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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片刻,花尋忽然撲哧一笑,斜挑飛揚的鳳眸中閃著灼灼的光華,炫彩奪目。他一手攬住月罌的腰,暗自捏了捏,示意她不要緊張,一手端起面前的琉璃酒盞,輕抿了一小口,笑說道,
「女皇這玩笑可是開大了……」
「哦?」熙蘭猜到他不會這麼輕易承認,也不動聲色地嘗了嘗杯中清酒,直接看向月罌,和聲細語地又說,
「是不是玩笑,月兒自然比誰都清楚,若不是她將實情告知我,我又怎麼會替她說這些?」
眾人的目光又被她齊齊引到月罌身上,此時都斂神凝視,氣氛一時間變得緊張起來。如在尋常人家,孩子是誰的並不重要,即便是個小侍的,正夫將其作為親生子女撫養也是正常,但此事若放在皇室中卻不同了。
尤其是月罌的這兩個男人,一個是一國之君,一個是一國皇子,一個孩子牽扯出來的是兩個龐大的國家。花霰國已經昭告天下多時,月罌月復中孩兒是花尋之子,若此時成了旁人的,豈不是在世人面前丟盡臉面?
另外,北冥國對孩子一事並未表態,想來是被瞞下了,如果真相公布,那必會引來許多人的不滿。皇帝的親生兒子被冠以他國國姓,想來更是顏面盡失,到時候僅僅是因為一個姓氏,北冥國與花霰國就不會再相安無事。
月罌雖然只想到了這些,可卻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更甚。花若瑾一心盼望著這個孫子,念兒剛出生不久,花霰國的文書就到了,一個小小的嬰孩一出生便成了世子,封賞無數,可見有多受器重。如果此時否認一切,相信花若瑾即刻便會翻臉,後果不堪設想。
月罌深吸了口氣,實在不明白母親這麼說的真正意圖,若自己同花霰國有了矛盾,不過是把一個盟國變成了敵國,對她又有什麼好處?于是抬頭看向熙蘭,淡聲答道,
「母後,念兒是誰的孩子,此事早已昭告天下,如今就不需要女兒多說了。」
熙蘭一愣,沒想到她既不承認,也沒否定,只是輕描淡寫地就敷衍了過去,听起來卻讓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熙蘭以為月罌並沒將孩子的事告訴花尋,本想著趁機挑明真相,引起兩人的矛盾,讓她身旁少了一個靠山。可剛剛看兩人的反應,該是互相通了氣的,有些迷惑,難道他就心甘情願地養著旁人的孩子?
另外,若真相浮出,不僅是月罌與花尋的關系破裂,同時也會挑起花霰國與北冥國的矛盾。這兩國一直相安無事,若真產生了矛盾,北冥國才會與南月國交好,畢竟這三大國這些年的關系一直微妙。
南宮熙蘭醒來後得知,當何啟還在位的時候,與南月國的關系一直不錯。然現在江山易主,新君又是個琢磨不透的性子,實在想知道對方真正的意圖。她當年暗中協助何啟,出兵支援,只當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萬萬沒想到早已被人得知。她一直覺得,如果對方當真知道這些,必會出兵攻打南月國,既然一直相安無事,應該就是不知道的。于是,此時也更想主動向北冥國賣個好,將這個驚人的消息透露給對方。
但即便熙蘭有這個打算,听完月罌這句話卻不知說什麼,總不能翻臉問她為何說謊?正在她沉默之際,下面卻有人不滿了,直接揚聲質問,語氣頗為不悅,
「殿下,小世子究竟是誰的?」
月罌抬眼看去,見這人正是北冥國使臣,暗自皺了皺眉,看來有人的確信了母親的話。那使臣旁邊坐的便是北宮雁,她听到這個消息即刻震驚,不可置信地望著月罌,只希望能得到想要的回答。若她和哥哥真的有個孩子,那簡直是天大的喜事。
「廖大人,想必我方才的回答你已經听到了,念兒是我與花尋的孩子,與你們皇帝無關」
那使臣還要問什麼,卻被雁兒按住了手,她向月罌笑了笑說,
「殿下休惱,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大家也只是隨便聊聊罷了。廖大人听到這消息太過激動,說出的話自然欠妥,還請殿下不要怪罪。」
「公主此事事關北冥國皇室血脈,豈可置之不理?」那使臣本就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又忠心耿耿,听聞那孩子怕是小皇子,如何能安穩得下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熙蘭見此情形,眉梢輕輕揚起,順水推舟地詢問道,
「那廖大人的意思該如何呢?」
那使臣略微沉吟,才開口答道,
「滴血驗親」
「放肆」花尋再忍不得,手中的琉璃酒盞頃刻便被握碎,發出清脆的聲響。他鳳眸中夾雜著一抹血紅之色,儼然動了怒氣,
「不過是小小的使臣,竟打起了我父子的主意,想必你也活膩味了」
月罌極少見到花尋真正地發怒,如今看這樣子,不免一陣心驚。忙按下他放在血刃上的手,生怕他一沖動結果了對方,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熙蘭看著此時劍拔弩張的局面,暗自歡喜,不動聲色地瞧著這兩人,並未出聲阻止。
月罌輕抬了眉梢,向那使臣和顏悅色地說道,
「先不論滴血驗親這法子可行不可行,單憑你提的這點子,就足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是北冥國使臣,怎麼,少皇殿下還打算動我不成?」那使臣對此話極其不滿,又加上在眾國面前失了顏面,語氣中也帶了惱意。
「你不是我南月臣子,我自然不會動你,不過你家主子若知道了你今日的沖撞,豈會饒你?」月罌見他面色不悅,仍耐著性子又說,
「就算此事關系到你家主子,也該他親自問過,豈容你一個使臣妄加干涉?你此番前來的目的僅是慶賀,至于世子之事,與你何干?你妄圖管了不該管的事,若得了真相還好,若此事只是誤會一場,你家主子還能留著你?」
一連串的反問讓使臣張口結舌,氣焰頓時削減了幾分,他細細回味著月罌的這些話,的確有些道理。不過事關皇嗣,他如何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回去,
「既然如此,我只有將此事回稟吾皇……」
還未等他說完,一旁坐著的花霰國使臣忽然開口將他的話打斷,
「一年前,少皇殿下曾來到花霰國,且在皇宮住了近一個月時間,如今算來,世子殿下正是那時所得。廖大人,即便你將此事回稟了北冥王,想必也沒什麼用吧?」
花尋輕哼了一聲,竄到頭頂的火氣倒是消了不少,正因為月罌的早產,將這兩個月的時間生生抹去,時間上推算,那時她的確在花霰國。
北冥國使臣有些發愣,他也知道月罌大婚後去過花霰國,現在細細算來,確實如此。臉色霎時變得不自然起來,剛剛怎麼就沒算過這些,竟然如此莽撞。不過他能屈能伸,知道是自己的不是,便向月罌恭敬地說道,
「如此是下官失禮,還望少皇殿下莫要見怪。」
月罌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笑容依舊和藹,
「無妨,不過是廖大人忠心耿耿罷了,北冥王有你這樣的臣子,也是他的福氣。」說完,她順勢瞟了眼北宮雁,見她果然斂眉沉思,目光疑惑地將自己看著,像是對這番說辭並不相信,暗嘆了口氣。
熙蘭心中極為惱怒,自己弄的那催.生藥竟然幫她蒙混過關,真是可惡然這件事只有她與南宮緋雪等人知道,自不能說月罌是早產,否則惹得麻煩更大。于是端起酒盅,不得不強裝笑意地說道,
「都怪我一時听岔了,倒讓各位不悅,我自罰一杯,還請各位切莫笑話。」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被她挑起的話題又被這一句「听岔了」壓下,人們雖沒看到笑話,卻能從其中猜到幾分暗藏的端倪,不免各自揣了心思。
雲仙居中雖又恢復了歡聲笑語,然剛剛出了那麼一件事,怎樣都使人覺得氣氛奇怪。正在此時,殿外忽然有侍從高聲稟報,
「北冥王派人送來冰玉鎏金吉祥墜一枚,慶祝世子滿月願少皇殿下與二皇子意篤情深,恩愛百年」說完,侍從將那托盤捧到月罌面前。
月罌一愣,他這禮送得倒是巧了,讓許多人生生斷了那個念頭。被認為是孩子父親的人在孩子滿月時送上賀禮,還祝人家夫妻恩愛,明顯地表示與這孩子無關。
雖說他此番舉動在某些程度上幫自己解了圍,可月罌心底還是沉重得厲害,甚至是失望。就這麼急于想要撇開與自己的關系麼?也好……
月罌拿起那個吉祥墜,見上面隱隱地攏著一層寒氣,入手卻並不冰冷,反而帶了一絲暖意。墜子成花型,花心處正反兩面一面刻著「吉」,一面刻著「祥」,輕輕轉動間,「吉祥」二字分別呈現在眼前。花瓣邊緣用金子瓖嵌,光澤溫潤,高貴雅致,看起來並不是尋常寶物所能企及。
「殿下,這冰玉可是玄冰洞中的珍寶哇微臣只是听說,還從未見過吶」一旁的大臣滿眼放光地諂媚道,覺得這北冥王出手實在大方。
月罌扯了扯嘴角,將那墜子又放回托盤中,示意婉兒收好,並沒做太多表示。再珍貴的寶物又如何呢?任他尋遍天下珍寶,也無法彌補自己的心……