總是一副對所有事都毫不關心的模樣。然此時動了情,骨子里的固執與霸道一瞬間爆發出來,使整個人看起來更為冷澈,較勁兒似的又淡淡開口道,

「她送一碗,我便砸一碗。」

「你」月罌忽然坐直了身子,氣得手指發顫,她實在不明白兩個人這是怎麼了,第一次說了這久的話,卻偏偏第一次就吵架。眉頭忽然立了起來,冷聲問道,

「你當我只有喝藥這一個法子?」

奚墨目光一晃,有些不解她的意思,然下一刻臉色立刻慘白,冷漠的表情瞬間便支離破碎,因為他看到,月罌竟然抽出了枕頭下的匕首,飛快地向月復部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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